第80章 仙律与问心试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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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脉师行会，议事大殿。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凝重的气息。大殿中央的圆形议事桌上，七把紫檀木椅此刻坐了六人，唯有上首正中的主位空着——那是会长蕴灵真君的座位。 六人皆是金仙修为，他们是行会的六大长老，分管紫霆仙域不同区域的灵脉事务。此刻，这些平日里在各自辖区说一不二的大人物，脸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凝重与困惑。 “厉巡察使的报告，诸位都看过了。”坐在左侧首位的灰袍老者率先开口，他是主管西方区域的三长老“地脉真君”，“十条自主演化法则的灵脉，挥手改造绝地…此事若为真，意味着什么，诸位应当清楚。” 右侧一位面容冷峻的女修冷哼道：“清楚清楚什么清楚有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狂徒，公然践踏行会定下的仙域铁律” 她是二长老“金锋仙子”，主管执法与惩戒，素以铁腕着称。 “金锋师妹，慎言。”地脉真君沉声道，“厉无锋那孩子你了解，若非亲眼所见，他绝不会如此上报。更何况——”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他说那人一眼便让他仙力停滞，神魂冻结。这种手段，恐怕不是寻常金仙能做到的。” “那又如何”金锋仙子毫不退让，“行会成立三万年，执掌仙域灵脉秩序，靠的不是对强者的畏惧，而是铁律如山！今日若因对方实力强就退让，明日是不是随便哪个仙尊仙王都能自建灵脉了长此以往，行会威严何在紫霆仙域的灵脉秩序何在” 这话掷地有声，几位长老纷纷点头。 灵脉是修行之基，掌控灵脉就是掌控仙域命脉。三万年来，灵脉师行会之所以能超然于各大宗门之上，正是因为牢牢把持着灵脉的勘探、塑造、分配权。这是他们的根本，不容任何人动摇。 “但那人若真是仙王级存在…”一位一直沉默的中年长老迟疑道，“行会怕是…” “怕是什么”金锋仙子冷冷道，“行会背后是紫霄雷殿，雷殿有三位仙王坐镇！就算那人也是仙王，难道雷殿会坐视他破坏仙域秩序” 这话让众人心中稍定。 确实，灵脉师行会能屹立不倒，靠的不仅是自身实力，更是背后紫霄雷殿的支持。在紫霆仙域，雷殿就是天，就是法！ “所以，”金锋仙子环视众人，“我提议，立即启动‘天律程序’，由行会与雷殿联合派出执法队，前往陨星山脊，勒令那所谓的‘无极仙宗’立即停止一切灵脉塑造行为，拆除违规灵脉，涉事者押回受审！” 几位长老交换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赞同。 规矩就是规矩，不能破。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苍老而平静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天律程序执法队” 蕴灵真君缓步走入大殿，在他身后，跟着脸色苍白的厉无锋。 “会长。”六位长老齐齐起身。 蕴灵真君在主位坐下，摆了摆手：“都坐吧。” 他看向金锋仙子：“你的提议，我听到了。但我想问一句——若执法队去了，那人拒不服从，甚至…出手呢” 金锋仙子一怔：“他敢！那可是代表雷殿威严的执法队！” “他为什么不敢”蕴灵真君淡淡道，“一个能挥手塑造十条道韵灵脉的存在，一个敢在陨星山脊这种绝地立道的人…你觉得，他会因为执法队代表雷殿，就乖乖束手就擒” 金锋仙子语塞。 “再者，”蕴灵真君继续道，“你们可知，那人塑造的是什么灵脉” 他示意厉无锋。 厉无锋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取出一枚留影玉简激活。玉简投射出一片光幕，正是陨星山脊峡谷中的景象——十条灵脉如同银色巨龙盘踞山腹，吞吐着肉眼可见的法则光雨。 “这是…”地脉真君猛地站起身，眼睛死死盯着光幕，“灵脉自主演化法则！这怎么可能！” 作为主管灵脉事务的长老，他比谁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寻常灵脉只是灵气的汇聚点，需要修士主动引导、炼化。而这种能自主演化法则的灵脉，等于把“悟道”的过程简化了无数倍！在这种灵脉旁修行，一日可抵百日功！ “不止如此，”厉无锋声音发干，“晚辈暗中留下了监测法阵。从灵脉成型至今不过三个时辰，其法则演化已经迭代了十七次，每一次都在优化灵气结构。这…这根本不是塑造灵脉，这是在创造生命！” 大殿内一片死寂。 创造生命 灵脉有灵，是为“龙脉”，那是可遇不可求的天地造化。而行会三万年来塑造的所有灵脉，都只是“死物”。 可现在，有人随手就造出了十条有生命的灵脉 “所以，”蕴灵真君缓缓开口，“你们现在明白，我们面对的是什么了吗” 他站起身，走到光幕前，看着那十条游动的银龙： “这不是挑衅，也不是破坏。这是一次…展示。” “展示”金锋仙子不解。 “对。”蕴灵真君转过身，目光扫过六位长老，“他在向我们，向整个紫霆仙域展示——他有能力做到我们做不到的事，他有资格订立新的规则。” “他想让我们知道，所谓的‘仙域铁律’，在他面前，不过是…” 他顿了顿，吐出两个字： “笑话。”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每个人心头炸响。 “会长！”金锋仙子忍不住道，“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眼睁睁看着他破坏秩序” “当然不是。”蕴灵真君摇头，“但硬碰硬，是最蠢的选择。” 他走回主位坐下，神色恢复平静：“传我命令：第一，行会所属，暂时不得靠近陨星山脊百里范围；第二，将此事详细整理成册，上呈雷殿，由雷殿定夺；第三…” 他看向厉无锋：“你再去一趟陨星山脊。” 厉无锋脸色一白：“会长，我…” “不是去挑衅。”蕴灵真君道，“是去…观察。以私人身份，以修行者的身份。去看看那无极仙宗，到底要做什么。” 他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 “有些事，亲眼见了，才能明白。” --- 同一时间，陨星山脊，无极仙宗“驻地”。 说是驻地，其实还简陋得很。除了中央广场上那块刻着“无极仙宗”的青石板，以及环绕广场的九座银白色山峰，就只有几间临时搭建的竹屋。 此刻，其中一间竹屋前，林芷韵和苏慕白相对而坐。 两人中间的石桌上，摊开着一张巨大的仙界地图——这是苏慕白贡献出来的，标记了紫霆仙域三千大世界的主要势力分布、资源点、危险区域等详细信息。 “林宗主你看，”苏慕白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这里是‘青冥墟’，是紫霆仙域最大的散修聚集地之一，常驻修士超过百万。如果我们想招收第一批弟子，这里是首选。” 林芷韵仔细看着地图，却摇了摇头：“散修虽多，但心性难测，且大多有各自的因果牵扯。宗门初创，我们需要的是根基干净、可塑性强的弟子。” 她手指移动，落在另一处：“这里呢” “‘云梦泽’，”苏慕白看了一眼，“是几个中型宗门的共同属地，每年会举行‘升仙大会’，选拔有潜力的凡人苗子。但那些宗门对苗子来源看得很紧，我们一个新生宗门去抢人，恐怕…” 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会得罪人。 林芷韵皱眉思索。 宗门建设，弟子是第一位的。没有弟子，再好的灵脉、再强的功法也只是空中楼阁。可如何在仙界这个错综复杂的局面下，招到合适的第一批弟子，确实是个难题。 “你们在愁什么” 风无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不知何时醒了，正拎着一壶不知从哪弄来的茶，悠闲地走过来。 “老祖。”林芷韵起身行礼，“我们在商议招收弟子的事。” 风无极在石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这有什么好愁的。想收弟子，发个通知不就行了” 苏慕白苦笑道：“前辈，仙界招收弟子，讲究出身、讲究仪式、讲究考核…不是发个通知那么简单。而且我们宗门现在…” 他看了看四周简陋的环境：“这样子，就算发了通知，怕也没人愿意来。” 风无极喝了口茶，笑了：“谁说没人来” 他望向峡谷入口的方向：“喏，这不是来了。” 林芷韵和苏慕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三道身影正小心翼翼地朝这边走来。 为首的正是厉无锋。不过此刻他换了一身普通的青袍，收敛了所有气息，看起来就像个寻常的真仙修士。他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都是化神期修为，穿着朴素，眼神中带着紧张与好奇。 “他们这是…”苏慕白疑惑。 “来探路的。”风无极淡淡道，“不用管，该做什么做什么。” 说着，他真的就不管了，自顾自喝茶。 林芷韵和苏慕白对视一眼，也只好继续研究地图，但心思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三人。 --- 厉无锋此刻心情复杂。 他奉会长之命“以私人身份观察”，但踏入这片峡谷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错了。 这根本不是观察，这是…朝圣。 十条灵脉散发出的法则道韵如春风拂面，每吸一口气，都感觉体内仙力活跃一分，对天地法则的感悟清晰一分。这种修行环境，别说见，他连听都没听说过！ 那两个年轻人是他的记名弟子，本不该带来，但会长说要“真实观察”，他想了想，还是带上了——年轻弟子的感受，往往更纯粹。 “师、师尊，”女弟子小声说，“这里的灵气…好舒服啊。我感觉瓶颈松动了。” 男弟子也点头，眼睛发亮：“而且有种说不出的道韵，好像…在主动教我该怎么修炼。” 厉无锋心中震撼，表面却平静：“静心感受，莫要多言。” 三人继续前行，很快来到了中央广场。 然后，他们看到了那块青石板。 “无极仙宗…”厉无锋念出上面的字，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知道这宗门初创，但没想到…简陋到这种地步。一块石板，几间竹屋，这就是敢挑衅行会规则的存在 可当他目光扫过石板时，脸色骤然变了。 那四个字… 不是刻上去的。 是“长”出来的！ 青石板的石质纹理自然延伸，形成了那四个字的笔画，仿佛这石板天生就该写着这四个字。更惊人的是，每一个笔画中都流淌着淡淡的法则光晕，那光晕变幻不定，时而演化为阵法纹路，时而凝聚成剑意锋芒，时而又散作点点星光… “道韵化形，字蕴万法…”厉无锋喃喃自语，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字”了，这是一件道器！一件能够自主演化万法的无上道器！ 而它就那么随意地插在土里，风吹日晒。 “师尊，”男弟子忽然指着石板，“那字…在动” 厉无锋定睛看去，果然，石板上的法则光晕正在缓慢流转，随着流转，四个字的“意蕴”也在变化—— “无极”二字忽然化作一片混沌，混沌中生出阴阳，阴阳衍化四象，四象推演八卦… “仙宗”二字则凝聚成一座山的虚影，山中有殿宇楼阁、有弟子论道、有长老讲法，甚至能隐约听到诵经声、剑鸣声、丹炉开合声… 这哪是宗门牌匾，这分明是一个宗门的“道统显化”！ 厉无锋看得如痴如醉，浑然忘了时间。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平静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看够了” 厉无锋悚然一惊，猛地回头，看到风无极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三丈处，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前、前辈…”厉无锋连忙行礼，“晚辈厉无锋，奉会长之命前来…观察。” 他本来想说“拜访”，但话到嘴边还是改成了更中性的“观察”。 风无极点点头：“看完了觉得如何” 厉无锋迟疑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灵脉…举世无双。牌匾…道韵天成。只是…” “只是太简陋了”风无极替他说完。 厉无锋硬着头皮点头。 风无极笑了，他走到青石板前，伸手轻轻拍了拍石板： “简陋吗我倒觉得正好。” 他转身看向厉无锋：“你觉得，一个宗门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恢宏的殿宇是浩大的声势还是…传承的道” 厉无锋一怔。 风无极继续道：“殿宇会塌，声势会散，唯有道统不朽。我这块石板，看似简陋，却蕴含了无极仙宗的全部道统。弟子观之可悟法，长老观之可明道，敌人观之…可知深浅。” 他顿了顿，忽然问：“你带这两个孩子来，是想让他们拜入我宗门下” 厉无锋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倒是那两个年轻人对视一眼，忽然齐齐跪下： “晚辈赵明（晚辈柳清），恳请前辈收留！” 他们这一路走来，感受着这里的灵气与道韵，心中早已向往不已。此刻听到风无极问起，再也按捺不住。 风无极看了他们一眼，点点头：“根骨尚可，心性也算纯净。不过——” 他话锋一转：“无极仙宗收徒，不看出身，不看资质，只看一点：道心。” 他抬手一指，青石板上的“无极”二字忽然飞出，在空中化作两道流光，没入两个年轻人体内。 两人浑身一震，眼神瞬间变得迷离，仿佛进入了某种幻境。 “这是‘问心试炼’，”风无极淡淡道，“能在里面撑过一炷香，便可为外门弟子。撑过一个时辰，可为内门。撑过一日…可得我真传。” 厉无锋紧张地看着两个弟子。 只见赵明脸上时而痛苦时而迷茫，柳清则眉头紧锁，额头渗出冷汗。显然，这“问心试炼”并不轻松。 时间一点点过去。 一炷香后，两人都没有醒来。 一个时辰后，依然在坚持。 厉无锋心中震动。这两个弟子虽然资质不错，但心性绝非顶尖，能撑到现在，只有一个解释——这试炼考验的不是心性有多坚定，而是…对“道”的向往有多纯粹！ 终于，三个时辰后，柳清先醒了。 她睁开眼睛，眼中还残留着震撼与明悟，对着风无极重重叩首： “弟子柳清，见过老祖！” 风无极点点头：“不错，三个时辰，可为内门弟子。先去那边竹屋休息，待心境平复后，再传你入门功法。” “谢老祖！”柳清恭敬退下。 又过了半个时辰，赵明也醒了，坚持了四个时辰。 同样成为内门弟子。 厉无锋看着两个弟子脱胎换骨般的变化，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从今天起，这两个孩子已经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前辈，”他深吸一口气，“行会那边…” “回去告诉你们会长，”风无极打断他，“无极仙宗三日后正式开山收徒。规矩就一条：过问心试炼。”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另外，帮我带句话给紫霄雷殿——仙域的天，该换片云彩看看了。” 厉无锋浑身一震，深深一礼：“晚辈…明白了。” 他转身离去，步伐坚定。 他知道，自己带回的这句话，将在紫霆仙域掀起怎样的风暴。 但他更知道，风暴之后，或许真的是…新的天。 --- 竹屋前，林芷韵看着厉无锋离去的背影，轻声问：“老祖，这样会不会太急了” 风无极望着天空，神色平静： “急吗我倒觉得刚好。” 他转身走向青石板，手指在“仙宗”二字上轻轻一点。 石板上的山影忽然活了过来，化作一道冲天光柱，直入云霄！ 光柱中，无数道纹流转，凝聚成八个大字，悬挂于陨星山脊上空，百里可见： “有教无类，道心为凭。” “三日后，开山门。” 仙界各处，无数修士抬头，看着天空中那八个散发着无尽道韵的大字，神色各异。 有人震惊，有人不屑，有人好奇，有人…心动。 而在紫霆天城最高处，紫霄雷殿的主殿内。 三位身着紫金长袍的身影，正静静看着光幕中陨星山脊的景象。 居中那位，头戴雷霆冠冕的中年男子缓缓开口： “有教无类…好大的气魄。” 左侧一位面容古朴的老者皱眉：“殿主，此人如此张扬，恐扰仙域安宁。是否…” “不必。”被称为殿主的中年男子抬手，“让他收。” 他眼中雷光闪烁： “本座倒要看看，这无极仙宗，能掀起多大的浪。” “若是真龙，雷殿可容。” “若是泥鳅…” 他指尖轻弹，一道紫色雷光闪过，将面前一块玄铁化为齑粉。 “那就让他知道，这天，终究还是雷殿的天。” 大殿中，雷声隐隐。 而陨星山脊，风无极抬头看着自己立下的八个大字，忽然笑了。 “系统，”他在心中说，“你说，这次能钓到多少鱼” 系统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 “宿主，你这已经不是钓鱼了，你这是炸鱼啊。” “不过…” “本系统喜欢。” 风无极大笑。 笑声中，峡谷内的十条灵脉同时长吟，声震九霄。 仙界的新时代，从这一刻起，正式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