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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还未散尽，林凛的书包带子就被妹妹系成了个蝴蝶结。小丫头踮着脚，非要把阿白的尾羽插在姐姐辫子上：这样老师一看就知道是林家的崽！ 哎哟喂！奶奶端着碗追出来，小祖宗，你姐这是去念书，不是去唱大戏！可一转眼，老人家自己却往林凛兜里塞了把海盐炒南瓜子：学堂里分着吃，交朋友用。 林凛刚走到村口，就听见身后乱叫。回头一看，阿白居然追了上来，嘴里还叼着个布包——里头是妹妹连夜缝的课本保护套，歪歪扭扭绣着天下第一四个字，针脚大得能塞进米粒。 阿白！回去！林凛跺脚赶鹅，大鹅却昂着脖子往前冲，活像护送公主的骑士。直到遇见扛着锄头的族叔，它才不情不愿地了一声，把布包甩到林凛脚边，踱着方步回去了。 溪山小学的晨读声远远传来。林凛攥着跳级通知书刚进校门，就听见几声刻意拔高的议论： 瞧，那个就是走后门的！ 我依妈说，她家给校长送了两只老母鸡！ 林凛低头看看自己的新衣裳——靛蓝布料上奶奶绣的浪花暗纹，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她突然想起大伯日志里的话：浪头打来时，海鸥都知道要顺着风势滑翔。 同学们早呀！她扬起笑脸，从兜里掏出奶奶炒的南瓜子，尝尝我家的奶油瓜子用海盐炒的哦！ 王小虎本来都撸起袖子准备揪她辫子了，一听两个字，鼻子立刻像小狗似的耸动起来。这馋猫前世为颗糖能跟人打一架，现在却眼巴巴盯着她手心：真、真的是海盐 骗你是小狗！林凛变戏法似的又摸出个小纸包，这儿还有用椰糖腌的杨梅干，我大伯从南洋带回来的—— 话音未落，原本围观的孩子们全涌了过来。班长周晓梅本来端着架子站在远处，这会儿也被椰糖的焦香勾得直咽口水。 都排好队！林凛跳上石阶，活像个经验丰富的摊贩，每人三颗瓜子、一颗杨梅干，要交换家乡特产的站左边！ 教室门口顿时成了小型集市。王小虎贡献出他娘晒的番薯条，周晓梅犹豫半天，终于掏出手绢包的桂花糖。最绝的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居然从书包里捧出个竹筒：我、我依爸养的蜜蜂酿的野蜜...... 上课钟敲响时，林凛桌前已经堆起小山：腌橄榄、炒松子、甚至还有块用芭蕉叶裹着的茯苓糕。班主任陈老师夹着课本进来，看见这场景差点绊了一跤：这、这是搞小贩摊 报告老师！林凛举起个小本子，我们在做家乡物产交流会，都登记好啦！本子上工整记着谁用什么换了什么，最后还画了个笑脸统计图——活脱脱是大伯船运日志的童趣版。 陈老师扶了扶眼镜，突然指着黑板：林凛，上来解这道题。那分明是道四年级的鸡兔同笼应用题。 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林凛不慌不忙走上讲台，捏起粉笔却画了艘大船：咱们把鸡当轻货放上层舱，兔当重货压底舱......她边画边讲，愣是把数学题编成了个航海故事。 下课铃响，陈老师教案都没拿就冲去了校长室。没过十分钟，堂叔公林敬魁亲自来教室宣布：从今天起，林凛同学担任二年级的学习委员，负责组织小老师互助组 放学路上，夕阳把林凛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摸摸书包里同学们塞的纸条——明天带你看我家的蜜蜂箱教你编蚂蚱笼——突然听见身后的一声。 阿白不知何时又溜了出来，正歪头瞅着她鼓囊囊的书包。林凛笑着摸出块桂花糖：喏阿白特意给你留的。大鹅却突然转身，从路边草丛里扒拉出个东西——是妹妹的蜡笔小人在阳光下发着光，画的是个戴红领巾的小女孩，头顶上还歪歪扭扭写着： 依姐最棒！ 晨雾还没散尽，林凛推开教室门的瞬间，就听见后排传来噗嗤噗嗤的憋笑声。她的课桌上赫然趴着只粉笔乌龟，龟壳上还歪歪扭扭写着跳级王八四个大字。王小虎那帮男生挤在墙角，一个个脸憋得通红。 哎呀！林凛非但没恼，反而惊喜地叫出声，这乌龟画得真带劲！她掏出块绣着浪花的帕子，蹲下来开始描描画画，就是壳纹少了点... 全班都傻眼了。只见她三笔两笔给乌龟添上羽毛，圆脑袋拉长成鹅颈，最后用红粉笔在额头上点个鼓包——活脱脱是阿白的肖像画！ 你们看！她得意地拍拍手，这不就是我家那位鹅将军后排的偷笑声戛然而止。王小虎张大的嘴里还含着半块芝麻糖，这会儿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周晓梅急匆匆跑来帮忙擦桌子，小声道：是马大虎干的...他表弟马小虎没考上跳级班，在家哭三天了...说着指了指窗外——三年级的马大虎正趴在走廊栏杆上，虎视眈眈地往这边瞅。 林凛眼睛一亮，从书包暗袋掏出个油纸包：巧了不是！她神秘兮兮地打开，里头躺着几块琥珀色的糖，昨儿刚熬的海苔花生糖，本来要分给大家的... 正说着，窗外突然传来的一声。马大虎看得太入神，脑门磕在了窗框上。林凛趁机把糖包往周晓梅手里一塞：劳驾班长，帮我把这个带给马小虎就说...她眨眨眼，就说跳级考试那天，我紧张得把墨水打翻在卷子上呢！ 上课铃适时响起。等老师进门时，那桌已经被林凛改成了幅白鹅戏水图，粉笔勾勒的波浪间还游着几条小鱼——正是用马大虎他们丢的粉笔头画的。 课间操时分，马小虎躲在榕树后偷看二年级队伍。周晓梅悄悄把糖塞给他时，小男孩鼻头一皱：谁、谁要吃她的糖！可海苔的咸香直往鼻子里钻，他忍不住舔了一口，眼睛顿时瞪得溜圆——这味道竟和他依嫲做的海苔饼一模一样！ 林凛说...周晓梅学着小丫头摇头晃脑的样子，海风都是咸的，但浪花是甜的呀！这话原是林凛大伯航海日志上的句子，此刻却让马小虎想起依嫲常念叨的海水不可斗量。 放学时，林凛发现课桌抽屉里多了个螺壳，里头塞着张纸条：明天教你打算盘——马小虎她笑着把螺壳凑到耳边，仿佛真的听见了远方的海潮声。 而此时的操场边上，马大虎正被自家表弟拽着衣角：哥！明天我要去二年级学打算盘！你要再捣乱，我就告诉依嫲你偷吃供糖！夕阳把兄弟俩的影子拉得很长，活像一大一小两只斗气的海龟。 午休铃声刚响，林凛就抱着个布包溜出了教室。她猫着腰穿过操场，像只机灵的小山猫，最后在沙坑后的老榕树下发现了目标——马小虎正蹲在那儿，恶狠狠地啃着馒头，仿佛那馒头跟他有仇似的。 林凛突然蹦出来，吓得小男孩差点把馒头扔出去。她二话不说，把个油纸包拍在他手里：尝尝我奶奶做的海苔花生糖！ 马小虎像捧了个烫手山芋，警惕地瞪着糖包。可那油纸缝里钻出的咸香味儿直往鼻子里窜，勾得他肚子一声巨响。小男孩的脸顿时红得像熟透的杨梅。 怕我下毒啊林凛自己先捏了块糖塞进嘴里，故意嚼得嘎嘣响，用海苔是我奶奶的秘方，花生是堂叔公家种的... 马小虎终于忍不住拆开糖纸。琥珀色的糖块上缀着墨绿的海苔碎，阳光下像撒了翡翠粉。他小心翼翼地咬了一角，眼睛立刻瞪得溜圆——咸鲜的海苔香先撞上舌尖，接着是花生的醇厚，最后竟泛起丝丝缕缕的桂花甜！ 怎么样林凛凑近些，比你们家小卖铺的强吧她早就打听到马小虎家开杂货铺。 小男孩差点点头，又猛地僵住：你、你怎么知道我家... 听说你珠算特别棒林凛突然话锋一转，能不能教教我六归七除的口诀我们跳级班下周要考这个。她苦恼地皱起脸，我总把六三添作五六三添作六... 马小虎的嘴巴张得能塞进整个糖块：你、你不是跳级生吗 跳级生也有不会的呀！林凛眨眨眼，突然压低声音，就像你表哥篮球能投三分球，但跳绳总绊脚对不对上次体育课我亲眼看见的... 马小虎喷出一粒花生碎。这可是他表哥最糗的事，连班主任都不知道！他手忙脚乱去擦糖渣，却摸到糖纸里还裹着张小纸条。 林凛已经蹦蹦跳跳走远了，声音随风飘来：明天午休还在这儿，带算盘来哦！我用南洋椰子糖换你的口诀歌！ 马小虎展开纸条，上面画着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跟他书包上的补丁图案一模一样。旁边还写着句：老虎打算盘，赛过诸葛亮！ 他呆坐在树根上，连糖渣粘在嘴角都没察觉。远处篮球场上，他表哥马大虎正扯着嗓子喊他过去。马小虎却把剩下的糖小心包好塞进内兜，突然觉得...这个跳级生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第二天中午，林凛来到老榕树下时，发现沙坑被人用树枝画了个大大的算盘。马小虎端坐在中间，膝盖上摆着个泛黄的旧算盘，正在教几只麻雀认档位。阳光透过树叶，在他俩身上洒下晃动的光斑，像极了拨动的金算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