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理念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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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管事的到访像一块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破庙的二人生活中荡起涟漪。 孙大牛忧心忡忡，干活时总忍不住四下张望，生怕柳家的人突然发难。 林不烦表面镇定，内心却也绷紧了一根弦。 他知道，暂时的平静只是暴风雨的前奏，提升自保能力刻不容缓。 他将更多精力投入了对《基础阵法图解》的研究，尤其是那些具有实际防护和预警功能的简易阵法。 然而，进展并不顺利。 最大的障碍在于能量源。 微光阵的成功依赖于荧光苔这种特殊的生物质能，但更复杂的阵法需要更稳定、更强大的能量驱动。 图解上强调的“灵力”或“引动天地灵机”，对他这具似乎与灵气绝缘的身体而言，如同天方夜谭。 “必须找到替代方案。” 林不烦蹲在庙门口，用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眉头紧锁。 “机械能势能化学能或者……生物能的其他形式” 孙大牛看着地上那些他完全看不懂的符号和线条，挠了挠头。 “林兄弟，你这画的都是啥跟鬼画符似的，能防贼吗” 林不烦笑了笑，耐心解释。 “牛哥，这不是鬼画符，是道理。你看，就像你设陷阱抓兔子，要挖坑，要放诱饵，要伪装。阵法也一样，要有个‘坑’（困敌或防护的区域），要有‘诱饵’（触发机制），要有‘伪装’（隐匿效果）。只不过，咱们用的不是树枝绳子，是更精细的能量和材料。” 他尝试用孙大牛能理解的方式，将“预警阵”的原理比作猎人设在兽径上的细线铃铛，将“简易防护阵”比作一道看不见的、带刺的荆棘篱笆。 孙大牛似懂非懂，但觉得很有道理，憨厚地点头。 “你这么一说，俺就明白点了！就是让那些坏蛋一来就踩响‘铃铛’，或者撞上‘刺篱笆’！” 受到启发，林不烦开始着手改进他的预警系统。 他利用收集到的材料，制作了更隐蔽、更灵敏的绊发装置：用极细的、近乎透明的蜘蛛丝混合树胶制成绊线； 用中空的竹筒、小石子和弯曲的竹片制作了声音更清脆、传得更远的“响箭式”报警器； 甚至在通往破庙的几条小径上，利用落叶和浮土设置了几个能留下清晰脚印的“痕迹区”。 这些改进虽然依旧原始，但结合了物理杠杆、声波传导和痕迹学原理，实用性大大增强。 孙大牛亲眼见识了林不烦如何用一根细丝和几根树枝就让一个路过的獾子触发了响箭，惊得那獾子狼狈逃窜，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林兄弟，你这脑子真好使！” 然而，更复杂的防护阵法依旧卡在能量问题上。 林不烦试验了多种方案：试图利用山泉落差制造水力驱动；尝试用某些矿物混合产生化学反应释放能量；甚至异想天开想抓几只萤火虫来提供“生物光能”…… 屡战屡败，破庙周围堆满了各种失败的实验品，让孙大牛看得眼花缭乱，又暗自佩服林不烦的韧劲。 这天下午，林不烦正在庙后调试一个新设计的、利用重物势能触发的小型陷坑，一个略显怯懦又带着好奇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请……请问，您这是在做什么” 林不烦回头，看到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道袍、年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正站在不远处，好奇地望着他身边那些奇奇怪怪的装置。 少年面容清秀，眼神清澈，却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疲惫和迷茫，腰间挂着一枚刻着“青玄”二字的本色木牌，表明他是镇上“青玄观”的弟子。 青玄观是青岩镇一个小道观，香火不旺，主要以替人做法事、画些平安符为生，也收留些无家可归的孤儿做学徒。 观主是个没什么修为的老道士，为人还算和善。 林不烦停下手中的活计，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小师傅，我在试着弄点防野兽的小玩意儿。你是青玄观的” 少年见林不烦态度和蔼，紧张感消减了些，走上前几步行礼。 “小道悟尘，见过居士。随师父下山采买，路过此地，见居士摆弄这些……很是奇特，忍不住好奇，打扰了。” “无妨无妨。” 林不烦摆摆手，他正需要有人交流，尤其是可能对“道法”有所了解的人。 他指着那个陷坑装置。 “你看，这里放块石头，有东西踩中这块板，板子下沉，拉动这根绳子，绳子那头连着的重物落下，就能触发机关。简单来说，就是借力打力。” 悟尘睁大了眼睛，仔细看着那简陋却构思巧妙的联动结构，脸上露出惊奇之色。 “居士此法，虽无灵力波动，却暗合机巧之道，颇……颇有意思。” 他顿了顿，有些犹豫。 “只是，小道愚钝，观中典籍有云：‘法阵之道，在于引灵导气，契合天机’。居士此法，似乎……并未引动灵气” 来了！ 这正是林不烦想探讨的问题！ 他心中一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悟尘小师傅，你觉得，何为‘天机’何为‘灵气’” 悟尘被问得一怔，显然从未思考过如此根本的问题。 他努力回忆着师父的教导和观中残破典籍上的说法，磕磕绊绊地答道： “天机……乃天地运行之规律，玄奥难测。灵气……乃天地孕育之精华，万物生长之本。修士吐纳灵气，感悟天机，方能超凡脱俗。” 很标准的、也是这个世界最普遍的认知。 林不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小师傅说得不错。但你可曾想过，这‘规律’具体是什么这‘精华’又以何种形式存在、如何运作” 他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又摘下一片叶子。 “你看，石头落地，为何总是向下叶子被风吹，为何会旋转飘落这其中，有没有‘规律’这规律，是否也是一种‘天机’而我们能否不靠感悟，而是通过观察、试验，去理解、甚至利用这些规律” 悟尘彻底愣住了。 石头下落、风吹叶落，这些司空见惯的现象，从未有人将它们与玄之又玄的“天机”联系起来，更没人说过可以“试验”去理解。 观里的师父总是说，要静坐、要感悟、要心诚则灵…… 林不烦见他陷入沉思，继续引导。 “再说灵气。你说灵气是精华，那它是否有重量是否会流动流动的速度和方向受什么影响不同的材料，对灵气的亲和度是否不同这些，能否像称重、测速、比较那样，去‘测量’和‘分析’” 这一连串的问题，如同重锤，敲击在悟尘固有的认知框架上。 他自幼在道观长大，接受的便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玄之又玄”的那一套，修炼进展缓慢，常常因“悟性不足”而被师父叹息。 此刻，林不烦这种将虚无缥缈的“道”具体化、数据化的思路，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击和……隐约的兴奋 “测量……分析……” 悟尘喃喃自语，眼神中迷茫更甚，却又似乎有光亮在深处闪烁。 “可是，典籍上从未这般记载……师父也说，道法自然，强求不得……” “道法自然，没错。”林不烦肯定道。 “但‘自然’本身，就充满了规律。发现规律，利用规律，让生活更安全，让做事更有效，这不也是‘道’的一种体现吗未必非要腾云驾雾、呼风唤雨才是道。”他指了指自己改进的预警绊线，“这东西，能让我晚上睡得更安稳，避免被野兽或歹人侵害，算不算是护佑自身的一种‘小道’” 悟尘看着那根几乎看不见的细丝，联想到观里那些绘制繁琐、却时灵时不灵的预警符，心中第一次产生了强烈的对比和质疑。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问什么，远处传来了他师父的呼唤声。 “悟尘！该回去了！” 悟尘回过神来，连忙向林不烦行了一礼。 “多谢居士指点，小道……受益匪浅。告辞了。” 说完，匆匆向山下跑去，跑出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林不烦一眼，眼神复杂。 看着悟尘远去的背影，林不烦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一颗种子，似乎已经播下。 这个年轻道士的困惑，正是传统修仙理念僵化的缩影。 而他的“科学”思路，或许能为其打开一扇新的窗户。 孙大牛从庙里探出头来。 “林兄弟，你跟那小道士聊啥呢我看他走的时候魂不守舍的。” 林不烦笑了笑。 “没什么，就是探讨了一下，有什么方法能够能容易抓到兔子。” 孙大牛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林不烦则望向青岩镇的方向，心中思忖： 青玄观虽然势微，但毕竟是正统道门，悟尘的出现，或许是一个契机。 通过他，是否能接触到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正统”修炼知识，从而找到解决自身能量源问题的线索 同时，也能更深入地了解柳杨两家以及那个神秘“影阁”的动向。 知识的火种，不仅需要燃料，还需要传播的途径。 悟尘，会是一个合适的对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