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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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途，对不起。” 花咏上前一把抓住高途的衣角，他知道，这是他唯一一次的辩解机会，“我知道，现在我的任何语言都很苍白，都像讽刺。所以，我不求你现在相信，也不求你马上原谅我，我只陈述事实。” 高途无力地笑了笑，原来这些人，连道歉都如此的理直气壮。 “最初，我只是想看看盛少游在乎的人是什么样子，我是有戏弄之心，但后来......”花咏的声音低了下去，“后来我看着你为了妹妹拼命工作，看着你在沈文琅面前强装镇定，看着没什么分别心的对我这个挂名秘书，看着你明明自己过得不好却还在关心别人，看着你偷偷用抑制剂......” 花咏喉结滚动了一下，“我告诉自己这只是演戏，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分不清哪些是算计，哪些是真心了。有一段时间，我为了逃避这种感觉，去和盛少游打得火热，可后来发现不过是徒劳无功。” 高途注视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花咏，一时间，之前的回忆点点滴滴地涌上来。 原来，那时候，自己就已经真诚错付了。 看着高途的脸色黯然下去，向来游刃有余的花咏全是惶恐，他单膝跪地，与坐在沙发上的高途平视，眼中满是恳切，“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很可笑，但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不是因为计划，不是因为胜负欲，只是......”他艰难地寻找着合适的词语，“只是因为你是高途。” “花咏，我像一个傻子吗”高途语气平静到让花咏害怕。 花咏所有的从容、所有的算计都已崩塌，他宁愿高途歇斯底里，也不想他如此的平静。 “不，高途，你不是傻子。是我，我是个自作聪明的骗子。我伪装成omega，把情感当作筹码，将所有人，沈文琅、盛少游……还有你，都视为我剧本中的角色。我享受着在幕后拨动丝线的感觉，并狂妄地以为，自己便是造物主。” 花咏的声音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带着一种深刻的自我厌恶，“我来江沪，是因为盛少游，可然后，我遇见了你。高途，你是我精密运转、毫无破绽的剧本里，唯一的系统漏洞。我看着你，一个真正的omega，却靠着纯粹的意志、能力和近乎残酷的自律，在alpha主导的丛林里，赢得了包括我在内所有人的尊重。你为了高晴，在会议室里理智地签下同意书的那一刻，你那种野蛮的、不屈的求生力量，彻底击碎了我所有的虚伪和傲慢。” 花咏说着，另一只腿也跪了下去，甚至，他觉得自己眼里好像有泪水要收不住地往下掉。 “高途，我最初接近你，动机卑劣得让我自己都齿冷。可不知从何时起，观察你变成了我每天最重要的事。我喜欢看你工作时微蹙的眉头，喜欢你偶尔放松时浅淡的笑意，甚至喜欢你对‘花秘书’那份不掺杂质、纯粹出于同事的关怀……这感情像野草般疯长，它不受控制，它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是恐惧。” 花咏苦笑着，“我一边很狂妄的志在必得，一边又很恐惧的害怕你知道真相。所以我一错再错，用更多的谎言去修补，甚至编造出一个‘花亦’来。昨晚，你在车前，带着酒意对我说‘喜欢’的时候，我一边心如刀绞，一边又卑劣地窃喜。因为那份‘喜欢’，是给那个虚构的、可怜的‘花秘书’的镜花水月，而不是给我这个活在虚伪里的满手泡沫的骗子。” 话说到此处，花咏感觉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自己，以及自己心里那有如实质的爱、清澈与卑微。仿佛间，他甚至还看到了自己的软肋。 花咏按住自己微微发颤的手，“高途，我不否认，让你进天机生物是出于我的不纯动机，但那的确是我能想到的，我贫瘠而虚伪的人生里，唯一勉强能配得上你的有形的礼物。我推动它，不是为了戏耍你，而是想为你打造一个能真正施展抱负，守护你想守护之人的王国。高途，我胡天胡地，胡作非为，其实，我只是想成为你的同行者。” “同行者我”高途不由冷笑出声。 “高途，我不是alpha……我是enigma。” 这话一出，瞬间，高途往后缩了一下，但下一秒，他被花咏抓住了双手，花咏带着一丝冷冽的寒意，“高途，你不要怕我，你不要怕我，我没有想过用这个身份伤害你。” “我搬家的时候，你来给我送文件的那次，你的发热期，你在这个屋子里昏厥了，我在你身边，释放了最纯粹、最高阶的抚慰性信息素。你知道毫无抵抗能力的omega，对一个enigma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可以为所欲为，我可以轻易地用我的信息素将你彻底浸染、标记，甚至……重塑。” “还有在这条街上，我和沈文琅发疯那次，让你的发热期毫无征兆地提前。我离你那么近，近到能想象出你的气息，我的信息素在体内横冲直撞，几乎要破体而出。但我控制了自己，我怕伤害你，我最后拨通的是盛少游的电话。” “高途，如果你是猎物，那我就是把送到嘴边的猎物，亲手推给了别人。”花咏的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自我剖析，“高途，在那时，在我自己都尚未明晰心意的时候，我的灵魂就已经比我的理智先一步做出了选择——它不允许我，用信息素这种卑劣的方式，去沾惹你。” 花咏紧紧握着高途的手，毫无顾忌地袒露自己那曾被极力压抑的挣扎，“高途，我这个活在阴沟里的骗子，惯于玩弄人心的恶徒，在连‘喜欢’都还说不出口的时候，就已经用我的方式在喜欢你，在爱你了。你不要怕我，我求求你，不要怕我。” 高途不知道自己的易感期里，还有着这样的曲折。他无措地看着花咏的眼泪，想抽回手，可被花咏死死地攥着。 “高途，你记得在hs集团露台上我说的话吗，我说如果我们不是生来就被贴上标签，只是作为高途和花咏存在，是不是会活得轻松很多不必因为信息素，因为所谓的本能而被定义，被限制，被觊觎和争夺。高途，我当时或许是出于骗你的动机，但这句话，绝对出自我的真心。” 花咏好像在自己谎言废墟的中央，回溯着来自时间的回响。 “高途，你记得我第一次带你去喝酒吗，当时我像一个最顶级的窃贼，却只偷来一点点你清醒的温暖。上次你喝醉，说我是你唯一的酒友，其实，我害怕去，我等了好久，才敢接你的电话。……” 花咏看着高途，“高途，我今天向你坦白，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余下的所有时间，像赎罪一样，向你证明，此刻站在你面前的悔恨，是真实的。我不求你立刻接受，只求你......不要把我彻底推开。” “花咏，我现在和你用信息素摧毁还有差别吗要怎么样，是要臣服在你的身下才算数”高途终于把手抽出来，将花咏往远推开，“你不要碰我。我知道，你摧毁我太容易了，我就像一朵花、一只蚂蚁、 一个火星。可你不能一边要碾碎我，一边还想要我完整地发着光站在你面前。” 高途站起身，不再看维持着跪地的姿势的花咏，“花咏，我谢谢你曾经对我的好，对我的照顾，没有你，说不得我还在原来的旋涡打转。但就止于此了，你不要喜欢我，不要爱我，我担不起。” 叹了口气，高途继续说，“我现在很累，你起来吧，不用一副等待着最后审判的模样，这不会让我心软，也不会让我觉得亏欠。天机生物的事，我和沈文琅谈完，会给一个答复。” 花咏看着高途微微颤抖的肩膀，他的脸色苍白得像一张被揉皱的纸。这个样子的高途，一刹那，让花咏想起韩越和沈文琅大闹那一场时说要辞职的高途，当时，他就是这样的冷静，又这样的决绝。 花咏的思绪顿时漫天遍野，他想起昨夜拥吻时高途攥紧他的衣襟，他想起年少时盛少游对他的援手，还想起沈文琅上次说的所有计谋手段都瞬间瓦解，甚至，他还想起小时候屋顶上那只刻花的木雕。 原来，他的棋盘，无子可动，是自己将自己的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