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腐朽新生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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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绿色的火苗在青铜油灯上诡异地跳跃着，将双面佛那慈悲与凶煞并存的巨大阴影投在土坯墙壁上，扭曲晃动，仿佛活物。 陈默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七寸锦冰冷的触感是此刻唯一的真实。 那尊石佛慈悲面上的眼睛，确确实实地“活”了过来，暗红色的琉璃瞳孔聚焦在他身上，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审视。 时间仿佛凝固了。 然后，声音打破了死寂。 起初是极其微弱的，像是从极远的地底深处，或是墙壁、泥土的每一个缝隙中渗透出来。 那是一种……呜咽。 不是一个人的呜咽，而是无数个声音混杂在一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充满了无尽的痛苦、怨恨、迷茫，以及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祈求。 它们细若游丝，却又无孔不入，直接钻进脑海，撩拨着听者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负面情绪。 呜咽声渐渐变得清晰，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向陈默涌来，包围了他。 在这诡异的合唱中，陈默敏锐地捕捉到了更多细节——有指甲抠刮硬物的“沙沙”声，有牙齿打颤的“咯咯”声，甚至有液体滴落的“嘀嗒”声…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地狱般的听觉图景。 与此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开始在地下室弥漫、加重。 危险！致命的危险！陈默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发出警报。 这气息冰冷、粘稠，带着浓烈的死亡腐朽味道，像是埋藏了千百年的棺木被突然撬开，释放出积郁的尸臭与怨念。 仅仅是吸入一口，就让人肺部刺痛，精神恍惚，仿佛生命力都在被这股气息侵蚀、剥离。 但诡异的是，在这极致腐朽与死亡的气息深处，陈默竟然同时感知到了一丝……“新生” 那不是充满活力的生命气息，而是一种扭曲的、畸形的、如同在腐烂血肉上强行开出的毒花，或是在尸骸堆里蠕动的蛆虫所散发出的“生机”。 它微弱，却顽强地混杂在死亡的浪潮中，形成一种极端矛盾、令人作呕的共存。 “腐朽中带着新生……” 陈默低声重复着自己之前的预感，心头沉重。 这违背常理的现象，往往意味着更恐怖、更难以理解的存在。 “咔…咔咔……” 一阵细微的、类似石头摩擦的声音从双面佛的方向传来。 陈默猛地抬头，心脏几乎骤停！ 只见那双面佛凶煞那一面的石质嘴角，竟然在幽绿火光下，极其缓慢地、僵硬地向上咧开了一个更大的弧度！ 那原本就狰狞的面容，此刻更添了几分嗜血的邪魅！而它慈悲那一面的嘴角，悲悯的微笑依旧，眼神却更加深邃，仿佛在怜悯即将发生的惨剧。 伴随着这诡异的“笑容”，地下室内的呜咽声骤然拔高，变成了尖锐的嘶嚎！那声音中蕴含的精神冲击，让陈默眼前一黑，险些站立不稳。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发生了—— 在油灯幽绿光芒的照射下，地下室的墙壁和地面上，开始无声无息地渗出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它们如同拥有生命般，沿着土壁滑落，在地面汇聚，散发出比之前浓郁十倍的腥臭气息。 这液体不像血，更像是……融化的血肉与某种腐败油脂的混合物。 液体流淌过的地方，泥土开始发生异变。 一簇簇颜色惨白、形态扭曲的菌类植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浸透的泥土中“生长”出来。 它们没有叶子，只有光秃秃、布满诡异螺纹的菌杆和伞盖，伞盖下似乎还有细微的、类似呼吸的蠕动。 这些“新生”的菌类，散发出那股扭曲的“生机”，与周围的死亡腐朽气息格格不入，却又诡异融合。 陈默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开始变得湿滑粘腻，他不得不移动脚步，避免被那暗红液体直接沾染。 他的灵性感知在疯狂示警，告诉他这些液体和菌类都极度危险！ “呜——！！” 一声格外凄厉、仿佛就在耳边的呜咽猛地炸响！ 陈默侧前方，一处渗出液体特别多的墙壁，那暗红色的粘稠物质猛地鼓起一个泡，随即破裂！一只由纯粹怨念和暗红液体构成的、半透明的手臂从中猛地伸出，五指扭曲成爪，带着凄厉的风声，直抓陈默的面门！ 速度快得惊人！ 陈默早有防备，身体后仰，七寸锦向上斜撩！ “嗤！” 刀刃划过那手臂，发出如同切割败革的声音。 手臂应声而断，化作一滩暗红液体洒落在地，但断口处立刻又有新的液体涌动，似乎想要重新凝聚。 而被切断的那部分液体落在地上，迅速被那些惨白菌类吸收，菌类仿佛得到了滋养，蠕动得更加欢快。 “不能被缠住！” 陈默心念急转，目光迅速扫视整个地下室。 出口被那团阴影堵住，唯一的异常点就是这尊双面佛和它面前的油灯。 攻击并未停止。 “噗！噗！噗！” 接二连三的，从墙壁、甚至从天花板，不断有暗红色的手臂、扭曲的面孔、或是如同触手般的流体凝聚成形，发出凄厉的呜咽，从各个角度袭向陈默！ 它们似乎无穷无尽，而且每一次被击散，都会滋养那些诡异的菌类。 陈默将身法施展到极致，七寸锦舞成一团银光，在狭小的空间内闪转腾挪。 刀刃每一次与那些怨念造物碰撞，都会传来冰冷刺骨的寒意和强烈的精神冲击，让他的手臂逐渐麻木，意识也开始有些涣散。 更麻烦的是，地上的粘稠液体和不断生长的菌类严重限制了他的移动范围，空气越来越稀薄，那股腐朽与新生的矛盾气息几乎要让他窒息。 这样下去不行！迟早会被耗死在这里！ 他的目光再次锁定那盏幽绿色的油灯和后面的双面佛。 一切的异象，都围绕着它们！ 必须做点什么！ 在一次险之又险地避开三只同时抓来的手臂后，陈默猛地一脚踏碎脚下几簇惨白菌类，借力向前猛冲，目标直指石台上的油灯！ 擒贼先擒王！就算毁不掉那佛像，也要先动这盏明显是核心的灯！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地下室内的呜咽声瞬间变成了狂暴的尖啸！ 所有的暗红液体都沸腾起来，更多的怨念手臂如同疯长的水草般从四面八方向他缠绕而来！ 就连那尊双面佛，凶煞一面的眼中，那暗红琉璃也仿佛燃烧起来，投射出实质般的恶意！ 陈默不管不顾，将速度提升到极限，七寸锦护在身前，如同离弦之箭！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的青铜灯盏的前一刹那—— “咚！！！” 一声沉闷如擂鼓般的巨响，猛地从他身后，也就是地下室入口的方向传来！ 这声音并非来自那些呜咽的怨灵，而是带着一种沉重的、物理层面的冲击力，甚至连地面都微微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 “吼——！！！” 一声并非人类、也非已知任何野兽的、充满了纯粹暴戾与毁灭欲望的咆哮，如同平地惊雷，悍然炸响！这咆哮声是如此巨大、如此具有穿透力，瞬间就将地下室内那无数怨灵的呜咽声压了下去！ 陈默前冲的动作猛地一滞，惊骇地回头。 只见那通往地面的阶梯入口处，那片浓郁的黑暗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一个庞大、模糊、散发着令人绝望气息的黑影，正试图从上面挤下来！刚才那声巨响和震动，正是它撞击入口通道发出的！ 那是什么！ 陈默的心脏疯狂跳动，一股比面对双面佛时更原始、更纯粹的恐惧攫住了他。 这新出现的东西，其气息之暴虐、之强大，远超地下室里的这些怨灵！ 前有双面佛与无穷怨灵，后有未知的恐怖巨物堵门！ 真正的绝境！ 幽绿的灯光下，陈默的脸色苍白，冷汗浸湿了后背。 他握紧七寸锦，目光在躁动的双面佛和入口处那试图侵入的庞大黑影之间急速切换。 必须立刻做出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