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投石问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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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屋的灯光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发酵面团混合了某种化学制剂的味道，不算好闻，却透着一种精心炮制后的专注。桌上摊开的图纸旁，多了几个密封严实的金属小罐，上面贴着打印的标签，写着“缓释型”、“高雾化”、“定向气流”等字样。老董正拿着一个小型电子秤，小心翼翼地往一个罐子里添加某种白色粉末，神情专注得如同老中医配药。 陈小鱼坐在对面，正用软布仔细擦拭着一套带有细长导管和微型气压装置的投送设备零件，动作轻柔而熟练，像是在保养心爱的钓竿。经过连日的数据分析和“合香制饵”的推演，行动计划已经细化到每一个步骤、每一种意外情况的应对。今晚，就是首次“投饵”行动的时刻。 “最后一次确认，”老董盖上罐盖，轻轻摇晃使之混合均匀，声音低沉而清晰，“目标，废弃通风口内侧约三米处，避开可能的传感器。饵料，特制缓释烟雾剂，无味，但含有高显影微粒和微弱磁性标记物，随气流扩散，附着于设备表面或人员衣物，便于后续追踪。投送方式，便携式低噪音气动投射，初速可控，确保准直入内，不撞击内壁产生过大声响。” 陈小鱼点头，将擦拭干净的导管与发射器主体严丝合缝地拧在一起，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明白。投射角度修正参数已输入，风速和气流数据已根据实时监测更新。投射后立即撤离，不留痕迹。” “嗯。”老董检查了一下投送设备的能量指示，“就像打窝，饵要准，动作要轻，惊了窝子，一天白忙活。”他顿了顿，看向陈小鱼，“感觉怎么样” 陈小鱼深吸一口气，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心跳，平稳有力。他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有点像是第一次去黑坑偷驴（指在收费鱼塘钓难度大的鱼），既怕空军，又怕动静太大被老板发现。不过，窝子探明了，饵料也对了路数，心里有底。” 老董被他这比喻逗乐了，捶了他肩膀一下：“臭小子，这时候还有心思想着钓鱼！不过你这心态不错，要的就是这股子稳当劲儿。” 晚上十一点，天空云层厚重，星月无光，正是夜行的好时机。两人换上深色作战服，检查装备，悄然离开了安全屋。这次没有开车，而是选择了更隐蔽的路线，徒步穿越一片待拆迁的棚户区，迂回接近目标区域。空气中湿度很大，预示着晚些时候可能有一场雨，这对行动来说，既是掩护，也增加了难度。 抵达预定的出发位置——距离厂区围墙约五百米的一处废弃变电所背后。老董迅速建立通讯中继和观察点，陈小鱼则如同幽灵般，借助地形和夜色，向围墙方向潜去。他的动作轻盈而迅捷，每一步都落在阴影或松软的土地上，最大限度地减少声响。夜视仪中，世界是一片单调的绿色，但障碍物和路径清晰可辨。 很快，他抵达围墙下，找到那处早已侦察好的、被茂密藤蔓遮掩的破损处，悄无声息地钻了过去，再次进入了厂区西北角的荒芜地带。与上次“探窝”时不同，这次他目标明确，路径熟悉，心跳虽然加速，但呼吸节奏控制得很好。 废渣堆在夜色中如同巨大的怪兽匍匐着。远处厂区核心的灯光和机器轰鸣，反而成了最好的背景噪音。陈小鱼像一只熟悉地形的夜行动物，沿着预定的路线，快速而谨慎地接近那个伪装巧妙的通风口所在位置。 距离目标还有约五十米时，他停下脚步，潜伏在一堆废弃的水泥管后面，再次确认环境。风声，虫鸣，远处隐约的犬吠，没有异常。他掏出便携式气象仪，测量了当前的微风速度和风向，与接收到的实时数据比对，微调了投射参数。 然后，他像狙击手一样，缓缓架起那支特制的投送装置，将带有微型摄像头的导管前端，小心翼翼地伸向通风口的大致方向。通过摄像头传回的微光画面，他仔细调整着角度，确保投射轨迹能够精准地进入那个狭窄的缝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只有自然的声音。陈小鱼屏住呼吸，食指轻轻搭在发射按钮上，等待着一个最佳的时机——当一阵稍大的风刮过，卷起地面尘土，发出“沙沙”声响时，他果断按下了按钮！ “噗——”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声掩盖的气流声响起。投送装置微微一震。通过摄像头，陈小鱼看到那枚特制的“饵料”胶囊，划出一道近乎笔直的细微白线，精准地钻入了通风口的缝隙，消失在内部的黑暗中。 成功！ 陈小鱼心中默数三秒，确认没有触发任何警报或异常动静后，立刻收起设备，毫不迟疑地沿原路快速撤离。动作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当他有惊无险地翻过围墙，与老董会合时，时间刚好过去二十分钟。 “怎么样”老董一边收拾装备一边问。 “饵料成功投送，未发现异常。”陈小鱼简短汇报，额角有细密的汗珠，但眼神明亮。 “好！收队！”老董一挥手，两人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安全屋，已是凌晨。技术组立刻开始监控传感器数据的变化。 “报告！通风口附近传感器检测到极细微的、非自然颗粒物浓度上升！磁性标记物信号微弱但可识别！正在扩散！”很快，好消息传来。 老董长舒一口气，用力拍了拍陈小鱼的背：“干得漂亮！这第一把‘窝料’，算是撒到位了！” 陈小鱼也笑了，疲惫中带着兴奋。这就像在陌生的水库打了第一个重窝，虽然不知道底下到底有没有鱼，有多大，但至少，饵已经下去了，剩下的，就是耐心等待鱼星的出现。 接下来的两天，安全屋里的气氛既紧张又充满期待。技术人员二十四小时轮班，紧盯着传感器传回的海量数据，分析着“饵料”微粒的扩散路径、附着情况，以及环境参数的任何细微变化。陈小鱼和老董也守在屏幕前，密切关注着任何可能预示着“鱼”已“闻香”而来的迹象。 终于，在投饵后的第三十六小时，分析软件捕捉到了异常！ “目标区域东南侧传感器，检测到人员活动产生的异常震动频率和声纹！与‘饵料’微粒扩散高度相关区域吻合！有人员对附着微粒的设备进行了疑似擦拭或检查的动作！持续时间约两分钟！” “鱼碰饵了！”老董猛地站起来，眼睛放光。 虽然只是轻微的“碰触”，远未到“吞饵”的地步，但这无疑是一个积极的信号！它证明，“投石问路”的策略是有效的！“饵料”成功引起了对方的注意，甚至可能造成了一点小小的困扰，让他们派出了人员查看！ “看来，这窝里的鱼，鼻子还挺灵。”陈小鱼看着屏幕上标注出的异常区域，心情复杂，既有初战告捷的喜悦，也有对后续更大挑战的预判。 “碰了饵就好办。”老董重新坐下，手指敲着桌面，眼中闪烁着猎手般的光芒，“下次，咱们就给它来点更香、更让它舍不得吐钩的‘硬菜’！” 首次“投饵”的成功，如同在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水面投下了一颗石子，虽然轻微，却真切地感受到了水下的动静。钓者已经确认了窝中有鱼，并且开始试探鱼的戒心和食性。接下来，就是如何精心调配饵料，把握时机，准备迎接那决定性的“黑漂”时刻了。都市的夜色下，一场无声的“垂钓”，正一步步走向高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