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平静下的暗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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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灰烬与新生 轩轩的病情稳定好转，像一缕暖风，暂时吹散了笼罩在病房上空的阴霾。小家伙的食欲渐渐恢复，苍白的小脸有了血色，甚至能在妈妈的搀扶下，靠着枕头坐一小会儿，用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窗外的世界。冷夜凝紧绷的神经，随着儿子一天天好转的迹象，终于有了一丝松懈的余地。她依旧寸步不离，但眉宇间那份死寂的绝望，渐渐被一种专注的、带着希望的柔光所取代。 苏焰似乎彻底进入了“休战”模式。他不再频繁出现在病房，即使来，也多是选在轩轩睡着的时候，停留时间很短，只是远远看上一眼，询问一下主治医生情况，便匆匆离开。他与冷夜凝之间，维持着一种近乎刻意的、冰冷的距离感，仿佛之前那句石破天惊的“对不起”和偶尔流露的异常温和，都只是幻觉。 这种“正常化”的冷漠，反而让冷夜凝稍微安心了一些。这才是她熟悉的苏焰，冷酷、疏离、一切尽在掌控。之前的反常，或许真的只是因轩轩病危而产生的短暂情绪波动。她宁愿面对这样明确的敌意和界限，也不愿去揣测那背后可能隐藏的、更令人不安的未知。 然而，这表面的平静之下，暗礁依旧潜藏。 这天下午，苏静婉来了。她提着一个精致的保温桶，里面是她亲手煲的汤，说是给轩轩补身体。她的到来，像一颗石子投入暂时平静的湖面，激起了细微的涟漪。 “堂嫂，轩轩气色好多了，真是万幸。”苏静婉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侄子，脸上带着真诚的欣慰，但眼神深处，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和欲言又止。 “谢谢静婉妹妹关心。”冷夜凝接过保温桶，语气客气而疏离。她对苏静婉的感情十分复杂，既有感激（毕竟她多次暗中传递信息），也有警惕（她的立场始终暧昧不明）。 苏静婉似乎看出了她的戒备，轻轻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堂嫂，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冷夜凝的心微微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静婉妹妹有话不妨直说。” 苏静婉犹豫了一下，目光扫过门口，确认无人监听，才用极低的声音说：“哥他……最近压力很大。集团内部有些元老对之前……对您‘出事’后哥的一些决策颇有微词，海外几个并购项目也遇到了棘手的麻烦。他表面上没什么，但我感觉……他很累。” 冷夜凝怔住了。苏静婉这是在……向她解释苏焰最近“反常”的平静还是在暗示什么告诉她苏焰现在无暇他顾，是她做点什么的机会亦或是……单纯地表达对兄长的关心 她摸不透苏静婉的真实意图，只能谨慎地回应：“他是苏氏的总裁，自然日理万机。” 苏静婉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包含了千言万语，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是啊……只是希望，家里能少些风波，让孩子们能平安长大。”她的话意有所指，却点到即止。 又坐了一会儿，苏静婉便起身告辞了。她离开时，在门口与匆匆进来的林枫擦肩而过，两人交换了一个极其短暂、却意味深长的眼神。这个细节，没有逃过冷夜凝锐利的眼睛。 林枫是来向苏焰汇报工作的，但苏焰此时并不在病房。林枫看到冷夜凝，恭敬地点头示意，然后便站在一旁安静等待。他的目光偶尔扫过病床上安睡的轩轩，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但更多的，是一种职业性的警惕和审视。 冷夜凝假装低头整理轩轩的被子，心中却警铃大作。苏静婉刚走，林枫就来了是巧合，还是苏焰的安排他们在传递什么信息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是对她依旧不放心还是……在谋划着什么 她忽然想起，自从轩轩病情稳定后，病房外的保镖数量似乎并没有减少，反而更加隐蔽了。林枫的出现，更是印证了苏焰从未真正放松过对她的监控。所谓的“休战”，或许只是将明面上的看管，转化为了更难以察觉的掌控。这让她刚刚有的一丝松懈瞬间荡然无存，后背重新泛起寒意。 就在这时，病房门再次被推开，苏焰走了进来。他似乎是刚结束一个视频会议，脸上还带着一丝未褪尽的冷厉，但在看到病床上的儿子时，那丝冷厉迅速融化，转为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先生。”林枫立刻上前，低声汇报了几句。苏焰听着，眉头微蹙，目光扫过冷夜凝，又很快移开，对林枫吩咐道：“按计划进行，确保万无一失。” “是。”林枫领命，迅速离开。 病房里又只剩下“一家三口”。苏焰走到床边，俯身仔细看了看儿子红润了些的小脸，伸手轻轻探了探他的额头，确认体温正常。他的动作自然而轻柔，带着一种父亲的本能，与他平日冷酷的形象格格不入。 冷夜凝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恨意依旧根深蒂固，但眼前这温馨（或许是假象）的画面，却像一根细小的针，不断刺穿着她坚固的心防。她不得不承认，在照顾轩轩这件事上，苏焰提供的资源和无形的保护，是毋庸置疑的。这种认知让她感到无比矛盾和痛苦。 苏焰直起身，目光终于落在了冷夜凝身上。他的眼神很平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温和但冷夜凝却从中读出了一丝疲惫和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沉重。 “他恢复得不错。”苏焰开口，声音低沉，“医生说，再观察几天，如果稳定，可以回岚山休养。” 回岚山那个华丽的囚笼冷夜凝的心猛地一沉。果然，平静只是暂时的。一旦轩轩康复，她将再次被拖回那个与世隔绝的牢笼，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她没有说话，只是垂下了眼帘，用沉默表达着抗拒。 苏焰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但他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施加压力或威胁，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岚山的医疗环境更适合他长期调理。”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城市，背影挺拔却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孤寂。 病房里再次陷入沉默。夕阳的余晖将苏焰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射在光洁的地板上。冷夜凝看着那个背影，心中充满了巨大的迷茫和挣扎。 苏静婉的暗示，林枫的警惕，苏焰此刻反常的平静和那句关于回岚山的、看似合理却不容置疑的安排……这一切都像一团乱麻，缠绕在她心头。她看不透苏焰到底想做什么。是真的因为轩轩的病而暂时收敛了爪牙还是正在编织一张更大、更密的网 而她自己，又该何去何从继续反抗可轩轩需要最好的康复环境，岚山确实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妥协那意味着她将再次失去好不容易窥见的一丝喘息之机，重新沦为笼中鸟。 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苏焰刚才随手放在床头柜上的平板电脑。屏幕是暗着的，但边缘却亮着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指示灯，正以某种规律的频率闪烁着红光。 那个频率……冷夜凝的心猛地一跳！那是一种极其古老的、常用于最高级别加密通讯的提示信号！苏焰刚才是在处理绝密信息是什么信息需要用到这种级别的加密与林枫汇报的“计划”有关还是……与“星幕”或者她之前的逃离有关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闪现：苏焰的平静，或许根本不是休战，而是暴风雨前最后的部署！他正在暗中策划着什么，目标可能不仅仅是她，还有她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 巨大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冷夜凝。她意识到，这短暂的平静，可能预示着更猛烈的风暴即将来临。而她，必须在这风暴到来之前，找到自保和保护孩子们的方法。 她抬起头，再次看向窗边那个高大的背影，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冰冷的决绝和警惕。灰烬之中，新生的绿芽尚未茁壮，便已感受到了来自地底深处、更寒冷的威胁。平静的海面下，暗礁狰狞，等待着将一切拖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