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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峰的办公室此刻已是一片狼藉。 名贵的紫砂茶壶碎片溅得到处都是，文件像雪片般散落在地，红木办公桌上那尊象征“招财进宝”的金蟾蜍也被扫落在地，断成了两截。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球布满血丝，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刚才与田梦笙的通话，尤其是程奕君那几句冷静却致命的插话，像一桶冰水混合着汽油浇在他燃烧的怒火上，不仅没能熄灭，反而炸起了更狂暴的火焰。 “混蛋！贱人！不知死活的东西！”他嘶吼着，一把抓起刚刚被挂断的手机，就想往地上掼去。 就在这时，他紧攥在手里的手机，仿佛催命符一般，急促地响了起来。 严峰动作一僵，充血的眼睛恶狠狠地瞪向屏幕，看到上面跳动的名字时，他浑身的暴戾气息像是被针扎破的气球，猛地一滞。 严峰那满腔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暴怒，如同被一根无形的针猛地扎破，瞬间泄了气，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恐惧沿着脊椎迅速爬升，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急切，按下了接听键。 “周…周少……”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尚未平复的喘息。 电话那头，周慕辰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慌，听不出丝毫情绪起伏，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压迫感：“严峰，多余的话不用讲，现在立刻带着你的秘书和那个什么助理张萌来公司。” 没有质问，没有斥责，只有一句不容置疑的命令。说完，根本不给严峰任何回应或解释的机会，通话便被干脆利落地挂断，听筒里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严峰握着手机，僵在原地，额头上瞬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周慕辰越是平静，他越是能感受到那平静海面下酝酿的、足以将他彻底撕碎的惊涛骇浪。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猛地转身，对着门外嘶哑地低吼：“王秘书！备车！立刻！马上！” 他又像是想起什么，脸色铁青地补充道：“给张萌打电话！让她立刻滚下楼！在小区门口等着！五分钟内不到，后果自负！” 王秘书从未见过严峰如此失态甚至带着一丝惊惶的模样，不敢耽误，连声应下，几乎是连滚爬地冲出去安排。 地下停车场，严峰的专属奔驰已经发动。严峰拉开车门，几乎是把自己摔进了后座，重重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手指用力揉捏着刺痛的太阳穴。恐惧和屈辱交织，让他浑身发冷。 车子驶出停车场，汇入夜晚依旧川流不息的车河。城市的霓虹灯流光溢彩，透过车窗，在严峰阴晴不定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却照不亮他心底的寒意。 王秘书坐在副驾驶，透过后视镜偷偷观察着严峰的脸色，大气都不敢出。他拿出手机，再次催促张萌。 车子很快来到了张萌所住的小区门口。远远地，就看到张萌穿着一身居家的睡衣，外面随意套了件外套，正焦急地站在路边张望。她脸上带着被打扰的不耐烦，以及一丝隐约的不安。 车子停稳，王秘书迅速下车，拉开车门，语气急促：“张助理，快上车！” 张萌皱着眉，一边弯腰钻进车里，一边不满地抱怨：“严总，王秘书，这大晚上的，到底什么事啊这么急我面膜刚敷到一半……” 她的话音在感受到车内几乎凝滞的低气压，以及看到严峰那黑得像锅底一样的脸色时，戛然而止。 严峰没有去看她，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闭嘴。” 张萌被噎了一下，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慑于严峰的淫威，不敢再开口，只能惴惴不安地坐在一旁，用眼神向王秘书求助。 王秘书看着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凑近她一些，用极低的声音，言简意赅地将网络上爆出的惊天猛料和那段要命的录音快速说了一遍。 张萌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变得惨白如纸。她瞪大了眼睛，嘴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座椅上。 “录…录音我…我当时……”她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严峰会是这样一副要吃人的表情，为什么周慕辰会深夜召见。她完了，她彻底完了！ 车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引擎低沉的声音和窗外模糊的城市噪音，衬托着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三个人，怀着同样的惊惧，向着那座将决定自己命运的星河集团大厦，疾驰而去。 严峰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那双曾经充满算计和精明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了一片灰败。他知道，这次的事情不会轻易收场。周慕辰的怒火，需要有人来承受。而他，很有可能会成为弃子。 车子最终停在了星河集团大厦那气势恢宏的正门前。夜晚的大厦如同一个沉默的巨人，冰冷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幽光，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威严。 严峰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歪斜的领带，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但微微颤抖的手指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惊惶。他推开车门，脚步有些虚浮地踏上台阶。 王秘书和张萌紧随其后，张萌更是腿软得几乎需要王秘书搀扶才能站稳。 三人穿过空旷寂静的一楼大厅，脚步声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回荡，显得格外清晰刺耳。电梯缓缓上行，数字不断跳动，每跳一下，都像是在敲击着他们紧绷的神经。 “叮——” 电梯到达顶层。金属门缓缓打开，门外，周慕辰那位面容冷峻、身材高大的贴身保镖已经等在那里，如同一个没有感情的雕塑。 他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三人，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侧身让开道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方向直指尽头那间副总办公室。 那扇厚重的实木门，此刻在严峰眼中，仿佛通往地狱的入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