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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老太太这般喜欢田姑娘,不若,就留在家里给老太太当孙媳妇,可好?”

此言一出,厅上顿时静了一静。很快,为了掩饰尴尬,倒有人开始附和起来,拉着禾苗的手就打趣她,问她的年龄,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禾苗淡淡的瞥了一眼先头说话唐突的妇人。

那是一个圆脸妇人,梳着高髻,满头珠翠,正是严家二房夫人,张氏。张家也是商户,跟严家是合作关系。现如今长房夫人管家理事,大夫人万氏的陪房有好些当了铺子里的管事,在一些商货进出渠道上很能说上话,在严家,很多人唯长房马首是瞻,二房自然也不例外。

二夫人知道大夫人不喜继子,那可是名正言顺的长子嫡孙!数年前那孩子留书一封说要出门玩耍,之后就了无踪迹,遍寻不着,也不知道大老爷撒了多少钱财出去寻那孩子,老太太也为此伤心得一度吃不下饭,几乎没要了老人家的老命去!

后来万氏将两个年幼的儿子送到老太太院子里,老太太看着孙子一天天长大,心气倒平和了些,却也不时想起大孙子,偶尔还落几滴眼泪。

原以为那孩子就此走失,不想,前几日那孩子突然就回来了,也不知道这几年都去干了些什么,竟然晒得皮肤黝黑,粗手粗脚的,一点也不似大家公子,倒像是土里刨食的农民!

继子归家,最不高兴的要属大夫人,且孩子大了,正是议亲的年纪,大老爷最近忙的就是给长子相一个厉害的媳妇!还要大夫人帮忙相看女孩儿,大夫人心中不知多憋闷呢!若是自己能搅和一番,将这乡下来的田家姑娘说合给大哥儿,大夫人必定会给自己不少好处……

哪怕不成功,大夫人怕是也会记着自己的好。

二夫人成功挑起话头之后就不出声了,只笑吟吟的看着禾苗。

一旁倒是有位旁支的年轻媳妇拉着禾苗细细打量,嘴里赞道:“的确不错。颜色生的好,又懂事,嘴巴又甜,若不是大哥儿看上了,我都想替我娘家弟弟聘了姑娘。”轻飘飘一句话,就定了禾苗跟大哥儿——也就是严峥,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要不,为何单单就请了田姑娘进门?据说同来的还有一个村子里的远房表兄,在外院跟爷们说话。那个可是成家了的,断不可能是禾苗的相好,那禾苗独自上门就很值得琢磨了。

其他人听了,看向禾苗的眼神多了一层不加掩饰的挑剔。

禾苗心中冷笑,面上却是故作娇羞,嗔道:“小女不过蒲柳之姿,如何配得贵府门第?大少爷自然有更好的姻缘在等着他,我呀,也就顺着爹爹的意,跟我那娃娃亲的未婚夫凑成对就好。”

大家略有些讶异。

“竟是定了亲事?”

禾苗点头,又笑着解释:“婚期就定在今年秋收后。”

“如此,倒是要说一声恭喜了。”众人笑着道喜,二夫人面色讪讪,也随大流道声喜。

老太太斜了老二媳妇一眼,看向禾苗的时候却是满脸慈爱,道:“难得听到一件喜事,我老婆子也凑个热闹。翠儿,去拿我屋里多宝阁上的那个乌木匣子来。”

身后一名穿嫩绿色衣裳的高个子丫鬟应了一声,转身朝后堂去了。

不一会,丫鬟捧了一只两尺长、巴掌宽的乌木雕花描红漆匣子出来,恭敬的递给老太太。

匣子在老人手中打开,珠光闪烁,刺得堂上诸人微眯起眼,却又忍不住想要睁大眼睛看的仔细些。这一看之下,不少小媳妇就有些嫉妒了。就是年长的几位夫人,也不由动容。姑娘们更是没忍住,笑嘻嘻的说“老太太最有钱”“祖母的好东西可真多”“赶明儿我出门了,也找老太太要好东西”。

老太太笑骂:“一群促狭鬼,能少了你们的?”

姑娘们都凑到老太太跟前,打闹逗趣着,却并无一人开口讨要。只偶尔一两人看向禾苗的目光满是羡艳。

二夫人嘴巴张了张,被老太太一个眼神给瞪过来,吓得她什么话都不敢说了,乖乖的低下头,慢慢抚平衣服上的褶子,却又悄悄抬眼给大夫人使眼色。

大夫人目不斜视,跟一尊佛似的端坐在位置上,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心里却不知在想什么。

老太太招了禾苗上前,“来,挑你中意的。算是老婆子我给的添妆。日后若有人问起,就说是我给的,必不会有人敢欺你。”她自认这一番话说的周全,毕竟禾苗的身份明面上就是一个农女,若是有人敢觊觎她给的东西,就报出严家的名头,想必乡野村民也不敢造次。这也算是暗地里给禾苗上了一层保护。

禾苗心中颇为感激,不过是才刚见面的人,老人肯为她做到这一步,已是难得。只是——

“东西太过贵重,小女子受之有愧。”禾苗落落大方的,先是谢过老太太的好意,而后坚辞不受。

“这孩子!还跟老太婆我客气!莫不是看不起老婆子?”严老太太故意板起脸。一旁坐着的小孙女知机的上前,探头往盒子里看了看,捡起一支金灿灿的镶了好几颗宝石的金钗,又拿了一对沉甸甸的手指粗的金镯子,上面也是镶满了各色宝石,她笑嘻嘻的离了位置朝禾苗走去,将东西一股脑的塞给禾苗,冲着禾苗眨眨眼,俏皮的说道:

“田姐姐哪里是看不起祖母,她这是挑花了眼,看着哪个都好,无从下手呢!”

禾苗顿了顿,笑着受了这份礼,毕恭毕敬的冲着老太太磕头谢礼。

严老太太乐呵呵的,点了点孙女的额头,笑骂:“就你这小猴子激灵!你怎么知道你田姐姐一定喜欢你挑的?”

小孙女嘟着嘴,娇憨的笑道:“因为我喜欢亮闪闪的东西啊!田姐姐也一定喜欢!”

“泼猴!赶明儿给你打十副八副金首饰,全给你戴上!看你走得动不!”

其他几个女孩也不依的凑上来,嘴上讨巧的侍奉老太太。

严老太太跟孙女们笑了一回,又想起事情没了,从盒子里又挑了两对珠花、两支簪子,并耳环金锁戒指等一应饰物,凑成一套十八件金头面,让翠儿重新装了盒子给禾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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