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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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黛玉正自坐在轿内，眼见得贾琏如此处事，便不由得暗暗在心里笑道：“看来，这贾琏也颇会应变，知道叫他父亲去惊动老太太。这一招”隔山打牛“用得极妙！”果然不多时，就见一个打扮得极为体面的丫鬟带了人，来到大门边上，那气度与说话的语气，俨然就是主子小姐一般。看周瑞家灰头土脸的样子，就知道来人的地位定然不同凡响，至少不会低于他自己。又见连贾琏也陪着笑脸，恭维地说着话，方才知道，原来来人竟是贾母的贴身丫鬟——鸳鸯。

且说周瑞见贾母竟然亲自吩咐了鸳鸯前来迎候，当下里就吓得不轻，又眼见自家老婆也小心翼翼地跟了来，不由得捏了把汗。待得轿子抬了进去，将近二门的时候，方才稳稳地停了下来。周瑞家的哪里敢让鸳鸯去接，待得小丫鬟将轿帘撩起，她连忙紧走几步来到了轿边。黛玉方才不慌不忙地从轿内走了出来，周瑞家的连忙亲自伸手前去扶。待得黛玉缓缓地伸出手去回应，周瑞家的急忙小心翼翼地扶着。

候着黛玉不紧不慢地出得轿来，周瑞家的便更加赔了小心侍候着。要说这周瑞家的原是王夫人未出阁时的贴身丫鬟，后来王夫人嫁到了贾府，这周瑞家的便作为陪嫁，随着王夫人一起到了贾府。这周瑞家的平日里，无论是说话或者做事，都颇有几分心计，比起她家男人，很有几分老成，十分的伶俐。前番在花厅里，见贾母因为在如何迎接黛玉的关节上动了大气，连带自家那口子恐怕也难逃训责，所以趁着鸳鸯出去的机会，她连忙也随着跟了出去。

一则，或者可解自家主子王夫人的难；二则，她深深知道，此时只有随了贾母的意，才是最佳的办法。凭着贾母对黛玉的宠爱，等到两人相见了，贾母一高兴，说不定自家男人也会因此解脱开来，重罪轻判。周瑞家的自小跟着王夫人，也算是见过一些所谓的大家闺秀，后来进了贾府，眼界也开阔了不少。可是这次待她亲眼见了黛玉，竟然感到十分的震惊。这贾家怎么说也算是国公府，富丽堂皇是不必说了，最让人讶异的，便是府里的四位姑娘，贾府四艳，自来便是京城众多闺秀中的翘楚。可是今儿当她亲眼见了黛玉的姿容，便不由得顿有井底之蛙之感“天底下竟然有这般标致的人物！”又见黛玉虽然一身缟素，可是身上的衣衫以及头上的饰物均非俗物，看来，这个林姑娘必然不同凡响。

在穿过几道游廊上房之后，方才来到一座更为洁净清幽的院落，台阶上候着好几个妆扮不俗的丫鬟，一见她们来了，连忙笑着迎了过去，“刚才老太太还念叨，可巧就来了！”早有好几个人争着打开帘栊，有几个早已去里面报信去了。此时，黛玉已然知道，此座院落就是她外祖母的居所了。一行人簇拥着进得房去，只见两个妆扮不一的美人扶着一位鬓发雪白的老母迎上来，黛玉便知她正是自己的外祖母了。

早在贾敏还在世时，黛玉便经常听她提起，她外祖母是最疼爱女儿的。此时见了本人，便不由得想起贾敏来，还未行礼拜见，先红了眼圈儿，那眼泪也早已满眶了。而此时的贾母在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之际，此时又亲眼见了黛玉，虽则她之前从未见过，如今眼见黛玉的形容活脱脱宛如贾敏一般，想着黛玉这般年纪就失去了屏障，那心酸与痛楚不由得一起用上心头，那堪黛玉此时已然泣不成声，梨花带雨，祖孙两个当即抱头痛哭起来。当下地下侍立之人，无不心酸不已，纷纷饮泣落泪。好一会儿，众人方才慢慢劝解开来。

贾母便将邢，王两人指认于她，回头又将旁边一素衣少妇指认道：“这是你先珠大哥的的媳妇，你珠大嫂子！”黛玉方才一一拜见。贾母又回头吩咐道：“请姑娘们都来，今儿有远客，可以不必去学里了！”众人答应着，早有几个人去了。不多会儿的功夫，便有三个奶妈五六个丫鬟，拥着三位打扮得花团锦簇的姑娘走了进来。贾母一见，眉头微微一皱，心里便早已了然。要知道，虽则贾府是国公府，府里的姑娘怎么也算得上侯门千金。

可是府里众人的例制都是有分寸的，这还先别说，眼前不年不节的，这些时新的衣裙和首饰是怎么回事，她心里明镜似的。只是那人也未免太小瞧了黛玉，先不说黛玉的家世背景，就单看她身上的衣料，还有她头上那几支钗环，就知道黛玉的家世背景定然不同凡响。当初贾敏出嫁之时，太后亲临荣府送嫁，贾母亲眼所见，太后亲手将自己头上的那枚凤簪取下来，插在了女儿的发髻上。如今玉儿头上那支凤簪，不正是当初太后娘娘送给女儿的么当然，太后还送了好些东西，可是唯有这支凤簪，她是最记忆犹新的。

试问贾史王薛四大家族，乃至整个京城，有谁家的女儿媳妇能获得此殊荣并没有，除了她唯一的，嫡亲的女儿——贾敏。别人不知道那凤簪的价值，可是贾母却是十分的清楚。那凤簪是当初太后进宫大婚时，她的陪嫁物品之一。太后能舍得将如此贵重的东西赐予贾敏，这也足以证明，贾敏在太后心里的地位…想到这里，贾母心里的骄傲感便油然而生。贾敏是她唯一的女儿，虽然如今母女已是阴阳两隔，可是瞧瞧眼前的黛玉，较之起来，竟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而黛玉这身妆扮，她心里自然再清楚不过，这必然是女婿——林如海提点之功。要知道这穿衣打扮，也是一门儿非常深奥的学问。玉儿跟她娘一样，天生丽质。而玉儿更胜于她娘一筹，轻灵脱俗…闲谈间，又问及三春姊妹的学业功课。贾母自是知道，自己这三个孙女儿加起来，都及不上黛玉这个外孙女儿。

很简单啊，只要想想林如海的出身与学识，再想想贾敏的才华，便可知晓一二了。林如海出身名门世家，林家六代封侯，林如海自己是探花出生，他的学识能等同一般么而贾敏身为国公府的嫡出女儿，若是单凭容貌，她又怎能入得皇宫，做了太后身边最至关重要的女官所以，他林如海与贾敏教出来的女儿，怎会就那样轻易地让人给比下去且说王夫人眼见黛玉无论姿容，气韵及身上的妆扮，都将三春轻易地给比了下去，心里不由大为气恼。忽而，她又见黛玉身子怯弱不胜，心内不由一喜，计上心来，“这孩子似有不足之症，平日都吃什么药！”贾母闻言，心里大为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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