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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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是被昭容娘娘提前支开的,并非苟且偷生逃出来的”,香静说这话时,语气中尽是颤抖的哭腔。
在场的宫妃都是身娇体贵的大小姐身子,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已经有两三位在看见荣宛思的惨状后弯下腰呕吐起来,其中江贵人的反应最明显,从儿扶着她躲过众人视线靠到了墙角,而后近乎瘫在了从儿身上。
商昭媛斜眼瞟着这一幕,悄悄命蝶兰端了一杯清茶过去。
“你是说,元昭容纵火自焚”,闫聿妃最近鲜少出现在人前,实在是木槿殿这出闹的动静太大,她就算想继续呆在延福宫恐怕也不能安生了。
“聿妃娘娘,元昭容近来被梦魇缠身,肯定是郁气积压在心里难以发泄,才会自焚”,香静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护紧了刚从商昭媛身边跑来的百里应之。
韩贵妃暗下白了商昭媛一眼,像是责怪她没看好百里应之让他跑出来。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四皇子带下去”,韩贵妃一声令喝,奶娘不得不将百里应之从香静身边分开。
而见到香静的百里应之仿佛知道自己即将回到娘亲身边,一个劲儿的挥打着奶娘桎梏自己的双手,虽然他的智力不及正常孩子的水平,但也分得清谁是真心实意对他好,谁又是虚情假意。
湘淑仪平日里跟荣宛思是不大对付,但她也有个年纪相仿的儿子,如今看到百里应之这幅不谙世事的样子,不由心生怜悯。她微微蹲下身子,朝百里应之招了招手。
“四皇子乖,到湘娘娘这儿来,湘娘娘给你好吃的”,说着,还不忘将怀中揣着用来逗阔儿的甜果子拿出来递给他。
戚荣语的情绪已经不能用悲恸来形容,她强忍住眼眶的湿润,对韩贵妃说道,“贵妃姐姐,元昭容尸骨未寒,现在还不能确定她是否真是自戕,还请您纠察下去”。
“蕙妃不说本宫也知道,木槿殿这边的动静应该已经传到鼎安殿了,这事太大本宫也做不了主,一会儿还得请皇上决断”,韩贵妃接过合玉递过来的湿帕子掩住口鼻,面上一片严肃。
木槿殿的红墙朱瓦被黑炭代替,到处充斥着荒凉的意味,一种诡异的气氛在后妃之间蔓延开来。
百里丰旻在鼎安殿来回踱步,几位高位妃子等候在殿内,而其余不相干的低位妃子则被拦在殿外或者被劝回自己宫中。
事发突然,又是靠近黄昏时分,宫里的下人要么忙活着在御膳房布置,要么已经伺候各自主子在房里用膳了,才腾不开人手,让火势变得越来越盛。
“你家主子走时可有留下什么话”,见皇帝没有出生询问的意思,韩贵妃忍不住提起这茬。若是荣宛思提前留了话,只当她自己受不住压力寻死觅活。若是没留话,只能说又是哪知手精心设计好的一次诡计。
“回贵妃娘娘,主子并未……诶”,香静刚抹了把泪,想说荣宛思并未留下遗言,忽然想到今早她交给自己的那只小香包。
因着是主子亲自赏下的,香静就一直欢喜的戴在身上,此时解下小香包后才发现里面果然藏着一封荣宛思的绝笔信。
戚荣语忍不了香静慢吞吞的动作,起身从她手中一把将那封信夺了过来,寥寥几行却能感受到留字之人的绝望。
她捏着那封信的手指微微颤抖,滚烫的泪珠自眼角滑落,韩贵妃单眉一挑,这还是头一次见到戚荣语落泪呢。
“信上说什么”
百里丰旻似乎对荣宛思的遗言并不十分感兴趣,只是继续悠闲的踱着步子。
“元妹妹说,让皇上好生照顾四皇子……还有”,戚荣语不想在大殿之上将后面的话读出来,只得交到皇帝手中,让他过目。
那短短三五行话中,只提到了百里应之和张焕。她只知道这次皇帝既已知道她和张悬有一个儿子的事实就一定不会放过自己,更不会对张焕网开一面,宁愿一命抵一命,用自己的性命换张焕此生安好。
百里丰旻将信纸揉成一个团状,随手丢入香炉中,不一会儿便化为灰烬。
“妃嫔自戕乃是大罪,看在元昭容伺候朕多年还育有四皇子的份上,便不追究荣国公府的责任,只以嫔礼下葬她便可”,玄宗皇帝不带一丝感情的决定,让在场不少宫妃心寒,纷纷思量着自己要是哪天暴毙会不会也换来皇帝这样无情的对待。
戚荣语抹掉脸上残余的泪水,悲戚地屈膝拜在地上,“皇上,元妹妹自戕是不错,好歹她也是四皇子的生母,只以嫔礼下葬以后四皇子面子上恐怕过不去”。
逝者已逝,生者也不能为其多做些什么,只好尽量让她走的安心一点。
百里丰旻死死盯着戚荣语的头顶看了好一会儿,就在韩贵妃等人一位皇帝会拒绝她这提议时,却闻皇帝缓缓说道。
“蕙妃思虑周全,便按庶二品的规制走罢”
……
冷修仪本来是要直接回斑斓殿的,可看着戚荣语连轿撵都不坐了,独自一人带着几个宫人晃晃悠悠的走在回景严宫的路上时,不禁凑了过去。
“蕙妃娘娘,妾听说您自幼和元昭容交好,想必现在心情一定很低落”
清欢听在耳中,不由蹙眉责怪的看了冷修仪一眼,好歹主子现在情绪不佳,怎么净往人家伤口处撒盐呢。
“妾知道您现在心情不好,所以想告诉您一件事,好让您振作起来”,本来冷修仪是打算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谁知戚荣语竟然如此在意荣宛思的死。
戚荣语本来没心情听她们风言风语,只是冷修仪故弄玄虚的语调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这里又没有旁人,你还藏着掖着做什么”
听着冰冷的语气,冷修仪垂下眼帘,一边陪戚荣语走着一边说道,“两日前妾准备到长寿宫看望婉儿时,恰巧商昭媛不在宫中,妾便寻思多等一会儿也无妨……”。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婉儿还有功课要做冷修仪也不便多打扰,只好提前回宫,顺便嘱咐长寿宫的宫人跟商昭媛说自己改日再来拜访。
木槿殿离长寿宫倒是没几步路,却恰巧和斑斓殿在一个方向,路过木槿殿时打眼儿便见商昭媛的轿撵停在了殿门口,那会儿冷修仪还纳闷儿了,从没听说元昭容还和商昭媛有什么交情,更不至于进去攀谈了一个时辰没出来。
冷修仪知道戚家和商家不对付,而戚荣语和商昭媛更谈不上关系好,便寻思留一下说不定能有什么新发现,索性带着人躲在了暗处偷窥。
过了约莫两盏茶的功夫,商昭媛总算带着几分得意洋洋从木槿殿出来,她离得有点远听不清蝶兰和商昭媛说些什么,但是看神情冷修仪猜测她是去示威或者去嘲笑荣宛思了。
回到斑斓殿后,冷修仪询问她自己安插在长寿宫的眼线,才知道原来商昭媛得知了荣宛思去景严宫吃闭门羹的消息,特意上门挑衅。
商振卿现在在前朝也算皇帝的左膀右臂,而戚家和荣家便是挡在商家前头的一堵墙,再加上后宫经年累月积攒出来的矛盾,都让商昭媛铁了心要革除荣宛思和戚荣语这两个心头大患。
至于两人在木槿殿具体交谈了什么其他人不得而知,冷修仪能告诉戚荣语的事情只有这些。
听完这些话,戚荣语双目猩红的偏头瞪了冷修仪一眼,而后轻轻一笑,“若本宫证实修仪此话当真,本宫保证怀敏公主能平平安安的回到斑斓殿,想必修仪不会诓本宫……”。
冷修仪温顺的低着头,声音平稳好听,“妾所言句句属实,怎敢诓娘娘”。
商昭媛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戚荣语盯上了,坐在回长寿宫的轿撵上,她还觉得总算了却一桩心事。
“娘娘,这下元昭容也死了,您可算快要熬出头了”,蝶兰伴在商昭媛身旁,开心地说道。
商昭媛穿了一身明紫色的袍子,与头上的同色点翠格外登对,她眉宇间尽是舒畅,“哎……以前还总觉得杨氏穿紫色老气,现在才知道只有穿上紫色才能紫气东来。不过元昭容的事能怪得了谁呢,怪只怪她自己亏心事做太多,畏罪自戕罢了”。
“娘娘说的是,这紫色也得看是谁穿”
主仆几人一路轻松的说笑,丝毫没有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的动向。
景严宫正殿
戚荣语已经略略止住伤痛,看着铜镜中双眼有点红肿的自己,她轻轻转着手腕上的镯子,随后取下。
“将我一直收着的那只白玉镯子拿来”
清欢知道她这是睹物思人,又吩咐清桃去取来一碗安神汤。
戴上那只在匣子中放的冰凉的镯子,指尖轻轻触碰那温润的开口处,喃喃自语,“我拿张焕威胁你是真,却从未想过要了你的命,届时既能让皇上治你的罪,我就自有方法保全你。你我姐妹一场,我何苦要你的性命呢”。
“娘娘,人死不能复生,况且元昭容也是咎由自取,您不要全怪到自己身上”,清欢不忍心,伏下身将手搭在戚荣语肩膀上,以示慰藉。
“呵,商昭媛,我还真是小瞧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