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拦门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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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气不错，时至黄昏落日，橘黄的光映照在一双大红的身影上格外温馨好看
关飞背着月华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向宫门走去，不快不慢；透过盖头晃动的缝隙，月华能看到青石板上晃动的影子，不由得心中一软，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察觉到她的动作，关飞稍微愣了一瞬，随后都化作蜜糖融化在心间
他们认识的虽早，相识却不深。
他很感激那天公主让他先去紫宸殿，否则他也就看不到那个倔强、果敢的姑娘，也不会在后来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里，着魔似的喜欢上这个人
不想管她是什么身份，就想着若能和她携手一生，定然是这世上最最美好的事；比打了胜仗更能让人更开心
翊阳带着人跟在他们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静静的守护她安全坐上大红的喜轿
关飞一背着新娘出来，来接亲的人就点起了鞭炮，敲锣打鼓喜气洋洋
喜娘掀开轿帘，扶着新娘子进去坐好，还在她手中放了一颗苹果，一颗百合
“平平安安，百年好合”
看着眼前的一幕幕，翊阳突然觉得有些心疼，心疼她的大姐
“时乐呢”周华穿着绯红的嫁衣，一脸的笑意看着她，轻声问
周毓摇了摇头，“可能跑出去了吧”
“哎，日后你的多看着些她，别总让她闯祸了，知道吗”
“嗯“
周华见她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眼里又裹上了泪珠
“你才不过十四岁，却也要担起周家的门楣了”
她一边说，一边抚摸着周毓的头顶
大姐很少哭，她是个很温婉大气的人，即便还在闺阁之中，她也能替去世的大娘管好周家，一点不比那些夫人差
她是永安侯府的嫡长女，她明明可以穿上大红喜袍，由父亲背着送进喜轿；再由一个文韬武略，仪表堂堂的公子骑着白马欢欢喜喜的娶回家，
然后，时乐一定会拉着她站在新房门口同这个姐夫讲“日后若是你敢欺负我大姐，我三姐定打的你满地找牙，然后扔到草原喂野狼去”
可她最后却为了周家选择入宫为妃，没有大红的凤冠霞帔，没有父亲宽阔厚实的背，也没有新郎骑着骏马等在门口，她们甚至连多余的话都没有说上一句，就这样看着她被簇拥着坐上那顶雍容华贵的马车，绝尘而去
没有喜气洋洋的敲锣打鼓，没有噼里啪啦的鞭炮，也没有十里红妆张灯结彩；只有扬起的尘土和一颗颗疼到难以呼吸的心脏
“公主”
双喜见她失神，连忙轻轻唤了一声
回过神来的翊阳笑了笑，道“都去吧！我们可都是娘家人，给她打打气”
过去的已经过去，大姐的遗憾挽回不了，至少月华的大喜日子不要再有遗憾
高堂之上，关飞的父母不在，便由顾侯爷代替了
月华的高堂上坐着翊阳；今日她穿着朝服，神情严肃端庄，将公主的姿态摆的十足
行过礼，月华被送进了新房，芳菲园跟来的几个小宫女都陪着去了，就剩双喜跟在她身边
“呃…公主请上坐”
顾安有些尴尬的开口，之前他不想去提亲便是知道这公主太重情，只怕不好答应；所以刻意绕了那么大一圈
谁曾想她应的那么干脆，还让他一度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可今日一看，想来也是因为月华那丫头有意吧，否则这亲事儿决计成不了
“听说顾侯爷夫人去世十几年了，一直未曾续弦，这是为何”
翊阳在主位上坐下，幽幽开口问了一句
闻言顾安愣了愣，自嘲着开口道“续了做什么，我一身过半时间都在沙场之上，娶了也是让人家守活寡，有何必要”
他将此话说完才觉得有些不对，随即又来口道“关飞不同，他可以将月华带到军营附近的小镇安家，他家中还有兄弟姊妹，父母有人照料，无需他担心”
听他这么说完，翊阳才缓缓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公主安好”
丞相沈文丛今日也在，还带着他的长孙沈若风
“丞相大人安”
翊阳起身，向他回敬一礼
“别客气了，都先坐吧，武将的喜宴，没那么多讲究”
人一多，安来安去的弄的顾安心烦，赶紧大手一甩，让大家都坐下来，该吃吃，该喝喝
顾安居正中，沈文丛在右侧，下面是他孙子，而翊阳在顾安左侧，下面是周维，他陪着关飞收拾去了，一会儿要出来敬酒
即便目不斜视，翊阳也能感觉到沈若风一直在偷偷看自己。只怕是好奇，这一桌子男人都是朝中要员，怎么她一个公主竟然能居上位吧
没等桌上人先喝几轮，关飞就在周维和一众武将的簇拥下来到了主桌开始敬酒
第一杯原以为他是要敬给顾侯爷的，结果却敬给了一旁的翊阳
只见他双眼有些发红的看着面前那个对他来说有些矮小的人，朗声道“第一当敬公主，忍痛割爱，成人之美”
说完便仰头一口，将杯中酒喝完
“第二杯还得敬公主，若无公主舍己相互，月华也没有今日，与我更是无缘”
“第三杯，还得敬公主，巾帼不让须眉，末将实在佩服”
前两杯大家都能听明白，唯独这第三杯众人听的一愣一愣的。
顾安和周维倒是相视一笑，这关飞兴奋过头了
翊阳动了动眼色，双喜便在桌上摆好了三杯酒，她端起来一一喝尽
今日武将多，所以酒很烈，可她眼都没眨一下
她这样子让正准备拦她的周维手都僵在了半空，嘴角不停的抽抽：还是小看她了
关飞本来还想敬第四杯的，可被她这豪情壮举给一吓，顿时忘记要说什么
周维也怕他一时激动说出什么不好的事，立刻拉着他去敬下一位
“公主可还好！”
双喜也没想到这么烈的酒她也敢一口气喝光，心中难免担忧
翊阳坐了下来摇了摇头，就辣了点，其它还好
等关飞将这一桌敬完换了下一桌，翊阳才起身带着双喜离开
众人见了也只以为她是刚那酒喝醉了所以先回宫去，也就没人拦她
月上枝头，前厅的热闹渐渐淡了些，想来已经走了一拨人了
“摆上吧，他敬我三杯，我便也还他三杯”
翊阳端坐在新房门口，门外站着夏风秋霜，身后常嬷嬷、春花、双喜一字排开，各自手中托盘上放着一碗酒
再往里，大红的喜床上月华安坐其中，四周洒满了桂圆红枣花生，冬雪站在她身边，她才跟公主没多久，还头一回见她这样盛气凌人的模样，心里不免有些害怕和紧张
另一边还站着一会要唱词的喜娘，饶是她做此行当二十余年，操持了不下百场亲事，可这样的还是头一遭
堂堂一国公主，替宫女挡门，那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察觉冬雪有些发抖，月华伸出一只手牵住了她，轻声道“好好看着吧；看过后你就会知道什么样的主子才会是让人愿意豁出命去陪的主子”
“公…公…公主”
关飞被一群吵着要闹洞房的人推到门口，还没入门，就先傻了一半
一群人还没来的及将脚伸进门槛，看清门内端坐的人后，又齐齐将脚收了回去
翊阳微微抬眼扫视一圈，这会儿言诚也在，连那沈若风都跟着跑来凑热闹，一群人见她后都是又惊又怕，推推搡搡的往后退
没有其它，此刻她像极了护崽儿的母狼，露着锋利的爪牙，恶狠狠的盯着他们
“关副将敬我三杯酒，我在此也要还你三杯，不知关副将敢是不敢接”
翊阳依旧坐在椅子上，面色冷淡，说的不轻不重
关飞咽了咽口水，上前一步道“敢！”
“嗯”
翊阳手指一抬，常嬷嬷端着托盘上前站定在他面前
“我出自冷宫，自幼时便是月华照顾，于我而言，她似姐似母；你可当真敢娶”
关飞愣了一愣，便应声道“敢” 随后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看他喝完，春花便接着走上前去
“西梁近六年，她同我携手共进，不曾怨言过半句，此等情义，如同我之双臂，你可敢娶”
关飞这次不假思索，直接端着碗就喝了下去，西梁之事他最清楚，在那种处境之下，若身边的人不可信会有多难走；
他永远都没办法忘记他那天冲进殿中找到她们时，她紧握着剪刀明明双手都在颤抖，可眼神却是那么坚决，若进去的人不是他们，她应该是会一刀扎进自己脖子里去的吧
双喜最后上前，轻轻一笑道“关副将，有劳了”
“我是什么样的人关副将心中有数，于我而言如姐如母、如我双臂之人，他日你若伤她、负她，结果可先自行想象一番；若这样还敢娶，那我今日便放你过去”
关飞笑了一笑，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公主只管看着，我们定然白头偕老，幸福一生”
翊阳见状也笑了起来，随后站了起来，双手交叠，郑重朝关飞行了一礼
“日后，她就拜托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