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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便宜儿子原本丰腴的小脸瘦了下去,脸上婴儿肥都不见了,任梓华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道:“也就辛苦扛过这一段时间,待灾民缓过来了,重建家园,大家伙也可以功成身退了。届时为父必将你的功德报上,在圣人面前露个脸,日后好方便行事。”

只可惜这孩子之前名不见经传的,大家都对他的医术表示怀疑,并不相信这些药方和新熬制的汤药出自任安的手,还以为是他为了让儿子争功劳,故意挤兑随军大夫呢!要不就凭任安这一手几乎是药到病除的奇术,就是为他讨个闲散爵位也不在话下。

虽说东郡郡州也派了不少郎中大夫下到村镇救治灾民,只是任梓华知道,大多数患病的灾民也就只是在被隔离的村子里熬时间,汤药效用其实并不大,就是接触过灾民的部分大夫也有染病的,甚至前两日还亡故了两位郎中,灾民病亡的更是无数。

若不是他们赶到及时,怕是那封禁隔离村子的守卫就要放火烧掉整个村落了!

那里边可是还有上千活人!

想到那守卫发红的眼睛以及振聋发聩的话语,任梓华的脑仁仍是一抽一抽的痛。

‘若不将他们烧死,但凡逃出三两人,混进城中或是随着流民北上——这样的后果大人可担得起?!’

‘你以为老子愿意这样干?老子的姨母和表弟可都在里边!’

‘昨日又有百多人冲击关卡,官兵被抓伤咬伤的就有数十人!若不是咱们挑了几个领头的杀了将人给***回去,今儿就该是诸位大人睡不安稳了!’

任梓华头疼地揉揉额角,任安体贴地甩了两张清凉膏药给他贴脑门,总算是让他舒服些。

幸而,他带了任安来,熬了两天的药汤分发下去,原本病得奄奄一息的患者竟然也稍微有了起色,一直高热不退的几个大人也逐渐清醒过来,知道要吃要喝的。唯有体质太弱的老人小孩,暂时看不出成效。抬出来的死人也有,却不如前几日多了。

仅是这样,也足够生活在绝望中的人们看到了一丝生的希望!

无奈,药材不够了。

任梓华有些阴郁。他随船带的有限,再加上当地准备的,也仅够让大夫和灾民们缓一口气。

也不知后方的属官能购得几何……等朝廷的救济下拨至此,怕是还得好几天吧!真是急死个人……

任安看他神思不属,决定说一些好话。

“疫情暂时可以控制,只是,还需得教化民众,让他们不要再捕捉野鼠和野兔食用,也不要直接饮用河水井水,需得用炭块将水滤清,再将水烧开,晾凉了方可饮用。”这些琐事他第一时间就已经吩咐军汉们传下去了,随军大夫也知道直接饮用河水不妥,因为河中漂了许多动物尸体往下游去,饮用这样的脏水必然要出事的!

无奈……也不是村民顽冥不灵,大家伙突遭大难,哪里还顾得上水干不干净?有一口吃的一口喝的都不错了!

因此,任安说的轻松,执行起来难度太大。水倒好说,山上总有清泉可接。就是那野鼠和野兔,不说村民吃了,就连军汉也打来祭祭五脏庙……

看任梓华一脸为难,任安干脆直言:“非是我危言耸听,那鼠类和野兔身上带着疫毒!”

任梓华耸然一惊!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任梓华不敢怠慢,立即派人传令下去:“野鼠野兔不能吃!有毒!”

可想而知,这道命令传下去,执行力度几乎为零!甚至还遭到不少灾民谩骂:“狗官!可是要生生饿死咱们?”

“每日不过就发放些粥水咸菜,连个干货都没影,现在连打洞的畜生都不让吃了,你们这是恨不得逼死我们!”

“往日里也没说田鼠不能吃,这是担心咱们跟你们抢肉呐?”

“撑死当官的,饿死种田的。”

“……”

官兵们也是满肚子怨言,无奈上头有令,他们不得不遵从。更多的人却是抱持着怀疑的态度:

若说野鼠野兔身上带有疫毒,它们往洞里一钻,四通八达的,岂不是拦都拦不住?可也没见别的地方闹瘟疫啊?

下边的动静太大,任大人很快就知道了。

他向“儿子”虚心求教:为何野鼠窜去别的地方没有引发疫情。

任安暗暗翻个白眼,反问:“它死在半路你懂?”

任梓华被噎了一下。野鼠死在洞中,的确无人知道。任安又道:“蛇要吃它,猫头鹰也吃它,还有野猫黄鼠狼獾子狐狸……它能跑多远?”

任梓华:……

“除非,它能混在行李中被人带进城,不然,野鼠想要接近人类是不太现实的。鼠类看到人就躲,若不是人类捕捉,难道它们还能主动靠近?”归根结底,是人类自找的。

哦,当然,还有一些野鼠打洞进城里偷吃,变成了家鼠这样的话他是不会提醒便宜爹的,免得英俊潇洒的“爹”徒增皱纹和白发,让岳母大人心痛就不好了。

瞧,他多孝顺!

任安斜了便宜爹一眼。

任梓华抹一把脸,汗津津地出去了。如此浅显的道理,刚才他竟然没想到!果然是关心则乱,事情太多脑子已经不清晰了么?

任梓华决定给自己冷一冷。

他带着护卫便装出门在城里转了一圈,揪住了几个哄抬米价的奸商,而后大规模征借粮食和药材。

奸商们不干了!

凭什么啊?正等着这一波哄抬物价挣大钱呢!

“官府以势压人了!”

“官府强抢民财了!”

“官府打人了!”

大街小巷都是米铺伙计们的惊呼怒骂声!

能在郡王爷眼皮底下开粮铺的,有几个是没有背景的?

全都来头大着呢!

有一大粮商,乃东郡郡王爷的小舅子、郡王妃的嫡亲弟弟,他的米铺仓库被任梓华带着护卫和城卫抢了个精光。这事发生半个时辰后米铺的掌柜才屁滚尿流的滚到了东家面前,一五一十地将事情汇报。

等郡王爷的小舅子带人赶往仓库,粮食早就被搬了大半!

那小舅子脸色一沉,上前就要捉拿一名看着就像是领头闹事的!

任梓华回过头来,笑吟吟地塞给他一张白纸,上书:

今遇泰安粮铺东家耿老爷大义捐献大米一千石,平价售卖粮食十万旦……其义举可嘉,实乃万民之楷模!

“耿兄义举,实在让人叹服!他日班师回朝,任某定向圣人美言,为耿兄求得一块官制牌匾!说不得,圣人一高兴,还会给耿兄御笔题名呢。”

小耿子:……好想揍他怎么办?可是,好想要御笔题名的牌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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