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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秀才什么都不知道,他现在正在参加鹿鸣宴。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这是为苦读有所成的举子们举办的宴会,是朝廷对他们的嘉奖,是学子们的狂欢。

本次河间府共中举六十人,宋长生排第三,座位被安排到了前面。

他们被人引领入席,坐下后相互介绍,此次的解元是位十八岁的少年,姓裴,叫裴文明,第二名是平安州人氏,今年二十有五,叫孙平,再加上宋长生,这三人为前三甲,是众人的焦点。

解元年少有为,围着他的人最多,孙平不大爱说话,众人见他不甚热络,纷纷转向宋长生。

宋长生不是长袖善舞之人,只和大家互通了姓名籍贯,其他的也不多聊,很快大家就散去了。

宋长生悄悄擦了下额头的汗,发现孙平正看着他,宋长生也不躲闪,大大方方的敬了杯酒。

孙平也回了一杯,主动和他搭话:“宋兄是桃花镇人”

宋秀才点头称是。

孙平提起了桃花镇,“我幼时曾去过桃花镇,那里环境清幽,漫山遍野都是桃树,春天桃花盛开,目之所及全是桃花,就如天上的红云一般,宋兄生于此地,难怪有如此气度。”

宋长生见对方说的恳切,又去过桃花镇,也起了亲近之心。

“孙兄弟谬赞了,我不过是桃花镇下的乡村之子,不敢称气度二字,如今正是秋天,桃花镇的桃树已结了果子了,若孙兄弟有意,我让家人带些桃子来,赠与孙兄弟如何,也可全了孙兄弟对桃花镇的惦念之情。”

孙平不敢托大,“不敢劳烦宋兄,如今平安州里到处都是桃子,何必在麻烦宋兄家人跑这一趟,我自幼吃不得桃子,一吃桃子就浑身痒痒,也不敢惦记它,倒是桃花镇的扇子颇有些名气,我惦记的很。”

宋长生听他喜欢桃花镇的扇子,不由乐了,拿出袖子里的扇子,“孙兄弟是说这个”

出门的时候王信将宋长生好生打扮了一番,还硬给他塞了把扇子,宋长生不愿意带:“如今已入秋了,天气也凉快了,我带着把扇子做什么”

王信把扇子塞进他手里:“你不懂,现在的人都爱俏,你长的又不丑,拿着扇子正好配你,衬的你风度翩翩,也能让人多看几眼。

宋长生无奈,收下了扇子,不过一直拢在袖子里,没拿出来示人。

刚好孙平说他喜欢桃花镇的扇子,他这把正好就是。

孙平果然惊喜,“宋兄还带了扇子,果然是制扇之乡,宋兄竟随身带着,可否借小弟一观”

此事纯属巧合,宋长生也没法解释,干脆就不解释了,把扇子递给孙平。

孙平双手接过,先拿在手里掂了掂,又打开扇子,细看扇面扇骨,又把扇子放在鼻子下嗅闻,那样子一看就是个玩儿扇子的行家。

“果然是把好扇子,形色气俱是上佳,只是不知这把扇子是哪一季的桃木,朝向如何”

孙平看向宋秀才,这可把他难住了,他哪儿懂这个,这得去问王信,但是他估摸着王信也不知道,王家每年做那么多扇子,他怎么可能都记得。

“嗯,这个,这个我也不知,这把扇子是别人赠与我的,我也不知道其中都有什么门道,也没问过别人。”

孙平肉眼可见的失望,“竟是这样,我还以为宋兄也是同道中人,这才有这一问,宋兄勿怪。”

“我也是实话实说罢了,孙兄弟不必致歉,既然孙兄弟如此喜爱这把扇子,我便将它赠与你,也算给它找了个好去处。”

“这怎么好意思,我怎能夺人所爱,这是宋兄的友人送与你的,孙某不敢受。”

孙平将扇子递回来,宋长生按住了扇子,“孙兄弟不必客气,这把扇子不是什么要紧物件,别人送我也不过是图个玩乐,这把扇子在我手里也是无用,我不爱这些东西,孙兄弟拿去吧,就当是你我相识一场,留个念想。”

这时礼宾喊了一声:“唐大人到,魏大人到,贺大人到,刘大人到。”

此次乡试的考官们来了,众人赶快起身相迎。

孙平也不多说什么了,将扇子收到袖袋里,对宋长生道了一声“多谢”。

众人对考官们行礼作揖,知府唐大人喊了起,众人依次落座。

一旁的乐师们奏乐,奏的是“鹿鸣曲。”

举子们随着伶人一起高歌,唱起了“鹿鸣歌”。

一曲唱罢,唐大人起身致辞,盛赞在座的举子们才学出众,为本府之最,又勉励大家重振旗鼓,明年再战春闱,为河间府争光添彩。

随后酒杯添满,敬各位举子,举子们回敬,宴会正式开始。

乐师奏乐,伶人起舞,轻歌曼舞,余音绕梁,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光影流转之间,大家都卸下了心防,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来,从天地玄黄说到城西的点心铺子,从四书五经说到街边的卖菜小贩,从朝廷政局说到家里的猫猫狗狗……

这场宴会宾主尽欢,一直持续到半夜,期间唐大人还叫了各位举子上前说话,陪坐的考官们对举子的文章记的滚瓜烂熟,对其中写的好的地方大加赞扬,对不足之处也指点分明,举子们受益匪浅。

宋长生也见到了那位同知魏大人,只是魏大人还不认识他,只知他的名字。

魏大人对宋长生的策论很是欣赏,说他既有远见卓识,又能脚踏实地,对政策的理解十分深刻,将来必有用武之地。

宋长生虚心受了,也不出头争先,只安静看着其他举子们绞尽脑汁讨好考官。

宴会散了以后,举子们纷纷离去,有的人喝多了,走路东倒西歪的,旁边的人还得去扶他,宋秀才笑着摇摇头,他理解这位举子的心情,多年的夙愿一朝达成,是个人都会激动的,只是也不该喝的这么多,醉酒失态,最易惹人不快,幸好考官们已经走了。

王信就等在府衙门口,见宋长生出来立刻跳下骡车,“长生,你喝多了没有”

“没有,我酒量不好,不敢多饮。”

王信看到有个举子被人架了出来,掀开帘子示意宋长生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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