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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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从学校回到家里已经十多天，这十多天，每天都跟林月容在一起，从未间断。
两个人玩得很疯，一起去河里划过船，一起骑自车去看过岩洞，一起去游览过水电站的巨大水坝，还一起去偷过农民地里的花生。
两个人的世界里，仿佛除了彼此，再也没有别的人。就在他们热恋得忘乎所以的时候，莫莉回来了。
不知道她为什么回来。之前林月容说她下一轮休假得等一个月，可她这么快又回来休假两天。
沈清从学校回来的这十几天，几乎把莫莉忘个干净。而在那天从学校回家的汽车上，他还一直在思念着莫莉。当晚跟林月容约会后，仅仅一夜之间，他就“无情”的把莫莉抛到九重天外。
他一心一意爱上了林月容。就象已经发射出去的子弹，死心塌地的朝着既定目标飞去，任何东西都改变不了它的方向。
回来这么久，他从没想起去看莫莉一眼；也没想起，要去跟莫莉打声招呼、报个信息。作为亲密到通信那么久的朋友，离别两年多了，去看望一下，应该是起码的礼节。
对他来说，一旦跟林月容恋了爱，他跟莫莉的感情也就终结了，跟莫莉的疏远就在情理之中。
莫莉突然回来，出现在沈清面前，沈清内心一下变得无比复杂。
他的第一反应是愧疚。因为从学校回家之前，他本来心里一直是爱着莫莉，千方百计想要升级跟莫莉的感情。谁知刚一到家里，他就“负心背叛”、“移情别恋”，深深爱上了林月容。他觉得自己不忠不义、薄情花心，做人很卑鄙、很无耻、很混蛋。自己太亏待莫莉、太对不起莫莉了。
他把自己对莫莉的单相思，认定为是跟莫莉恋了爱。既然恋了爱，就自然有了恋爱后的责任。所以，他觉得自己转身爱上林月容，就违背了责任，伤害到了莫莉。莫莉说不定心里非常痛苦，只是脸上没有表露出来。而莫莉是多么无辜啊，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做错。
他不敢看莫莉的眼睛，低着头，视线在地面上扫来扫去。
大家分别两年多了，第一次相见，生性爱笑的莫莉，这会儿竟显得非常平静，没有那种见了老朋友，欢喜雀跃的样子。她的表现跟她的个性不太相符，这在沈清看来，更象是一种强压内心痛苦的表现。
“你们两个，这些天都玩些什么呢”莫莉问。她没有专门跟沈清说话，而是很笼统的，同时询问两个人。
沈清总感觉莫莉是在说风凉话，就象那些被情所伤的女人，言语难免变得刻薄一样。他更加羞愧得不敢回答。只有林月容说：“他跟我一起在培训班学绘画。”
“真羡慕你们两个，好开心，我每天上班，枯燥乏味烦死了。”莫莉说。
莫莉的话里，又透出来一丝的忧伤。沈清忽为她心痛起来，想她形单只影的回来，大约还没有谈上男朋友。她那么优秀，却还是孑然一身，没有一个男人陪伴她、照顾她、疼爱她，真的很不公平。
要是一个男人，允许同时爱两个女人就好了，我真心愿意同时爱她们两个人。他心里想着。
他甚至不敢在莫莉面前，跟林月容表现得太亲密。生怕更加勾起莫莉的嫉妒心，更加刺痛了莫莉。
他们也没有进行热闹的团聚活动，不象过去“歌舞团体”那样，大家几个小时聚在一起，又笑又闹。三个人仅仅是在镇郊那条小路上，相伴着一起散步。那条小路的长度，还不如左眼到右眼的距离，三句话没讲完，就走到尽头了。
沈清走在路上，既不敢靠林月容太近，也不便靠莫莉太近，只怕太靠近其中一个，另一个就会有意见、有想法。他只好一只“宠物狗”似的，跟在她们两个人身后一点距离。
到了街口那里，三个人又分开，各回自己家里面。沈清没有象从前那样，跟去莫莉的家里，莫莉当然也没有邀请他。
沈清跟莫莉的交谈，大概不上十句话。两个人书信里，那么多说不完的话题，到了此时，竟然无话可聊了。
沈清有时候怀疑，莫莉回来，是特意来看沈清的，可她回来了，却又跟沈清没话可说。想想莫莉回家起程的时候，一定是兴致勃勃的，以为跟老朋友沈清会有一个相当热烈的见面场景。谁知“结果”跟“意愿”相反，竟是这种冷清局面，她心里一定是大失所望。
没有林月容在，沈清不便单独去找莫莉，他跟莫莉之间，有了无形的界线。
莫莉在家休假两天，沈清都没跟莫莉呆过几分钟。莫莉什么时候走了，又回去了单位，沈清都不知道。
莫莉没有专门跟沈清去告别，都没给沈清去车站为她送行的机会，似乎她也在自觉跟沈清保持应有的距离。
莫莉一走，沈清却又不怎么在意这些事了。莫莉怎么对待他，似乎已经不重要。他这辈子全部的重点，都放在林月容身上了。
林月容一家住在镇上的解放街，从地图上看，跟莫莉家和沈清家基本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
林月容家跟沈清家很相似，也是“知青返城”政策下，全家跟随母亲从乡下迁到镇上的。她的父亲没有解决户口问题，一直还是乡下农民身份。所以父亲没有工作，主要经营红白喜事，在葬礼和喜宴上替人帮忙。收入自然是不怎么乐观的。
她的母亲在十字街头开了一家很小很小的副食品商店，那是他们一家经济的主要来源。
他们一家共有五个孩子，全是女孩。夫妻俩倒是一直想生个男孩，却总是天不遂人愿。林月容是家中老大，也最受父母宠爱。因为他们是把林月容当男孩子来养的，意味着将来林月容要担当起给父亲和母亲养老送终的重大责任。
林月容是个非常乖巧的孩子，特别会体贴人。母亲的店铺，她每天放学后都会去帮忙，给母亲搬货收货，换母亲去吃饭。做为家中长女，她就是家庭的重要劳动力。
母亲于是奖励她，经常给她一些零花钱。当然，有时候也没经母亲允许，自己就从钱柜里拿点钱，不过，母亲从未责怪过她。
林月容只比莫莉小三个月，小学四年级起，就跟莫莉同班上学。两家又离得近，因此一直是形影不离的好伙伴。
她身体远比莫莉健壮，却事事处处让着莫莉。她钦佩莫莉的天才，钦佩莫莉一样的贪玩，一样的“调皮”，还常常因为生病误课，学业各方面却那么杰出优秀。这一点，林月容永远承认，没法跟莫莉比。
她在学业上一直虚心向莫莉学习，跟莫莉请教，她的绘画就是莫莉教会她的。她很爱艺术，很爱唱歌和绘画。
事实上，她在艺术上也很有天赋，尤其她天生丽质的嗓音，所有听过她唱歌的人都会给予她最真诚的赞赏。沈清相信，她若是有条件得到良好的歌唱训练，一定能在歌唱事业上取得非凡的造诣。
成立“歌舞团体”，其实是林月容最先出的主意。她跟莫莉商量，莫莉才开始牵头，因为莫莉名气够大，最有威望，班里很多同学都听她的。第一个被拉入伙的就是秦风，这个小帅哥一直很“讨好”莫莉，唯莫莉马首是瞻。然后就是傅雪珍，因为她家离莫莉家很近。接着傅雪珍又拉上了张居杰。
最后还差一个人，差一个合适的男生。他们考察、讨论过班里好几个男生，都不满意。要么素质太差，要么缺乏团队精神。他们的“歌舞团体”可不是凑人数，选拔还是相当严格的。
当秦风把沈清的名字“提交”给莫莉的时候，除了秦风，其它所有人都不认得沈清，只认识沈清的父亲，他们的政治课老师。既然是沈老师儿子，不妨先认识一下，于是莫莉同意秦风先带沈清过去，大家观察一番。
沈清跟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当晚，扑克游戏结束后，沈清先一步离开了。
沈清一走，莫莉召其他人一起开会，民主商量，是否同意沈清入伙。莫莉本人的意见是，沈清看上去还是挺优秀的一个人，应该能够成为团队的重要力量，赞成沈清加入她们这个小集体。
其它人都没有意见，唯独张居杰表示反对。
张居杰的理由是，沈清是别班学生，跟大家没感情，这个小集体还是应该找自己班上的同学，大家相互熟悉，有什么事也方便些。另外沈老师那么凶，万一他逮到儿子“沉迷歌舞”、“不思学业”，搞不好，连累整个团体。
他这些理由很充足，也很有说服力，尤其是戳到“沈老师很凶”这个敏感点。傅雪珍与秦风当即也产生了动摇，表示这么一说，沈清真不是最佳人选，建议暂时搁置，过一阵再说，毕竟全校那么多男生。
莫莉于是征求林月容意见。林月容说，我们不该在尚未发生的事情上胡乱揣测，沈老师凶，不表示一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我们既然要找一个个人素质不俗的人，那就不应该轻易错过。全校男生是有很多，但真正优秀的又有几个
大家一番讨论，最终没能意见统一。莫莉只好宣布，她再想一想，明天做决定。
大家于是散去。林月容送莫莉回家，路上莫莉说：“你喜欢沈清这个人吗是你自己确实觉得他好，还是因为我说他不错，你有心站在我这一边”
林月容说：“唔，我觉得，还行，还可以，比很多男生都强。”
莫莉点头，表示明白。第二天，莫莉没再征求其它人意见，“独断专行”的拍板确定，接受沈清的加入。然后让秦风去通知沈清。
因此，进入“歌舞团体”，最最赏识沈清的，其实是林月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