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靖王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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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念芙有些吃惊，林惜敏一向以柔弱乖巧示人，做事也是在规矩之内，倒不曾想她有这般胆大的时候。
“敏表妹这次怎的如此出格？”云念芙也忍不住低叹了一声。这次将关氏惹恼，能不能平安度过，全得看云尚远是否能扭转局面了。依眼前的情形，关氏怕是不肯退让的。
为了女儿不沾到一丝一毫不好的名声，关氏这次定不会轻饶林惜敏。云念芙有时也觉得无力，不懂这世间为何对女子这般苛刻。就比如林惜敏这事儿，若是传言出去她主动与表哥如此亲近，那整个云府的姑娘都会被贴上“轻浮”地标签，婚事自然会艰难。
听到云念芙的话，云梓萍似有些嫌林惜敏不争气般哼了一声，而后道：“她这是心太大，想自己给自己找门如意亲事。也不瞧瞧她如今的处境，二婶婶可会让大堂哥娶她做妻？怕是能给个妾做就了不得了。”
语气里满满都是瞧不上的鄙夷。
云念芙侧过头看了眼云梓萍，作为云府唯一的嫡女，云梓萍自然是娇宠长大的，她聪明伶俐，又漂亮贵气，心气儿是比其他人高一些。但云念芙一直以来都没太能看懂这个姐姐，你说她高高在上瞧不上其他人吧，从小到大她却总是会在她们被批时替她们求情，在她们挨罚抄书不许用膳时，偷偷叫人送点心。可你若说她温婉如水，宽容大气吧，她却又会在她们出丑出错时讥讽鄙夷。
不过这府上兄弟姐妹，云念芙还是跟云梓萍最要好，毕竟当年她入府后，人人欺负她，只有云梓萍会帮她，愿意和她玩。
“她这又是何苦，夫人不是已经在看人家了么。”云念芙摇了摇头，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她们哪里有做主的权利？如今她们三人都是适婚年纪，关氏早就将三人的婚事都提上了日程，据云念芙所知，关氏已经相中了几家，在挑着看了。
以关氏的作风，云念芙还是相信她不会随便把她和林惜敏嫁了的。
林惜敏，有些太心急了。
似乎是被关氏说动，又或是从未见过如此坚决模样的妻子，云尚远有些松动：“可敏姐儿是小妹唯一的女儿，那里清苦……”
还没等云尚远说完，林惜敏突然磕了个头，匍匐在地，哭着说道：“是敏儿的错，敏儿不该脑子一热就冲动行事，使得舅舅和舅母为敏儿操心。”
咦？云念芙看向林惜敏，莫非她这是要承认自己勾搭云飞扬的错误？
见林惜敏如此，云尚远有些不忍，但还没等他做什么，林惜敏的声音继续传来：“这次是敏儿自作主张自作聪明了，但敏儿这都是为了舅舅，为了云府好！”
“此话怎讲？”云尚远问。
林惜敏话锋一转：“敏儿前些天无意中听到舅舅与舅母说话，知道大表哥这次参加科举极有可能高中，甚至入翰林院，以后入内阁指日可待……可二舅与舅舅一向不甚往来，舅舅官场辛苦，但大表哥与舅舅还算亲近，日后若真能高中，定能在朝堂成为舅舅的好帮手。”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且她语气情真意切，很容易就让人听进心里。云念芙有些佩服林惜敏这舌灿莲花的本事，自己只会做些实事，嘴上功夫向来不厉害。
本以为到此就结束了，可不料林惜敏又接着说：
“毕竟……咱们大房没有嫡子，日后朝堂之上可靠的帮手，不就只有大表哥么？”
云念芙听得冷汗都要冒出来了！林惜敏这话听着一派天真，暗里却剑指关氏，不动声色地刺向她胸口。大房什么都好，关氏也样样都好，唯一不好的，便是大房没有儿子，不论是嫡子还是庶子，都不曾有。
这么些年下来，云尚远也渐渐接受了这个现实，但也却一直默默努力，还是想生个儿子出来。如今被人刺到心坎儿上，云尚远心里不由对关氏也生出一丝埋怨。
怎的二弟妹一怀就生了个儿子，他的妻子却不行？
猛地林惜敏大声哭起来：“虽心意是好，但敏儿鲁莽行事惹了舅母，丢了大房脸面，敏儿也无脸再待下去。舅母若要送敏儿去秀闺堂吃苦，便送了敏儿去罢！想来娘在九泉之下，也能明白舅母的良苦用心。”
这下连云梓萍也坐不住了，这声声哭泣，听着像是忏悔自己，可其实却是在将话题引到关氏身上，重点从让送林惜敏去秀闺堂是因为她犯了错变成了是因为惹恼了关氏，让她不高兴了。还搬出去世多年的亲娘，要知道云尚远一向最疼爱他这个胞妹。
“巧言舌辩！”关氏哪里听不出，自是怒意非常。
云尚远却听得感动，他虽在朝堂混得风生水起，可这后宅的弯弯道道，女人的心思，他却是不大明白的。此刻听得关氏又要训林惜敏，他立马出声：
“行了！此事休要再小题大做。咱们云府又不是养不起敏姐儿，怎能送她去秀闺堂过清苦日子？岂不是叫小妹九泉之下心寒！”
顿了一下，不容关氏反驳，又道：“弟妹那儿我遣人送份今年试官文章偏好的记册，想来她会高兴的。”
关氏气得站起身，不容两人说话，就有人来报——
“相爷，靖王殿下来了。”
云氏夫妇均愣了一下，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云尚远反应极快，立马往外走。刚走了几步，又转身对关氏和云梓萍云念芙道：“你们也来，靖王爷难得登门，理应阖家迎接行礼。”
说得也很有道理。云念芙等人没有想太多，跟着云尚远往前头走去。
去前院的路上，云念芙脑子里多想了一些，倒生出几分疑惑来。
靖王乃当今圣上第四子凌晟轩，其母是宠冠后宫的董贵妃。自先皇后去世后，当今圣上未曾立后，而先皇后也未有子嗣，所以靖王自然成了诸位皇子当中最为显眼的那位。许是他自己心中明白，所以在入朝堂接手一些事务后，也未曾见他与哪位大臣走得很近，直到最近两年，他封亲王出宫建府自立门户后，才跟其他大臣有所往来。云尚远任内阁丞相，自然是往来的对象。可这些往来，凌晟轩都极为有分寸，只逢年过节礼尚往来地送些东西，从不曾亲自入府。所以云念芙长这么大，从来都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说来，这好像是靖王第一次上门吧？所以自家爹爹才会这般重视。
脑子里想着，嘴上却不经意地说了出来。一旁云梓萍听到了，便对她说道：“你怕是记糊涂了？小时候，靖王也来过咱家。”
诶？云念芙有些讶异，仔细回想了老半天，也着实没想起来靖王什么时候来过。许是在她入府之前来的吧。注意力很快又放回靖王眼下来府上之事，转念一想，以前都不来，今天来了，那应该是有什么要紧事才对。若是如此，爹为什么还要带她们去拜见呢？
轻轻摇了下脑袋，云念芙觉得在这块，她摸不到云尚远的心思。
很快便到了前院的厅堂。云念芙随着云尚远和关氏跨入屋子，抬头便瞧见一穿着黑锦绣袍的男子坐在椅子上，旁边立着一个带刀侍卫，隔着还有段距离，云念芙便有些不敢看他。不知是不是皇子的缘故，他周身都散发着一种气势，若不收敛，便会压得人心里惴惴不安。
云尚远见惯了大场面，对这种私下碰面态度自然又热情，立马上前与凌晟轩寒暄。
说了两句后，便介绍起身后的家属来。
“这是臣的贱内，这是臣的女儿。”云尚远一边说着一边揽过云梓萍，对靖王继续说道，“这是萍姐儿，是臣嫡出的女儿。”
这话一出，云念芙顿时觉得而有些尴尬，嫡庶从亲爹嘴里说出来，多少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云相的女儿早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果然是秀外慧中，清秀娟丽。”凌晟轩深深看了云梓萍一眼，嘴里的赞美之词毫不吝啬。等他再看过去，便发现站在云梓萍身后默默不出声的云念芙。“这位是？”
“她是臣的小女儿。”云尚远张了张嘴，说完还是没有将“庶出”两个字当着云念芙的面儿说出来，“念芙。”
云念芙上前一步，朝凌晟轩福了福身，算是见过礼了。她将低着的头抬起，却正好与凌晟轩四目相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