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闲游见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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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就是一条小河。还是一条江的尾巴，他也不清楚。

但伫立在充满古徽派风格的桥上，江水的两侧尽是枯藤败柳，有些许萧瑟之感。但在开春之后，那些低垂着头的翠绿们，会挺起它们的腰板，重新绘制这一幅垂柳江岸图。

向着没有尽头的远处望去，江面和那蓝天共成一色。而在近处…说实话，要是没有那一幢小区楼，这里看着江面的景色，绝美。

再往前，就又是一片写字楼了。张文没有他们的乐子可以看，他也不怎么想去。索性转道走向了商圈的方向。

步行数百米，这里已经有不少骑手正在早训。说是早训，张文猜测他们要么是点人数，要么是昨天有谁犯事了，今天站长要数落数落。

而那些商圈里的商家们，也都快要开业了。商圈里的商家也分大小，那种大型的火锅店，还有正儿八经的炒菜，他们基本上中午才开门。而这些早早就开门营业的，很多都是主做外卖的。这里是商圈，房租可不会便宜，他们最大的支出就是房租。如果有一天没营业，就有可能从盈利变成负债，这里的压力只会更大。

周一，这个商圈的人并不多。也可能是不到一公里处还有一个同样性质的商圈分了流量。但这不妨碍张文闲逛，谁叫他有无所事事的资本呢。

不过，偶尔也会遇到和他一样不上班出来乱逛的。他们看起来并不像不用上班的样子，因为他们像是刚从职校出来的街溜子。

你总会遇到这样的人，穿着版型样式统一的外套，梳着你看不懂的时尚发型。不是戴着耳钉，就是打个唇钉。要么哪里纹个身，在穿搭的时候费尽心思也要把纹身露个边边出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纹身，又生怕自己的纹身被人看见。

而他们也是最不怕冷的一群人，因为就算是冬天，即将面临倒春寒的月份，他们依然是船袜或者短袜配豆豆鞋，一点不畏惧。就算嘴皮子冻得发紫，他们也依然要聊的快乐，聊的大声。

毫不意外的，那些女生掏出了口袋里的便携式浓烟制造器，躲在马路牙子边一口一口的抽了起来。那帮夸夸其谈的男生们仿佛是看到了张文的注视，不断拔高着他们的音量，就好像声音大一些自己很有面子一样。

可人类之间，都只是路过的关系。没有人会多看几眼陌生人，除非那人有什么特殊之处。可有的人明明身上全是秘密，但他却看起来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显然张文就是这样的人。

张文忽然不想去商圈了，那里会不会很喧闹聒噪，毕竟杭城的有钱人和闲人也不少，而且也没什么好逛的。他又漫步回家，在路过那座桥的时候，他忽然看见一个满脸失魂落魄的青年站在那。他撑着身体，眼睛无神的望着远处的江面，心里似乎有着难以言明的痛楚。

石磊人如其名，他自认为是个硬汉了。从小性格义愤填膺，敢于为他人不幸发声的他，没想到被感情这种东西伤害成这样。石磊内心非常低落，望着江面的微波涟漪，心理在做着某些挣扎。

这时，一个陌生人也像自己一样，趴在距离自己几米外的桥梁上，眼眸深邃。

石磊没有管他，成年人不需要管那么多，管好自己就已经够累的了。什么为了他人做好事被反咬一口，他也遇到过。不过他以前就像没有底线似的，任由那些人践踏，也要维持自己做好事的习惯。可这次发生的事情，虽然和他以前做好事没什么关系，但他现在感觉非常疲惫。那是心灵上的疲惫感，它会让你陷入自我怀疑，自责，愤怒，悲郁等等负面情绪。而现在，他因为这样的疲惫感，已经在家里待了整整一个月没出门了。

“江水一色，还不错的景色，对么”

那个男子对着自己说话吗石磊看了他一眼，他现在可没有欣赏风景的心情。

“在美景面前都没有办法欣赏的人，心里一定装着不少事儿吧。”

石磊身体一颤，低声回答起来，“我们就像两本擦肩而过的书，曾紧紧相拥，却从未看到过彼此故事的任何一页。她消耗掉了我的耐心，我磨没了她的依赖，我们到时候了。”

“那你一定有很大的委屈。”

石磊苦笑，心灵的疲惫已经映射在肉体上了，他干脆把下巴也垫在了桥墩上，双眼无神的回答。

“委屈，或许吧。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委屈，也许就是走到了尽头的一段感情罢了。”

他又仰起头，问着男子，“兄弟，有烟吗”

男子扔了一根过来，石磊又问他借火。

这下两人的距离没有刚刚那么遥远了。石磊看着男子的侧脸，这位看起来可不像个普通人。

“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男孩儿，他的父亲是一名警察，而母亲，则是一所学校的老师。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虽然常年见不到父亲，他只能跟着母亲生活。而他的父亲，只有在春节那样的大型节日才能见一面。就一面，也只有一面，父亲就会接到电话，匆匆的离开家里，去进行小男孩不知道的任务。但父亲是温柔的，他总会跟儿子说，爸爸是去惩罚坏人的，惩罚的越多，我们的生活就会越好。小男孩那时候不懂，他总以为爸爸是抓坏人的警察，坏人都是会怕爸爸的。直到有一次，母亲让小男孩儿藏了起来，随后几个坏人冲进了家里，质问着小男孩的母亲，掐着她的脖子，问她父亲在哪里。可母亲又怎么会知道呢，她只能无力的挣扎，直到在歹徒的手里合上了双眼。”

“小男孩儿躲了很久才敢走出来，却看到那帮坏人好端端的坐在家里，而母亲却早已经没有办法开口说话了。小男孩非常生气，他愤恨的咒骂着这些闯入家里的歹徒。而歹徒们却像是看到了玩具，他们掏出了会发出砰砰巨响的家伙，将母亲的身体打的千疮百孔，嘴里居然还能发出那样狂妄的笑声。”

“他们玩够了，就想连着小男孩一起弄死，反正也不差这一个了。可小男孩的父亲冲了回来，带着不少正义的叔叔们跟歹徒厮杀了起来。父亲冲的太着急了，手上的铁坨子还没来得及上膛，就被屋子里弹射的流弹击中了腹部。可他依旧想要救自己的孩子，他朝着儿子伸出手，小男孩哭的很伤心。那些叔叔们经验丰富，很快解决了歹徒们。可父亲早已经失血过多，嘴唇发白的躺在地上。小男孩才三四岁，他只能无力的抓着父亲的大手，不停地哭泣着。”

“父亲最终还是没能撑住，在急救室里永远的闭上了双眼。而小男孩则被父亲的同事抚养成人。那个时候，这位姓何的叔叔就一直教导男孩，一定要做一个乐于助人的热心人。这个世界有着太多的坏人，也有着太多的不公，你的父亲就是因为匡扶正义而英勇牺牲。男孩长大了，他想要像父亲一样，加入光荣的缉毒事业。可何叔叔不允许，也许是不想让石家绝了后，也许是他也不想再失去谁。这些年，他的同事们也纷纷倒在了和歹徒的争分夺秒中。”

“男孩听从了何叔叔的话，他为了正义和不公而战。谁有了冤屈，他就会帮助谁伸张正义。就算得罪再多的歹徒，他也毫不后悔。”

石磊说到这儿，感觉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了。他的勇敢无畏从头到尾都是伪装，他还是那个眼看着父亲母亲都在面前离去的小孩子。

因为，他输给了恋情。他一个自认为内心无比坚韧的男人，此刻却因为一个女人在这里患得患失。

“那是一个很明媚的女生。在大学的时候，她就是许多人心中的白月光，当然我也不例外。那会儿我总会故意不关注她，但实际上我任何时候，余光里都会把她纳入视野里，一次不落。”

“也许是我表现的挺明显的吧，我总能看到她的朋友们总是看我。当我们一起上课时，她的朋友们也会小声的盯着我议论。可是她不会议论别人，她只是拉着自己的朋友，让她们别再讲了。她真的好温柔，眸子像星星一样，总喜欢穿着最朴素的素色的短袖，还有修长的牛仔裤。那是我最动心的人了。”

“后来，我们因为一些机缘巧合，真正的认识了。我们加了联系方式，聊的热火朝天的。后来，也名正言顺的呆在了一起。”

“可是，平静相处几年都没有吵过架的情侣，怎么会分手呢。其实也很简单，短短六个字就足够形容了。”

石磊静静地看着男子，久久未语。他知道这个时候要配合石磊的话，他问，“哪六个字”

“家人们，谁懂啊！”

石磊描述的绘声绘色，男子不由的也嗤笑一声。

“她不是前凸后翘的御姐，也不是娇小玲珑的萝莉。她只是一个愿意对着我笑，愿意陪我一起疯闹的女生。这样的女生，怎么就会变成现在这样…”

“人的改变是悄无声息的。你们生活在一起，属于温水煮青蛙式的改变。她变成现在的样子，除了你说的原因，还有一部分也得从自己身上找找。”

男子伸出手，“张文。恭长张，文采的文。”

石磊跟他握了握手，“石磊，四个石头。”

“石磊，要知道，人在做改变之前是有前提的，一个是她想要什么，一个是她好奇什么。比如，有的人看到了别人的身材好，她就想着去健身锻炼，期望自己也能变成那样。有的期望值高的，她就会多上心一些，有的期望值低，她可能就中途放弃了。既然她的改变不被你忍受，那么她改变的契机，你会知道吗。”

石磊没说话，他的确要好好想想这个问题。

“谢谢你，张文。以前的我只是个充满热血，不爱动脑子思考的热情男。但现在我明白了，我会跟她好好了解，希望我们还能有机会复合吧。”

有的感情还不至于结束，她是后来变成这样的，也许还有救。只有那种一直被虐，还不停地示好的人，那才是龟男。

像石磊这样的，他已经可以说是勇者了。如果他真的敢跟那位摊牌，把一切都说明白，了解通透的话。

时间不早咯，张文伸了个懒腰。石磊已经走远了，他的家在反方向。

人生就是若只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