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微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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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个移动的箭靶子在百里临之眼前来回摆动，他闭紧左眼，只用右眼盯准箭头一端，‘嗖——’的一声箭身穿破空隙，直直插进靶心。
又是接连几声叫好，百里傅之冷哼一声，叫嚣道，“大皇兄莫得意，小弟这就来”。
一轮紧张的骑射比试结束，结果可想而知，两人年岁相近又是跟随同一位骑射师傅学习，再加上勤学苦练，二十个靶子就这样被兄弟两个对半分了。
百里临之收回弓箭的时候头上已经涔出不少汗水，他随手抹了把，而后眯着笑意盈盈的眼睛对百里傅之说道，“这次算是为兄让着你的，下回二弟可要当心点”，说罢，他将弓箭一扔，正好甩到对面一个身着盔甲的士兵手中。
“看来父皇说的你与蕙贵妃像极了不是没道理，皇兄的语气的确和蕙贵妃别无二致，都是那么张狂”，百里傅之将弓箭仔细收到胸背上背好，径直错开百里临之翻身下马。
百里临之转头望了一眼他远去的身影，意味深长的扯唇笑开，身边珍儿见百里傅之已经走远，才靠近临儿，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手绢为他轻轻拭去汗水。
“殿下，您今日明明可以赢越王殿下的，为何要让着他呢”，珍儿不解，她确实没想明白这一点，难道不是直接将越王碾压到脚底更好吗
“若我不让着他，届时父皇论起来肯定要说我不懂得爱护幼弟，母亲也会因为此事而被聿贵妃为难，倒不如拉个平手，让二弟和聿贵妃先得意一段时间，等到……算了，我与你说这些有什么用”，百里临之摇了摇头，“回东远殿吧，太傅今日还布置了好多课业呢”。
景严宫
戚荣语陪着两个儿女用完午膳，又陪着妙儿练了一会儿字才放她去休息。虽然早上被皇帝拉去说了好一会儿话，好在昨晚她睡得香甜，这会儿倒不是很困乏。
清桃呈上来一盘清脆可口的青枣，戚荣语拿了一只放在嘴里啃着。
“景弛宫还没动静拖了有半个月了吧”
清欢自然知道她指的是秀贵嫔的肚子，于是道，“还没呢，太医刚去请过脉，说是就这一天半天的事儿了”。
“秀贵嫔当初瞒了那么久，就是为了生出个皇子，现在也急的不行了吧”，戚荣语端详着眼前那碟青枣子，拨出来四个放在手里掂着，“聿贵妃啊聿贵妃，这下你该先对付谁呢”。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戚荣语还在和她们研究秀贵嫔生男还是生女时，景弛宫传来消息说秀贵嫔已经发动了。
后宫已经许久未曾添新丁，虽然秀贵嫔本人不甚得宠，但架不住她的肚子实在让百里丰旻期待，以至于让皇帝亲自驾临坐镇，为她保胎。
聿贵妃去的时候见皇帝在大殿上坐立难安，手指狠狠掐了一下身边宫女的手臂，宫女吃痛蹙眉却不敢声张。
“皇上不必着急，秀贵嫔这会儿才将将发动，少说也得等一个时辰才能出来”
“自从婵儿（灵怀公主）出生后后宫就再也没有这么大的好消息了，朕实在欣喜”，说罢，他忽然伤感起来，当初若是戚荣语最后那个孩子能顺利出生，这会儿也会趴在他膝盖上叫声父皇了吧。
聿贵妃勉强笑着，她实在难以维持面上虚情假意的笑容，干脆坐在下首喝起茶来。
百里丰旻手中的串珠一点点滚动着，或许是这个孩子在母体待的太久，急于和这个世界相见，只半个时辰的功夫内室便传出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玄宗皇帝身躯一震，伴随着戚荣语的唱和声，他赶紧踱步至内室屏风前。奶娘抱着一个大红襁褓小心翼翼的出来，她面露喜色，“恭喜皇上，秀贵嫔娘娘生了个小皇子”。
聿贵妃终于掐断了留了好久的指甲，她恨恨一咬牙，随后欠了欠身，绽开笑颜，“妾恭喜皇上”。
戚荣语也听到了奶娘的话，小步凑上前往襁褓中看了一眼，“唷，这胖小子长得挺结实，妾恭喜皇上喜得麟儿”。
百里丰旻看起来心情挺好，不但就着奶娘的手臂看了好几眼，还顺便问了一嘴，“秀贵嫔呢，可是还好”。
“回皇上，母子平安，秀贵嫔娘娘一切都好”
这大喜的日子皇帝也没含糊，大手一挥当即说道，“秀贵嫔诞下六皇子劳苦功高，即日起晋为庶二品修容，那些补品便不要拘着，多给她补补身子”。
聿贵妃应了声不情不愿的‘是’，皇帝也没多在意，皇子的名字早就在他脑中过了千百遍，此时与儿子相见，他直接赐下名字，“这孩子来的很是时候，便唤沐儿吧”。
连戚荣语也没想到，后宫生产最顺畅的既然是已经三十余岁‘高’龄的秀修容，孩子既然已经平安降生，她们再凑在这儿也没什么意义，索性直接回宫帮着布置抚育六皇子的事宜。
景弛宫门口今日都是一副流光溢彩的样貌，聿贵妃走在戚荣语前头，见对方没有丝毫表示，耐不住性子转过头。
“蕙贵妃这么好的脾性，火烧眉毛的事竟也表现的如此淡然”
戚荣语不在意的一撇嘴，回道，“我真是不知道闫姐姐在说什么，火烧眉毛”
聿贵妃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说道，“你我二人当初诞下皇子时也不见皇上如此高兴，你自己不担心，就不替恪王担心吗”
“要是世人都像闫姐姐你这样杞人忧天，那邢王、奕王（百里应之）他们出生的时候我岂不是焦虑的茶饭不思”，戚荣语对上聿贵妃的心神不定的面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眼下六皇子正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连带着秀修容都水涨船高，妹妹还是奉劝您小心为上”。
聿贵妃侧身将肩膀从她手中抽出，“这就不劳蕙贵妃费心了，本宫会考量着来”。
聿贵妃本意是想激发戚荣语的妒忌，却没成想倒将自己刺激的醋意大发，当即摔袖离开。
在聿贵妃走后，清欢才隐约担心的问道，“娘娘，咱们真的不用早做打算吗，皇上看起来极为重视六皇子”。
“你瞧皇上不重视哪位皇子了没”，戚荣语反问她，早前她就看出来了，百里丰旻是那种不到最后关头绝不松口的人，哪怕每个儿子的资质都各不相同，他都一样的珍视，以至于各位生下皇子的妃嫔都误以为自己有机会成为太后。
清欢被问的说不上话，只得努了努嘴，“奴婢浅见，不懂娘娘的意思”。
“以后你就懂了”，戚荣语拍了拍她扶着自己的手臂，愉悦道。
她最近没工夫理会别人的事，光是一个百里临之就够她头疼的了，听珍儿说这混小子没事去和百里傅之比什么骑射，还和人打了个平手，她都不知该如何教训才好。
“容臣”，戚荣语还是觉得不妥，便唤来一直侍奉左右的容臣，“你再跑一趟东远殿，就说让恪王这两日抽空去景严宫一趟”。
“诶”，容臣眼珠一转，心想依今日主子的语气来看，恪王殿下应该又要被训了。
不管怎么说，秀修容生下一名皇子都是喜事一桩，各宫眼见天边那簇泛着紫光的云彩直往景弛宫飘的架势，都不得不隐藏起自己那点小心思，纷纷送上表礼。
许是皇帝高兴过了头，觉得自己又有了新的希望，在百里沐之洗三礼时直接赐下爵位，称‘洛王’。
延福宫
“洛王洛王……”，聿贵妃扶着椅背，大口呼吸，“就连蕙贵妃生恪王那会儿都没有这么大阵仗，皇上到底怎么想的，难道真想扶持秀修容的儿子成为太子吗”。
“娘娘您别多虑了，洛王现在还小，就算让他成事也得十好几年，到那时候咱们越王殿下已经行事稳重，定有许多拥护者，任凭她是秀修容还是秀妃都无法撼动您一丁点”，畅儿见聿贵妃的样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心想着要是宁贵嫔还在就好了。
聿贵妃似乎看穿了畅儿的心思，她直觉不能袖手旁观，“畅儿，你去宁虚宫将宁贵嫔请来”。
……
既然封号‘洛’，这位六皇子的满月宴也不会差，康太妃亲自送来了自己珍藏的一对儿通体碧绿的如意坠儿作为见面礼，让景弛宫的正殿的权势一度达到顶峰，甚至后宫还流传起了皇上想要立洛王为太子的谣言。
流言一出，就被戚荣语暴力压制了。可惜前朝不是她能说了算的，秀氏一族本来在朝中地位并不突出，现在拖秀修容的福渐渐崭露头角，有时在戚有光等肱骨之臣面前也毫无敬畏。
“娘娘，戚大人来访”
这天清晨，容臣靠着屏风，对着还在内室更换新衣的戚荣语说道。
本来外臣是不能私自到后宫与后妃相见的，即使是直系血亲也不行，可戚有光毕竟是两朝元老，又是内阁大臣，皇帝偶尔特许一次也没什么稀奇。
一见面，戚有光便切入正题，“小语，秀氏现在在前朝极尽猖狂，凭他们的本事绝无可能做到这一步，我怀疑聿贵妃已经出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