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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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把杜蘅放出来，让他医治梅妃，医不好，朕要他脑袋！至于那个人，朕要好好陪她玩一玩！”赫连寂阴森森地道。

杜蘅每扎下去一针，琳琅都会眼皮跳一下。杜蘅对她温和笑道：“找准穴位，迅速扎下去，一丁点痛感都没有的，所以，姑娘也不要太担心了！”“哦！”琳琅脸微微有点热。

“兰儿在宫里的境况很差，你这样尽心尽力地侍奉她，还真是难得！”杜蘅的声音里透着诚恳。

“若不是娘娘，琳琅今日还指不定在哪里受苦呢！”琳琅垂下了眼睑，轻轻地说。琳琅是和姑姑一起进宫的，姑姑名清阙，曾在绵福宫当差。

清阙是天生的美人坯子，虽年近四十，却风韵犹存。司礼监曹匪人垂涎其久矣，威逼利诱她与自己对食。清阙誓不从他，那曹匪人便以罚琳琅去苦役司相威胁。清阙既不愿受辱，又不愿琳琅受其牵连，无奈之下，撞了墙。

清阙死后，那曹匪人竟还是不肯放过琳琅，在自己私设的行刑房里，用细牛皮鞭抽得琳琅体无完肤，还用锋利的匕首在她光洁的脸上横横竖竖乱划。

那夜，琳琅又经一番折磨，已是气若游丝，曹匪人厌恶地用帕子拭了拭手，然后吩咐手下人把她驮出去，找个无人角落埋了了事。

天寒地冻，土很难挖，那毁尸灭迹的宫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只刨出了一个浅坑，勉强把她推下去，薄薄覆上一层土便回去赌博吃酒了。

一个时辰过后，一个衣衫褴褛血迹斑斑的，貌似人的东西从土里钻了出来。她就那样凭着心里的那股子仇恨，一点一点，在雪地移挪。

直到最后，她爬到了一个人的脚下。然后，晕了过去。醒来后，她便身处梅香院了。有人在她耳边用生平听过的最悦耳最温柔的声音对她说：“不要怕，你已经安全了，我会治好你脸上的伤的。”

后来，她知道了，那个声音的主人，便是被整个后宫传为笑料的梅妃。梅妃把自己从乌梅带来的“断玉生肌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她脸上的狰狞伤口，三个月后，拆开脸上的白布，琳琅发现，自己脸上的肌肤完好如初，只是，容颜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镜里的人，格外的陌生，但她很快就觉得欢喜，因为，有了这个新的面孔，她将来复起仇来，是不是更容易的手？只是，她不明白的是，既然梅妃有如此神药，为何不能治愈自己面上的恶疾？

知道有一天，她得以见到她的救命恩人的真实面目。放眼整个后宫，琳琅肯定，再也找不到比她还美的女人了。老天赐予她这么好的礼物，她却宁愿其掩藏在淤泥后。

“这是为何呢？”琳琅最终还是问了。梅妃风轻云淡一笑：“如果能自由地生活，如果能自由地去爱，这一身美丽的皮囊，我会眉头都不皱一下地舍弃！”

她的话，琳琅一时并不能明白。可是，看到她和自己唯一的一个小丫鬟在荒僻的院子里追逐嬉戏、快乐无比的时候，她又似乎懂了。

对食：指宫女与太监结成挂名夫妻。

看着琳琅耽于沉思的模样，杜蘅不再说话，等布帛里的银针用了七八，杜蘅终于住了手。他贪婪地看着枕上那曾思慕千百遍的脸，想时光停留在这一刻永不再走。

“为什么要给娘娘头上扎这么多针呢？”琉璃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踅了进来，怯生生地问道。

“兰儿只是一时迷了心窍，这些银针会打通她头脑中凝滞的要穴，到时候神智就会恢复正常了！”杜蘅淡淡地道。

“皇上驾到！贵妃娘娘驾到！”殿外太监高声通传。声音刚落，赫连寂的海青色云纹二龙戏珠靴就越过了门槛。琳琅、琉璃急忙拜倒。

“平身吧！”赫连寂挥了挥手。思量着后面还有一位主子，琳琅、琉璃并没有谢恩起身，等及璎皇贵妃款款地走了进来，道一声：“奴婢参见娘娘！”，这才迅速起身，退到墙角处。

“梅妃怎么样了？”赫连寂握着梅廿九的皓腕，眉头紧蹙地问。

“微臣刚给娘娘施过针，至于什么时候能醒，那臣就不得而知了！”杜蘅声音无比清冷。

“这可不像名震天下的杜神医说的话！”赫连寂嘲讽道。

“名震天下的杜神医就是这般无能！皇上若是信不过臣的医术，可以另请高人来为娘娘诊治！”杜蘅毫不退让，针锋相对。

“说实话，朕还真的信不过你！幸好，贵妃深得朕心，从宫外招来了几位驱鬼师，不如让他们进来做做法事，驱除梅妃身上的邪魔！”赫连寂的眼睛看向门外，冷冷道。

“这简直是胡闹！”杜蘅一摔袍袖，扬长而去。杜蘅在门外果然看到几位脸上涂着油彩，穿着特殊袍子，头上插着雉鸡毛，手上拿着铃铛拂尘的神汉。那些神汉没有看他，低着头秩序井然地朝里走去。

“杜太医！杜太医！”琳琅在身后追的气喘嘘嘘。“你回去吧！兰儿约摸半个时辰就能醒过来，到时，还得你在身前照顾！”杜蘅说着话，脚步并没有停止。

神汉在床前跳跃腾挪，一会摇一摇清脆的铃铛，一会用拂尘在空气里拨拉几下，然后“嗡嗡”地念念有词。

“这次，真是有劳贵妃了！”赫连寂突然转首向璎皇贵妃道。璎皇贵妃受宠若惊，温顺地道：“皇上既把后宫诸事交与臣妾处理，臣妾自当尽心尽力。白婕妤做出这等事，臣妾很痛心；看到梅妃妹妹这样的境况，臣妾更痛心。臣妾以后定当更加勤勉，才能不负皇上所托！”

“嗯，这才是母仪天下的气度！”赫连寂赞赏地说。听到“母仪天下”四个字，璎皇贵妃的血液都有点沸腾了。她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能做到镇定自若。

“回皇上，法事已做完。”神汉自觉地排成方队，为首的一个上前向赫连寂道。“贵妃，潋滟宫那边，是不是也应带他们去驱一驱呢？”赫连寂探询地看向璎皇贵妃。“还是皇上想的周到！”璎皇贵妃抿唇笑道。

火盆里，银炭燃的“哔啵”作响，炭灰里煨着几枚芋头，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股香甜的气息。

“妹妹几日不曾过我的沁芳宫，尽日闷在屋子里，也太无趣了吧！”棉布帘一动，穿着宽大羊毛氅的良妃就笑盈盈地进来了。

“姐姐！”德妃董妘心忙起身。良妃把德妃通身打量了一番，才脱下大氅，在炭盆旁边坐下：“我还怕你是病了，才懒怠出门，现在看来是我多心了！”

德妃展颜一笑，也未说话，伸手操起火钳，刨了一枚芋头出来，用帕子托着，小心掰开来，递了一半给良妃。

良妃嗤笑一声，但还是接住了：“一到冬日，就能在妹妹宫里看到这个！”德妃下巴前倾，小心地咬了一口手里的芋头，有点遗憾地道：“姐姐小时候给妘心煨的芋头，要多香甜就有多香甜，自从进宫，就再也没有吃过那么好的芋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