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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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荷见她说话狠叨叨的，心里忍不住一阵惧怕，垂着头偷偷瞄了眼一旁的鱼莹，见她倒是一脸的轻松，一副事不关己似的模样。她稍稍定下了些心神，李妈又交代了几句，大多都是手脚要勤快，不能偷懒之类的叮嘱。话还没交代全，外面闯进来一个慌慌张张的姑娘，年纪要比之前的大一些，见了李妈，惊得什么似的，“李妈，可不好了。”

李妈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少咒你老娘！”口气也变得颇为严厉，透着一股说不出理由我要你看的表情，“别慌慌张张的，出了什么事儿，仔细说。”

那姑娘咽了口唾液，脸色苍白地说道，“梦洁姑娘的屋子又闹了起来，小丫头打碎了个花瓶，气的梦洁姑娘什么似的，嚷得不像样子呢。”

李妈闻声嗤地一笑，“不过是个花瓶，何苦就闹成了这样。”言语之中带着几分不以为意的意味。她随意地冲报信的姑娘招了招手，“我原本以为你也有些年纪了，何况在后院也有一段日子了，没成想做事还是这么毛毛躁躁。宝屏，你到底还是年轻，这么早去前头招呼，还是我过于轻率了。依我看，你还是后厨帮帮忙吧。”李妈说到后来，声音里已经满是不屑。

叫宝屏的姑娘脸色一白，“李妈……我……”

李妈淡淡看了她一眼，“怎么你不愿意去后厨那你想去哪儿我安排你去井房那边伺候可好”

宝屏的肩膀瑟缩了一下，急忙苦着一脸道，“李妈，我愿意去后厨，我全听李妈的安排，您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李妈不屑地哼了一声，“还算你聪明，出去吧。”等宝屏从屋子里出去，李妈才云淡风轻地看了眼鱼莹与雪荷。鱼莹还算正常，雪荷却是白着一张脸，有些六神无主。李妈就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鱼莹，瞧她的年纪也不比别人打多少，偏偏身上带着一股与年纪不符的老成。她心里暗暗有些计较，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她原本就长得极丑，这笑又不见得多真心，僵硬的面容的硬生生的扯了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你们两个今儿第一天到后院来，也别被规矩吓着了。只要老老实实地跟着我，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声音微微一顿，略有些寒意地说道，“但若是背着我做了不要命的蠢事，那就是天王老子，怕也保不住。”

鱼莹冲她淡定地笑了笑，“李妈放心，我们一定谨小慎微，做事之前都会请示您老，绝不会做糊涂事儿的。”

李妈很是满意地嗯了两声，“你这姑娘还不错，心里也明白，是个懂事理的。你放心，我以后好好调教你，保管让你成才。”又看了雪荷两眼，叮嘱道，“既来了这儿，就别总惦念着从前的事儿了，好好把眼前活明白了，那可比什么都重要。人得有命才行，若是没了命，其他的都是空谈。”

雪荷也摸不准她为什么会对着自己来这么两句，顿时吓了一跳，急忙垂头答应道，“是，多谢李妈指点。”语气倒是分外的客气。

李妈见该说的话都说了，也就不再啰嗦，扯着嗓子从外面叫道，“外面号丧的那个小蹄子哭死了没有若是还有活气就滚进来。”

话音刚落，刚才给李妈打发出去，一直跪在院子里的小丫头又飞快跑了进来，大概是跪得久了，兼之外面天气又冷，脚步也不大灵活，脚在高门槛上磕了一下，一个跟头摔在了李妈的跟头。李妈二话不说，弯腰两个耳刮子打了过去，“小蹄子，急着去投胎”

那小丫头硬生生打了激灵，急忙跪直了身子，颤颤巍巍地说道，“李妈，李妈饶了我吧。我……我再不敢了……”

李妈瞪了她一眼，“你在后院也伺候了些日子，做事还是这么不稳重，知道的是你猪脑子，我说的话左耳进右耳出，浑然没将我的教导放在心上，不知道的，只当是我不会调教人，这后院也小厮丫鬟也管不得了，干脆和主事的打声招呼，趁早回家养老算了。”

小丫头一边哭一边摇头，“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笨，李妈……李妈饶了我吧。”翻来覆去的只是在求饶。

李妈不再理她，对鱼莹和雪荷使了个眼色，“你把她们两个送去下人的房间，可要精神点，别领错了路。”小丫头忙点头道，“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李妈又对鱼莹道，“今晚上我说了不老少的话，也不知道你们听进去多少。我知道你们两个都是伶俐的，来后院也必然有些缘由，但在这里，从来就不问缘由，只问结果。做的好了有赏，做的不好，眼前这人就你们的榜样，你们自己个儿好好琢磨琢磨。今晚上就不用你们了，明儿一早过来点卯，之后我再安排其他的事儿给你们做。后院的人，少说多做，那就很好了。”

鱼莹见她定定的看着自己，只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事儿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只怕早就吓得花容失色了，但鱼莹一来根本没讲她放在眼里，二来也实在是胆量过人，反倒把李妈弄得一愣。她阅人无数，自然知道鱼莹是个不简单的，也就暗暗记住了她的名字，想留在后头，看看用不用得上。

两个人相视一笑，各怀鬼胎的点了点头。李妈轻轻用脚踢了踢脚边的小丫头，“去带路吧，你送完了人，记得回来这里复命。今儿晚上的夜色不错，我给你个空闲，让你好好欣赏欣赏。”

小丫头脸色一灰，有些绝望地点了点头，“是。”缓缓起身，领着鱼莹和雪荷往门外走。这一次不敢慌张，唯恐再出了错，给李妈拿捏在手里，那未来的日子可就有的过了。她咬着牙，尽量让自己的每一步都走的稳稳当当，等出了李妈的视线，脚步一软，差点儿就要栽倒。

雪荷急忙上前扶了她一把，贴心地问道，“怎么样没事儿吧”

那小丫头感激地冲她一笑，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多谢姐姐了。”

雪荷道，“你这膝盖痛不痛要不要拧一条热毛巾敷一敷你如今年轻不知道，这寒气可不是常人能受得了的，真入了个骨头缝，回头年年冬日发作，要折磨死人的。刚李妈不是说要赏你一点儿空吗你找个地儿拿热毛巾仔细腾腾，或许会有缓解也说不定。”

那小丫头苦笑了两声，眼泪在眼圈里打了个转儿，“这话若是别人说，我只当是自己不争气，旁人嘲笑我呢。姐姐今儿第一次入了后院的门，不知道也不奇怪。李妈哪里是真赏我空她是要我回去继续跪在院子里呢，说什么欣赏夜色，不过是糊弄人的鬼话罢了，姐姐别往心里去。”

雪荷这才反应过来，一脸歉意，“对不住，我不是成心要戏弄你的。”

“呵呵，我自然知道。”小丫头客气地点了点头，歇息了片刻，膝盖的痛楚也缓解不少，于是继续在前引路。她出来的急，李妈又没有交代，也没人给她拿来灯笼之类的引路东西，于是她只能凭借记忆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前走。雪荷看了几眼，跟上她的脚步，扶住了她的肩膀。小丫头感激的看了看雪荷，细声道，“姐姐叫什么名字我叫浅香。”

雪荷自报了名字，浅香只是说了声好。又走了一段路，浅香轻轻挣开雪荷的手，“姐姐，要到了，别扶着我了，给人看到了不好。”

雪荷这才退开了一步，重新回到鱼莹的身边。借着月色一看，只见鱼莹的脸上罩着一层似笑非笑的表情，神色间多了一抹不以为然。雪荷脸一红，小声道，“我……我没别的意思，也不是想拉拢她……就是……就是觉得后院的人都不认不识的，有个说话的人也好。”

鱼莹淡淡地哼了一声，口气也听不出什么起伏，“就算要找，你也找个成器的，拉来这种人，平白降低了自己的身份。”她说完这番话，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留的雪荷在原地出了好一会儿的神。

后院下人的房间在最后面，从前这里的位置是马棚，大户人家为了出门行走方便，都会养马。一般饲养牲畜，都担心有些味道，所以位置会越偏越好，最好和主宅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户大宅给在水一方买下之后，稍加改建，把原有的马房拆了，在原位置上盖了几栋小房，后来就成了下人小厮住的地方。

浅香把人送到了，也不敢多留，与雪荷说了句话，就快步走了。

雪荷看了看她的背影，又看了看鱼莹的脸色，就见鱼莹神色无恙地进了院，院子里有个中年的仆妇正在扫雪，模样邋遢，见了两人，停了手里的动作，愣愣地看着两人。鱼莹走上前，模样高傲地问道，“李妈让我们来的，住哪个屋子”

那妇人想了老半天，才慢吞吞地说道，“我不知道，我就是粗使的下人，不管这里的事儿。不过……那边是男人住的地方，你们可不能去。那边的屋子倒是正好有两个空床，那头……”未等她说完，鱼莹已经不耐烦的奔着她指着说有空床的房间走了过去。

此刻虽然正是后院最忙的时候，但屋子的人却着实不少，都坐在一张大床上嗑瓜子，听到声音，都停了动作看过来。她们原本都分了主子，但后院既做的这种营生，主子有客人时，她们少不得就要离开一阵子，于时就回来歇歇脚，总比站在回廊下吹冷风强。

屋子里不算宽敞，摆了七八张床，挤挤巴巴的，角落里有两个大衣柜，大概都是主子房里淘汰下来的东西，也都落了漆，漏出脏兮兮的木头来。鱼莹看了一眼，也不理会众人，走过去打开了柜，正想找个地方安置好自己的东西。不成想柜子里早就塞得满满当当，没半点儿空隙。

坐在床上的一个粗衣丫头见到这样的场面，嗤地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