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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陌看明白他的心思,笑着说:“当然不是要把你绑在这里。母后让小太监陪他玩就是。不过,你也要抽时间多陪陪弟弟,不然,他对小太监就比对你亲了。”
“嗯。”
不过,母子俩想去看试种田的要求被驳回了。
“非常时刻,还是不要去了。等事情尘埃落定了再说。”萧槙大老远的就听到两个儿子的笑声了,这倒是少见,煜儿时常都是跑出去玩的。进来看到两兄弟在榻上玩耍,谢陌在一旁含笑看着,眉眼格外的温柔。
“煜儿今天没出去玩”
煜儿忽然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榻给父皇行了礼才说:“儿臣之前是觉得母后都不关注儿臣,所以才总是要跑出去的。”
萧槙笑笑,“想看你母后什么时候把你想起来是吧。”他是母后的独子,一直独占母后的爱护,倒没有这么多想法。
不能出去就不能出去吧,非常时刻是得格外小心。
“那我让人去各处交代一声,让肖贤妃她们也不要出去好了。”
“嗯,其实应该没什么人会针对她们。”萧槙也坐到榻上,兴致勃勃的要逗两个儿子玩。
在煜儿心底,本来是觉得父皇一向很严肃的,不过经过共浴时互相泼水的经历,他不这么想了。
开始时两父子是各据一边坐着,后来煜儿发现父皇弹水到他脸上,几次之后他便还手了。于是发生了一场水仗。今天他说给母后听,母后笑着抱着他摇晃,说父皇本来就是当着人有些冷硬,而且喜欢板着脸,骨子里却还有些像孩子的。只是他平日里很少跟父皇接触,因为父皇平日里太忙了。见了面也只是行礼很快就退下了。而且,做儿子的有些怕老子是天性。不过啊,这些话千万不能当着父皇的面说,说了他会恼羞成怒的。
不过,今天燝儿已经玩儿累了,不能给萧槙当大玩具了,正躺在榻上喘气呢。他的笑脸因为方才的玩累显得红扑扑的,跟苹果一样,小胸膛也一起一伏的。萧槙捏了两把,他也只是撅了撅嘴而已。反倒是煜儿兴致勃勃的拉着他要他看自己打拳。
谢陌让人把煜儿抱下去吃奶把尿,笑看那两父子换了练功服笑闹。相公孩子热炕头,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燝儿晚上不吵不闹睡得非常好。谢陌带着煜儿去看他的时候,他正躺在摇摇车里,小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美滋滋的睡着。
“往常总是要吵闹一阵,让我哄着才肯睡的。今天也笑了好久。嗯,煜儿今天也挺开心的,你们哥俩都开心,母后就开心了。”
就寝后,萧槙问谢陌,“煜儿今天好像很开心,有什么好事么”
“嗯,因为他之前也有些吃弟弟的醋了。今天知道了我还是很爱很爱他的,心头平衡了。”
萧槙翻身趴在谢陌身边,“你跟他说什么了”
谢陌便把今天的事详详细细的说了,萧槙道:“嗯,你自己想明白了就好。”心头溢满感动,萧槙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儿子夺嫡,也担心谢陌会不舍爱子跟他闹腾,如今她自己想明白了就好了。多少女人做不到这样啊,得妻如此,确是他的福气。
谢陌嗤笑一声,“说燝儿可以留下来的人可不是我。说得你自己多明白似的。”顿了一下又道,“可是,好舍不得啊。”
萧槙没出声,拍了拍她的手。
“日后我去看他。”
“你——来回一趟至少得两个月,你开什么玩笑。而且到时候你也一把年纪了……”萧槙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谢陌拧住了他手腕内侧的一点点肉在转圈,他咬着牙把她的手抓开然后握在手里,省得她再使坏。
“那不是正好给新人腾地方了。到时候我就在燝儿的封地住着,随便你怎么风流快活都行。嗯,还有落霞山,那可是好地方。我去别处住言官会喋喋不休的絮叨,我去落霞山可是有方皇后的先例的,谁敢说我”
“我不是说过,以后都守着你一个么。再说,我比你还大六岁呢,你一把年纪了,我岂不更是一大把年纪了。”
“你六十岁也可以搂个十六岁的,不到那天怎么知道。”
“得,谢陌,看来只有等到我驾崩你才能信了。这辈子,我就跟你耗上了。”
“也不想想你是练武之人,我却是从小身子就不好的。我可耗不过你,我要是先走一步,你这回就不用替我守孝了。”说完下巴就被人狠狠捏住了,“说什么呢!”
“不是你先说么,两口子戏言身后事怎么了,放手!”谢陌把自己的下巴抢救出来。忽然看到萧槙有点愣愣的,然后猛地把自己抱住,紧得挣不脱。
“不许胡说!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那样的心痛。不许再说了,睡觉!”说完拉起被子只把她的头脸露出来。这种戏言以后还是不要说了,谁都不要说。总觉得有点不祥的意味。
外头有人叩门,“皇上,有急报!”
“听到了!”
谢陌听到他翻身下床,披衣出去,便挪到他的位置,撩起帐子来看,见到他站在门口看什么东西。
“怎么了”等到他交代了几句重新上床,谢陌趴在他肩上问。
“朝中有人向陈相发难,而且不是三个五个。许多官员都被煽动了。”萧槙眉眼清冷地道。
谢陌一凛,要说谁是萧槙新政最铁杆的支持者,那是非陈亚夫莫属的。从萧槙幼时,向他灌输新政理想的便是陈亚夫。后来不惜名声投到萧槙的阵营协助他夺嫡,为相以后更是兢兢业业不敢有分毫懈怠。当初梁骁造反,一度也曾打过清君侧的旗号,要清的对象便是陈亚夫,还赢得了不少支持。
“陈相怎么应对的”
“魏国公那句‘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如今已经风传天下了。陈相就借这句作答的,还说自己九死不悔。即便步了商鞅、晁错的后尘也要把事情做到生命停止那一刻。我方才让人给他捎了一句话回去,当年我曾许过给他的生死不负不是一句空话。没事,我走前已经安排好了,不会让他孤军奋战面对那些说新政乱政的官员的。”
谢陌想了一下,“你说的安排是我爹”
“嗯,正是要借用你爹的威望,还有别的人。至不济,宁耘也会保下陈相的命。”
“你调纭纭回京了啊”
“嗯。过几日,还有一个你的老熟人会到行宫来护驾。”
“谁啊”
“江啸。”
“真的啊,玲珑来么”谢陌惊喜交加。
“他从军中来,玲珑在驻地的话,想着来见你有可能会自行前来。”
“咱不急着回京去啊”
“有人故布疑阵,虚虚实实的,我现在就在这行宫呆着了。路上反而不如呆在这里便宜行事,也容易出事。我要是不出来,那人肯定不会这么快就发难的。就算他知道我是引蛇出洞,也得抓住机会奋力一搏。”
“事情是不是已经很紧急了,不然你不会不让我去看试种田吧”
“有一点儿,暗箭伤人不得不防。你要是出事,我一定不能像此刻这么冷静的。”
“嗯,槙哥哥,我一定会乖乖的,不给你添乱,我把孩子带好。”谢陌表着态。
萧槙笑了两声,“再叫两声来听听,好久没听过了。”
“槙哥哥,槙哥哥——”
江啸曾是坤泰殿的侍卫统领,如今已经是从四品的武将。虽然脸上添了道疤痕,不再是当年的玉面郎君,却也平添了一份英武。他有这样的前程,谢陌很是为玲珑欢喜。私下里问过胡勇要不要也去军营里镀镀金。
胡勇笑道,江将军本来就起于行伍,是云太师越级擢升的将才。他没有这样的军事才能,而且心头牵挂颇多无法豁出命去拼杀,只适合当这个侍卫统领。待遇好,地位高,而且还可以照顾老娘和妻小。还说请皇后不要嫌他长得像门神就把他撵了。胡勇跟了谢陌也有好些年了,私下里这么说一句倒也显得亲近。
谢陌见他说得真诚,况且应当暂时也没有那样大的战事让人好立功求升迁。而且江啸当初去军前效力,也是被梁晨逼去的,且他本就是萧槙备下的将才。胡勇为人豪爽,粗中有细,在坤泰殿侍卫统领一职上干得很好,而且很可能再往上升一升,去战场却不一定有好前程。所以,这事也就作罢了。
当初跟在谢陌身边的人,如今也个个都有好的际遇,所以倒也无人太过羡慕江啸拿命拼出来的锦绣前程。故人相逢,倒是都欢欢喜喜的叙别后境况。
谢陌这会儿方空出来,听说江啸前来拜见,楞了一下。虽是在行宫,但哪有武将来拜见皇后的道理。听小六子说了是皇帝让江啸过来的,便笑着让小初子住召他进来。江啸本来也以为没机会来拜见,是方才觐见皇帝,皇帝主动提及的。
江啸当即道:“诚所愿也,不敢请耳!末将这些年一直记着皇后娘娘的恩典,旦夕不敢稍忘。”
“让人带你去吧。”谢陌当年半道让人送伤药送银子的事萧槙也知道,而且玲珑和谢陌的情分非同一般,江啸与谢陌的关系倒是紧得很。且他叫了江啸来,本也是因为他们有这层关系,日后更方便谢陌行事,于是大开方便之门。
小初子得了吩咐,也是笑嘻嘻往外走。他如今也不是当年的小太监了,是四皇子身边最得力的人。如无意外,将来便是郑达的继任,却是把小六子都比下去了。此事任差一个人去办就是,却偏偏让他去这自然是皇后重视江啸的表示。煜儿好奇的望了谢陌一眼,谢陌便告诉他:“江将军当年是坤泰殿的侍卫统领,他去从军是小初子代母后去送的。如今,也是全一段故人情谊。”
“哦。”
“母后当年曾多赖江将军多方维护,而且江夫人是和母后从小一处长大的,最难的时候只有她一直伴在母后身边不离不弃,是真正的情同姐妹。所以,你见了江将军和江夫人要格外客气。”
“是,儿臣知道了。”煜儿站在一旁挠头想母后最难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他可不曾见过,还以为父皇母后一直都是这样的好呢。
谢陌点点他的额头,“你还没生出来的时候。”一把抱了他在自己身旁坐下,又转头去瞧在身后榻上练习翻身和坐起自得其乐的燝儿。
外头,江啸见到小初子来传他,便躬身朝他一揖谢他当年送药送钱。
小初子偏身躲过,“将军如此作甚,都是娘娘的恩惠。娘娘召见,赶快进去拜见吧。”
“好!”
谢陌身边,宫女多是新人,但其他的倒多是旧识,路上见到了,都含笑和江啸点头致意。
小樱和小桃等人早就听说过江啸了,知道是前任掌班女官所嫁的夫婿,军中将才,也少不得多看他两眼。在皇后身边呆着,只要尽心尽力,日后都有一份好前程,这已经是宫里的共识了。只是,这些新来的人却不知道皇后初入宫时曾经经历过的尴尬境地。
谢陌让煜儿待江啸客气,自己的态度和坤泰殿众人比,却显得有些高高在上,过于冷淡了。只略略问了几句玲珑和孩子的事而已。
江啸微一愣怔便明白了缘由。皇后这是要避嫌,她是后宫之首,而且还育有四皇子五皇子,和军中将领来往不宜密切。而四皇子眼中的好奇与和善才是皇后真正的态度。皇后是念旧情的人,定然不会真的只把自己高高在上的摆着。
萧槙事后得知,捏着谢陌的鼻子说:“你也小心过头了吧,我又不是让他来试探你的。就是想着也算你的故人,他记着你的恩情,你又惦记着玲珑,所以让他来拜见你罢了。”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可是有些时候也要注意进退之间的分寸啊。要是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要来试探我,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不过,她和宁耘本就自小交好,玲珑又嫁了江啸,这两人都前程远大,是会出死力护着她跟煜儿的。虽然萧槙此时没有这个想法,但也需谨慎就是了。须知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呢。为了煜儿,她也得小心时时处处谨慎为上。
萧槙点点头,“嗯,这次倒是我考虑不周了。不过啊,你也无需这么小心翼翼的。”
谢陌故意板着脸说,“我跟你可不一样,我是守规矩的人。”
萧槙伸手在谢陌腋下轻轻一挠,她立时破功,笑着倒在床上不住躲着萧槙的手,“不要挠我,我知道了,你就是规矩,守着你就对了。”
这话是说到萧槙的心上了,他大笑道:“嗯,看你这么知情识趣,今天就饶了你吧。”
煜儿伸个小脑袋在外头笑嘻嘻的看着,然后伸手在方才谢陌怕痒的几个地方挠了挠,他这点好像没随母亲。
小初子笑道:“四皇子,自个挠自个是不痒的。”
煜儿贼兮兮的一笑,然后跑到弟弟的房间去。燝儿又在扳着胖脚丫想往嘴里送,钟嬷嬷在一旁哄着他放下来。煜儿走过去轻轻一托燝儿便乐呵呵的坐了起来,脚丫子也放下来,哥哥又来陪他玩儿了。两兄弟这两日时时凑在一处,亲近了不少。却见哥哥不怀好意的笑笑,然后呵了呵手就朝他腋下伸去,燝儿吃不住痒,爆发出一阵大笑声来,清脆响亮。
钟嬷嬷看五皇子被四皇子挠得在床上翻来翻去,可总是躲不开。只是作为下人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劝,“四皇子,五皇子刚吃过奶不久,这样他会吐奶的。”如果是旁的皇子公主,才不敢这么逗五皇子呢。
煜儿听了便住了手,爬上床去抱起弟弟抚着他的背,“钟嬷嬷,是不是这样做”
“对,对,就是这样。”钟嬷嬷不住点头。四皇子还是肯听人劝的,也很疼五皇子,这也是给了她老脸。
谢陌便是如此教煜儿,身边的人的脸面一定要顾全,他们才能真心的为你。就像方才,她自己故意冷落了江啸,却让煜儿笑着和江啸多说了两句。江啸便一点没丢面子,又得记着煜儿的情。
燝儿在哥哥腿上安分的坐了一会儿,便坐不住了,拿手指着外头想出去逛去。
煜儿看了看外头,便道:“钟嬷嬷,抱上五皇子出去在屋檐下晒晒太阳。”
“是。”虽然外头太阳大,但在屋檐下也没有大碍了。
煜儿自己也出去了,小声问小初子,“母后最难是什么时候啊很难么”
小初子一愣,然后点头,“嗯,难得很,那会儿娘娘和皇上有些误会。不过,如今已经不会再那么难了,误会都解开了又有了您跟五皇子。”
哦,那就好,以后一定不让母后再那么难了。
晚间回去,煜儿让小初子来挠他,结果他真的不怕痒,看来这点他没随母亲。
这两个小的兀自乐呵,萧槙和谢陌却是提着心神,无法松弛。萧槙担心着局势,如今的情势不是表象露出的这么简单,而且背地里他也在布一个局。谢陌则为萧柏担忧,怕他一个不好就走错了路。好在大相国寺传来的消息说不语大师的伤势好多了,让她心头稍好过一些。
“大师是不是也想到三弟头上去了”所以格外的难过。
萧槙点头,“大师也是在宫里长大的,还曾是继后嫡子,该知道的,他自然是知道的。”
是啊,该知道的不语大师心头定然是明白的。只是没人能像他那样勘破了富贵权势而已。
“大师信里说他再好些也要启程追上来。”谢陌展着信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