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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角一阵湿润，有轻轻浅浅的光披散出来，折射着五颜六色的烟花，有着一闪即逝的璀璨光华，徐景鸣忽然放开叶曲，一把将她按进怀里，头埋在了她僵冷的颈窝中。
他……还是全部说出来了。
不让她逼自己，却用这样的方式逼她。
“徐景鸣，你真自私。”后颈上传来温热的湿意，叶曲平复了良久，忽然讥讽地笑了一下，替他说出了心里话。
徐景鸣默然不语，只是身子细微地颤了一下，收紧了环住叶曲的手臂。
叶曲深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刚刚一直流个不停的眼泪早就被夜里的寒风吹干，脸上只剩下僵硬的表情：“你这么生气是为了什么是觉得自己委屈，是因为我误会你了吗你以为我猜不出来原因吗你以为就只有你一个人在害怕吗你说你是为我好，不想伤到我也不想吓到我，但是，你怎么就知道我怕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愿意接受你这样的安排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不喜欢这样。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些话我以前问过你，是你自己不说的。既然不说，那为什么不一直埋在心里，现在告诉我是为了什么”
虽然是质问的语气，叶曲却说得平静而又轻描淡写，仿佛只是为了陈述一个事实。
实际上，她说的就是事实，徐景鸣沉默地听着，听完之后居然一点也反驳不出来，只是手臂上的力道越来越大，仿佛一松手，叶曲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叶曲被勒得发疼，却恍若未察，神色恍惚地坐在地上，任他将自己冷而僵的身子一点点收紧，声音缓而轻：“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也是这样，被你爸罚了之后觉得不服气，跑到这里撒气，却没想到这里有人。你发了一通火之后，委屈的想哭却又不想被我看见，于是就这样抱着我，脆弱的好像全世界都抛弃了你一样。”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我就是那个时候觉得你很让人心疼的。”
追忆一般安静了片刻，叶曲眨了下眼，感觉徐景鸣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嘴角嗫嚅了一下，没有声音，于是继续道：“所以你就利用这一点，利用我的舍不得，利用我的心软，逼我回到你身边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我只是……”徐景鸣慢慢地被她轻缈的声音安抚下来，手臂放松了一些，半晌，声音低哑地开口。
“你只是为我好够了，我不想听这个！”叶曲蓦地打断他，嘴角缓缓地勾了一下，划出一个冷笑的弧度，冷然道，“你连我想要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这就是为我好在我被你伤的体无完肤的时候，你还敢说你是为我好别告诉我你当初做选择的时候，料想不到今天的结果！那些不过是为了让你自己心安理得的一个借口！”
心安理得借口
徐景鸣猛地放开叶曲，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张嘴想要言语，嗓子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努力了许久，才哑着嗓子费力地挤出来一句话：“你说的真好。”
明晃晃的讽刺，叶曲闻言自嘲地笑了一下。
犀利到直刺人心的言辞，她也会说，比起他也不遑多让，只是从来不想，也不愿意这么说而已。
这种针锋相对的唇舌之争总是让人觉得很无力，除了将彼此都扎得鲜血淋漓讨不到一点好处，所以她把所有尖锐的棱角收起来，宁愿自己被刺伤也不愿意看他痛苦地皱一下眉。
然而这一刻，忽然觉得自己太天真，他露在外面的是磨圆了棱角的钝刺，而她藏起来的是锋锐的利刺，一旦展开，便是千疮百孔，深可见骨。
但是，但是，既然知道会这样，为什么还要说出来呢
为了不让他靠近吗
手指不自觉地轻颤，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不知是冻的，还是气的，又或是别的，叶曲置之不理，深吸一口气，忽然站起身，看着半跪在面前低着头的徐景鸣，凄然的笑：“徐景鸣，两次了，每次你都是狠狠地把我推开，然后再若无其事将我拉回身边。你真的以为我就那么没有自尊吗还是说你笃定我一定离不开你，无论被你伤的多深，只要你一招手，我就义无反顾的回到你身边吃一堑长一智，我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了两次，你以为我还会死心眼地再去尝试吗”
有些伤口，无论是在撕裂中安静，还是在粉碎中痊愈，却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反复摧残。
徐景鸣身子僵了僵，垂在身侧的手倏然紧握，视线之内看见了叶曲一直发颤的指尖，眸光微闪，然后微微抬头，看着叶曲脸上凄惨的表情。
虔诚的，仰望的，不适合他的姿势。
叶曲心里一抽，倏然移开了视线，不去看徐景鸣眼底明暗冲突形成的光影，却也没有再说话。
徐景鸣没有起身的意思，定定地看着她，看着她唇瓣一抿再抿，板成了一条压抑的直线，然后又换成了动作不明显地撕咬，沉默了半晌，忽然松开拳，低下头轻轻笑了笑：“或许，你会的。”
叶曲闻言忽然抬脚就走。
闭了闭眼，脚步没有丝毫的迟疑，叶曲捏着发颤的指尖，克制着自己想要落荒而逃的冲动，稳稳地一步步走下楼顶。
对，只是或许。
因为她没有走。
或许心里还有所期待。
但……也只是或许而已。
徐景鸣还是半跪在地上，没有抬头也没有阻拦，似乎与黑暗已经融为一体，在身后一动不动。
“徐景鸣，你混蛋！”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眼泪忽然决堤，一发不可收拾地一泻而下，叶曲猛地回身，用尽全力朝身后大喊了一句，转身飞快地跑下楼去。
最后，还是免不了落荒而逃的命运。
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
就算他没有挽留，就算期待落空，就算转身，就算流泪，也不想放弃最后的一丝骄傲，懦弱给他看。
“叶曲！”身后传来急切的喊声，带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后悔，追了上来。
叶曲眼泪掉得越发的急，随着她的奔跑飘散在身后，视线和听力一起模糊，不辨方向跑地在空寂旷远的马路上，只是一味地逃离这个声音。
那样的声音，听下去会上瘾的。
无可救药。
“叶曲！”声音近在咫尺，眼看着就要追上，便没有了之前的紧张，只剩下欲言又止的焦虑不安，一遍一遍执着地响起，如同魔音入耳，挥散不去。
叶曲突然顿住脚，毫无防备地停了下来，失望、后悔、难过、委屈、害怕、恐惧等等负面情绪一涌而出，小小的缩成一团，抱着胳膊蹲在马路中央大声痛哭起来。
“对不起……”徐景鸣绕到她前面蹲下身，沉沉的解释最终化成一声叹息，将面前哭到快要窒息的人揽在怀里，轻叹低喃，“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像是道歉，像是解释，像是安慰，像是挽留，却更多的是自责和心疼。
自责这样一个自私的自己，一次次地用自己打赌，赌她的心软，赌她的离不开，赌她的舍不得，却不知道珍惜。
心疼这样一个死心眼的她，一次次地在同一个地方跌到，却还是不长记性，不知道放弃。
‘吃一堑，长一智’这样的说法，对她来说都是奢侈。
这样一个一点小事被告诫过许多次却依然记不住的笨蛋，就算吃再多的亏也是死性不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