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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一惊,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惊恐地看着他。

这时,有人在远处叫了一声“顾小农”。

他应了一声,连忙跑远了。我看见他跑进了另一幢楼,我这才注意到他没有穿病号服,我猜测着他应该不是这里的病人,很可能也是个管理者。

我离开了窗前,躺在床上,估摸着这个人说话有几分真实度。想得正入神时,发现房门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确切地说,更像是被人砸了一样。外面响起一阵沙哑的公鸡声音:“起来起来,吃饭。”

接着就听到一个饭盒落地的声音。

那个沙锅一样的声音,我能听得出,一定是在厕所遇见的那个卢大妈。我打开门,发现果然是她,不过她已经走了,地上放着一个饭盒。

我关上门,坐在桌前,打开饭盒,看了看里面的饭菜,饭因为水放得太多,像块面糊一样贴在饭盒底部,饭上面有一些菜叶,几块豆腐干,有一两块比较硬,咬上一口,惊喜地发现,那竟然是肉。

我已经好几年没吃到肉了。这又硬又酸的东西,我听得却津津有味,心里还涌起一阵感动,这个地方,我总算没来啊。

在我的上下牙齿几十次嘶咬、咀嚼之后,那块肉终于滑过我的食道,它似乎像见了久别相逢的老朋友一样,恋恋不舍地卡在那里,卡得我泪汪汪的,最后终于将它咽了下去。

吃饱后,我将饭盒放在门口,等待着护工前来领取。这是精神疗养院的规矩,领我进来的那个护士之前和我交待过。饭盒上面刻有我的编号,如果我不把饭盒交出去,或是饭盒被人拿走了,那么我很有可能就会面临着挨饿的恶果。

我放饭盒的时候,对门的那个精神病人也在放饭盒。他的盒饭盖子歪斜地放着,从空隙处,我看见有两块肉躺在里面。和我之前吃的肉颜色形状一样。

真是浪费啊!我不由地叹息了一声。

没想到,对面的那个病人似乎听到我叹气的声音,轻蔑地嘟囔着,“真是疯了,这种死人肉也惦记。”

我顿时觉得胃里波涛汹涌,在我表面上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时,那个病人已经重重地将门关上了。

我关上门,长长地呕了一声,但什么也没有吐出来。那两块死人肉,就好像两块石子一样贴在我胃黏膜上,硌得我心里发慌。

直到晚上的时候,我的胃才舒服一些。

我躺在床上,从这个角度也能通过那扇窗户看到外面的景致。此时,外面的天光很弱,黑黝黝树影一团团地舞着,那个小亭子只看到亭顶部位,健身器材像形状各异的人形,守着这漫长的黑夜。

我突然想到白天那个瘦猴般的男人所说的话,心里忍不住的发毛。壮着胆,下床准备将窗户关紧,就在这时,看见一只猫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只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

尽管时间很短,但我还是看清了那是一只浑身发着蓝光的猫。

真奇怪,世界上居然会有这样的一只猫。我心里暗暗称奇,但一想到女鬼,还是快速地关好窗户、拉好窗帘,重新回到了床上。

我的目光一直盯着那扇门,似乎在等待着女鬼前来。但很快,我就觉得眼皮沉了下来,终于晕沉沉地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这中,我感觉鼻孔有些痒痒的,用手摸了下,摸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我心里一惊,弹坐起来,骇然发现一只老鼠,麻溜地从我脸上滑了出去。刚才就是它将自己可爱的小尾巴差点插进我的鼻孔里面。

我吓得不轻,不停地用手平抚着胸口。直到快到凌晨两三点的时候,我才又迷迷糊糊地睡去。

不过这次睡得不那么踏实了,总感觉一只冰凉的手绕在我的脖颈上,轻轻地揉捏,十分温柔。我左右晃了晃脑袋,突然一睁开眼,差点就和那张脸撞到了一起。

很标准的瓜子脸,像刚刷了大白一样,两只眼睛已经烂在眼眶里面,看不出哪里瞳孔的样子,眼角向下流着黑血,挂在脸颊上,像两条吸饱血的蚂蝗一样叮在那里。牙齿白森森的,比脸色还白,闪着光,颗颗都很尖锐。

她的长头很直很长,扫到我的脸上,感觉质地很硬,扎得我脸有些疼,但明显的又能感觉它在随风飘逸。

“这是我的床,你睡了我的床。”她一开口说话,我差点被她嘴里的腥臭味给喷晕过去。

除了浑身像筛糠一样的发抖,我什么也做不了。

她将我贴得更近了,歪了歪脑袋,似乎在想,到底应该从哪里咬下去。

我闭上眼睛,那一瞬间,对精神病院所有美好的想象全都一瞬间破灭。没想到,自己经历了那么多坎坷的经历,最后还要被鬼咬死。

但奇怪的是,那个女鬼什么也没有做,我再一睁眼,她已经不在我身上了,我正四处寻找时,发现她悬空在我视野的正上方,阴森森的一团。

我略略放下心,恢复了语言的能力,“求求你,别杀我,别杀我,我从来没有做过坏事,从来只是别人欺负我。”

我的话似乎激起了她的兴趣,她向我靠近了一点,歪了歪脑袋,幽幽地窃笑道:“你好像没病?”

我知道自己刚才情急之下,话说得太正常了。便连忙替自己辩解道:“我有病,我真的有病,我这里有病,还有这里,这里也有病,所以,你不能吃我。”我几乎将身体每个部位都指了一遍。

她不说话,只是伸出手来。

我以为会有一双九阴白骨爪咯吱咯吱地无限升级,一把卡在我的脖子上,或是直插入我的心脏,再掏出来……

可我想多了,她咂巴了一下嘴,用手指往牙缝里面掏了掏,手指尖上拈着一块肉糜,“这个人有狐臭,吃起来有点倒胃,不过心脏还比较嫩,吃起来有嚼劲。”她将那一坨肉糜扔进嘴里,嚼了一下,又重新看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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