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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南易并没有走进来，他和她之间还是有些默契的，以前一起住的时候，他都是先去洗个澡，再到书房里处理公事，吃了饭以后，他们会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那些日子似乎太过遥远，她有些恍然，看着自己手边的食材，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苦涩。
习惯，还真是可怕。
在厨房里呆了大概大半个钟头，慕沁将就地做了几道菜，正准备把菜端出厨房，一个转身，竟然发现那个男人倚在门边，也不知道究竟站了有多久。
她一怔，双脚顿在了那里。
他已经换了一件居家的悠闲装，正默不吭声地杵在那，目光灼灼地望着她。慕沁觉得自己的身子在打颤，他身上的衣服是他和她一起去买的，可以说是情侣装，她的那件比较小，记得当时买下的时候，他还一脸的嫌弃，总觉得一男一女穿相同的衣服感觉很怪异，甚至搁下狠话说绝对不会穿成这样和她出去逛街。
那段时间，她疯狂地爱上了购买情侣装，似乎恨不得将衣橱的衣服全部换成情侣装一样。然而，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她这么做是因为害怕，害怕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会如幻影一般破灭。
事实证明，即使她再怎么小心翼翼，这段感情终究还是会破灭的。摇摇可及的幸福，甚至用不着别人刻意破坏，就已经尽数崩塌。
她敛回目光，垂着头把菜端出去，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她可以感觉得到他的目光紧紧地投驻在她的身上，带着说不出的炽热。
三菜一汤，简单的家常菜，却都是苏南易爱吃的菜。
坐在饭桌前吃饭，两人都保持着沉默，桌间静得出奇。
慕沁心不在焉地吃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经意，总是时不时望着她一脸的若有所思。她被看得浑身不对劲，只想赶快吃完赶快离开。
此时，外头的天已经暗了下来，接近黄昏的时间，印入眼帘的尽是金黄色的旖色，隐约还能看见远方的霓红。
她正寻死着该用什么理由离开，对面的他用筷子夹了些菜，倏然开口。
“这些，都是我喜欢吃的。”
他的话让她身子瞬间绷紧，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咬着筷子脸色复杂地瞅着他。
男人将菜塞进嘴里细细地嚼咽，看着她的目光有些隐晦。
“你还记得？”
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其实早在超级市场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一直都没有说，只是在琢磨着该怎么开口。
她没有说话，闪烁不定的眼眸垂下，脸上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低头吃饭，心里却是乱成了一片。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挑他喜欢的菜。
那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从嫁给他开始，她就努力地去迎合他，做他爱吃的菜，改成他喜欢的的性子。她爱得没有理由，更是没有考虑过什么尊严不尊严，她只是单纯地遵从自己的想法，融入他的生活，让他爱上她。
这样的一个想法，从结婚到离婚，她都没有停止过。
现在想起来，单方面的付出太累了，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意念让她坚持了那么久。跟他的那些记忆，不管是幸福还是不幸福的，她都想要好好保存，然后等她想他的时候再拿出来回忆回忆。
她只有离开他的倔强，却没有忘记他的勇敢。
或许，也是因为不想忘记吧？她想要永远记着他，把他放在心底的最深的那个地方，不让任何人发现，一个人思念着。
苏母的逝世是她留在他身边的唯一理由，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而她，也没有了继续留在他身边的理由。
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她需要果断一些，只有这样，她的心才能不那么痛。
“你是不是打算离开了？”
闻言，她的手一抖，夹的菜也顺势掉在了桌面上。
慕沁不敢抬起头，这一刻，她竟失去了抬头看他的勇气。今天晚上的他，跟平时的他感觉不太一样，他似乎打算说些什么，一些……她努力想要假装不知道的事情。
她阖上眼，拿着筷子的手重新搁回了桌面上。
站起身来，身下的椅子因为她的动作发出巨大的响声，她无暇顾及，充斥在她脑子里唯一的一个念头，就是马上离开这里。
“我要先回去了……”
她刚说完这句话，那厢，苏南易带着自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回去以后，就再也不出现了，对不对？”
他的话，让她的身子僵直顿在那里。她想走，想离开这个有他的空间，离开这个到处都是他们幸福记忆的屋子，然后，逃到只有她一个人的世界里。
可是，她的双脚就像被灌了铅似的，怎么都移动不了。
她知道他也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到她的身边，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她甚至还能看见他那双黑色的拖鞋。
她紧张地绷直身子，脸一直都垂着不敢抬起来，就怕抬起来后，就看见让她的坚持再一次崩溃的画面。
她在心里一再地告诫自己：他和她已经不可能了，他们不能在一起，不能……
但是，她越是这么告诉自己，心里却有另一把声音，在询问着她：是真的不可能吗？真的不能再在一起吗？
她明明知道，只要她解开心底的那个死结，只要她说出“原谅”这两个字，他们就能重新拥有幸福。可她就是做不到，她忘不了墨兰那双从希望变成绝望的眼睛，忘不了墨兰的那一句“朋友”。
他说得没错，她离开后，就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了。这一次因为苏母的事，她怕他会想不开，但几日下来，发现他跟平时没有不同，所以她决定离开。
她没有说话，但是对他来说却是很明显的回答。
他笑，冷冷地笑，笑得有些苦涩。
“既然早就决定了要离开，那当日为什么还要留下来？我给过你选择，我让你走是你不肯走，那么现在是什么意思？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是说，你怨怪我过去对你的那些伤害，所以如今你要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
“我没有！”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却对上了他异常深邃的黑眸。
他的眼里，有着明显不过的悲痛，那种痛，是她第一次看见。过去的他，从来都不会在她面前露出这么一面，他不会悲伤，就连他母亲去世他都没有难过。那么，现在他在难过什么？因为她的离开吗？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身子微微发抖。
“慕沁，在你心里，我占据着一个怎么样的位置？”
他的话，他的意思，愈加地明显。她不敢再继续听下去，连忙越过他向门口走去。
就连她的声音，也带着颤意。
“我要走了……”
“不要走！”
他伸出手，攫住了她的手腕，强行将她留了下来。那双眼里的复杂与深意，她越是想要视而不见，他就越是不容她逃避。
就像是有些事情，即使心里有数，但是想着只要不捅破那层膜就无须面对让自己为难的事。倘若捅破了，就连假装都感觉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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