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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狂风起,竟是将这已经蔓延到十几丈宽的火势悉数往包围过来的烈火那边推去,千百条火舌疯狂舔舐着地上的草木,如千百朵重瓣红莲展开层层叠叠的花瓣,没多久便到了之前那火势的面前。
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这借着狂风后起的火势竟然将原本那排山倒海的火势逐渐吞噬,犹如两条火龙喷着烈火交缠互斗,约莫过了一刻,原本即将吞没整片山林的大火竟然渐渐熄灭,与后起的火势同归于尽,只留下弥漫在空中久久不散的焦糊味,和焚烧过草木之后留下的黑色灰烬与淡淡乌烟。
“宇郎,这是……”孟秀君早已看呆,站在原地发怔。
宇祝扬笑着为她解释,“火能用衣裳扑灭,自然也能被其他的东西扑灭,这方圆百里的树木都难以幸免,风又不能灭火只能为火势助力,有形无形之物皆不能够。说明只有火本身能够对抗自己。这山诡异,前半夜刮得是东南方向的风,后半夜却起了西北风,故而我们人为制造火势定能趁风而起,将那头的火势扑灭,而它自身也会被对方扑灭。”
“这取得是以毒攻毒的法子。”
“宇郎当真聪慧过人。”她舒了眉笑着,眼角还挂着两滴方才受惊时沁出的泪珠,宇祝扬见了便在自己身上摸索一阵却发现那块巾帕并未待在身上,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上面全都是方才捆杂草枯枝时沾上的黑泥。只得任由那几滴泪挂在孟秀君的长睫上欲落不落。
月辉皎洁,盈盈洒在山顶树间,透过那茂密交接的枝叶,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银点。
宇祝扬抱起夭璃,一只袖子任由孟秀君牵着,徐徐往山下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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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树枯杨之下,一盏橘灯忽的被风吹灭,再燃起时竟成了青绿色。诡异的烛光在山风中摇曳明灭,穿过灯笼周围镂空的繁纹花案在杂草丛生的地面上投下抽象狰狞的影像,仿如须臾之间,便是一场红颜枯骨,韶华空翼。
宴香颤抖着身躯扶住树干,唯恐自己撑不住摔倒下去。她看着那个站在树前面不改色的宇家大少爷,惊颤的说不出话来。
究竟需要多么刻骨的仇恨,才能在此时此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镇定,究竟需要多么噬心的欲望,才能在做出这种事情之后还能在脸上露出笑容?这个人太可怕了,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可怕万倍!
宇祝生伸出手轻轻将不慎粘在自己袖口的殷红血迹拭去,在这鬼火灯烛的微光下,那一抹殷红早已成了泛着青紫光的墨黑,腥臭无比。
他伸出手对面前一个呆立的小人影勾勾手,嘴角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宝贝儿,过来。”
夭璃精致的小面孔上毫无波澜,她机械的转过头,然后是身体,再然后一步一步缓缓冲着宇祝生走去,身上的大氅暖烘烘的为她抵御秋夜深寒,袖子和后摆长长的拖在她身后,像是她被拉长的倒影。
“宝贝儿,你可真是我的心头肉啊。”
宇祝生哈哈大笑着将夭璃抱起来,抬手爱抚夭璃的发顶,柔软的触感令他笑的更加放肆,恣肆放纵的笑声像是要震裂山谷好告知天地他此刻的心满意足。
“大,大少爷……这这……”宴香终于缓过来,僵硬的走到宇祝生跟前,踌躇半晌也无法将地上那团散发着剧烈腥臭味的腐肉唤作——扬少爷。
在人们的映像中的宇祝扬,永远是一身白衣玉冠广袖的儒雅郎君。怕是除了面前这心狠手辣的宇家大少爷,没有人能够接受一个冰壶秋月的豪门少爷须臾之间变成一堆难以名状的肉泥,污血横流骨碎成渣。
“宴香,你是在可怜他?”宇祝生像是用了邪术变成了邪魔似得,说出来的话音语调竟也带了点阴邪的味。语调辗转之间仿如有一条毒蛇在你的耳边蜿蜒而上留下湿邪的毒液缓缓侵蚀着你的肌肤。
“不!宴香哪敢。”宴香立刻跪倒在地,出言认错。面对这样的宇祝生她完全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反意,他怀中抱着的是一个恶魔,无知无感,无肺无心。只需要一段咒语,便能对爱惜怜悯自己的人痛下毒手,这样的东西早已不是人,甚至连鬼怪都不配是。
“宴香。”毒蛇又在勃颈处缠绕蜿蜒。
“奴婢在!”宴香把头低的更低,身子抖如筛子,明明是深寒的后半夜,她额头上的汗珠却在不停的渗出。
“你无须可怜宇祝扬。”宇祝生搂着夭璃眼神黑的如一滩墨,宴香远远看去,只觉得宇祝生的眼睛已如夭璃一般深难见底,“宇祝扬现在怕是在他的梦里,chunxiaohuandu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宴香震在当场,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甚至连自己的存在也浑然忘却,剩下的唯有恐惧,恶寒,与深深的憎恨。
那样东西的力量,也无可估计。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这般可怕的东西,是什么缘由让她降临于世的呢?
是啊,这种东西根本就不该降临于世。
魔始降临,人间罹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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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们说扬少爷失踪了?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李鑫儿推开一众家丁,发了疯一样冲出院门被架回来狠狠摔在地上。
“你们在做什么!”宴香正好带着几个小丫鬟经过遇见这等情形立刻上前阻拦,一双俏脸尽显怒容。“你们眼里还有没有规矩了!李鑫儿好歹也是扬少爷屋里的大丫鬟,你们这么做是以下欺上!”
“以下欺上?嘿!”为首的那个身体彪悍虎背狼腰一看就是宇家的武奴,自小陪着宇家少爷们习武练武,少爷们长大了便看家护院,算得上是得力奴才。这不平日里威风惯了,对着这些大小丫鬟也没太尊重。“别说是以前扬少爷在,咱们兄弟对这屋里的婢女也没多少敬意,只不过井水不犯河水,各不犯冲得了。”
说着他伸出肌肉紧实的小臂,上面一排赤红的牙印,一看便知是何人所为,“今儿个兄弟几个只不过是奉了新家主的命令,前来清院,便遭到这种对待。那兄弟几个铁定不能咽下这口气啊,宴香姑娘,你说是不是啊?”
宴香见了那牙印便知鑫儿理亏,暗骂这小丫头没点长进。但毕竟是家里头安排带过来的,血浓于水自己怎么也得帮衬着,毕竟在这种闻不见硝烟味的战场中,除了亲人还有谁可以依仗呢?
老夫人虽然对自己如亲女儿般疼爱,但毕竟年事已高不是长久之计。与自己有肌肤之亲的宇祝生更是人面兽心心狠手辣,在他手底下办事,日日如履薄冰百般辗转,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自然不会在她的选择范围内。宇祝扬……虽说之前当真有想要投奔宇祝扬的意图,但当时自身受限,李鑫儿被人当做控制自身的工具,自己但凡有一点差池后果不堪设想。更不用说现在了……宇祝扬已经被害惨死,一缕冤魂尚不知在何处徘徊,哪里还能给予她们姐妹庇护呢?
所以……虽然弱小,虽然鲁莽,但是自己唯一能够彼此扶持互相依靠的也只有这有亲缘关系的妹妹了。
宴香琢磨了一番,咬牙对那为首的武奴道:“难道你们不知,老夫人已经派我来接鑫儿了吗?”
那武奴果然变了颜色,但立刻又起了疑心,“你说的是真的?”他狐疑了看了眼因为刚才的事还鼓着脸恨不得将自己咬死的李鑫儿,转头对宴香做最后确定,“老夫人竟要这等货色服侍?”
宴香扬起下颔一脸傲容,“你这是在质疑老夫人的眼光吗?”
“呵,这种帽子可别瞎扣!”那武奴倒也知道不吃眼前亏的理,一扬手便招呼他的兄弟几个离开了宇祝扬的庭院。
宴香走过去将李鑫儿揽入怀中,柔声安慰,“别哭了。”
“都怪你!!”
一股大力将宴香整个人推攘开去,她猝不及防的被这么一推重心不稳栽倒在地。在她惊愕的眼神中是李鑫儿疯狂的指责。
“他们都说扬少爷是跟那个贱女人跑了,我看都是胡说!!都是你,都是你们屋子里那个大少爷传出去的对不对!人面兽心的畜生!我诅咒他不得好死!!”
“鑫儿!!”宴香“霍”的站起身来就给了李鑫儿一巴掌,“你给我醒过来!”
“你打我……”李鑫儿一双杏眼一下子汪出眼泪,泪盈盈的看着宴香,一夜未眠的她眼里满是红血丝。“就因为你们院的那个畜生你打我……”
“来人!”宴香对左右吩咐。
“在。”
“将李鑫儿禁足院内,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出院门半步!倘若被我发现,整个院子的下人跟她一起受罚!”
“是!!”
宴香是最恨连坐之罚的,毕竟法不责众因为一人的过失惩罚众人怎么说都不是一个高明的手段。但是为了此时这阵子情绪过激的李鑫儿也只能是出此下策。
她看着李鑫儿被带走时还哭闹的样子,不禁为这个妹妹捏了把汗。看来宇祝生那边又得想法子了……毕竟刚刚的情况始料未及,那些话传入宇祝生耳中不知又会生出怎样一番腥风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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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爷,门外那位老道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您看我们是把他赶走还是——”
宇祝生此时虽然还被下人们称为大少爷,但俨然已经成为了宇家实际上掌权的家主,这短短三个月他利用夭璃肃余党,揽人心。逼的大老爷将手上的权力一点点分给了他,现在可以说宇家上上下下的收支全都是他一人说了算。
此时那纪无妄会登门上访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这么好的一个宝贝,谁愿意拱手让人呢?即便是当时看似心甘情愿的做了交换,时日一长见了效益还是会心痒难耐复归求索。
宇祝生停下手中的动作,将那盛满了紫/河/车的瓷盅随手丢在一边。随手取了块丝巾抹手,将床帘拉上后才吩咐道:“把人请进来吧。”
“是。”
纪无妄进来的时候,闻着满屋子的腥香气,又看了眼供在桌上的祥云金丝纹黑绸锦盒,顿了顿没有说什么,兀自寻了处地儿盘腿坐了。
“呦,道长果真是仙风道骨啊,随处一座便是云台。”宇祝生出言调侃。
纪无妄听了只摇摇头,长叹道:“人间富贵若有十分,宇公子也已占去了三分,这命应该是保住了吧?”
“保命?”宇祝生先是一愣,后来想起自己当初去寻纪无妄时确实说的是保命,那时候宇家争未来家主之位争的是腥风血雨日月无光,一群少爷公子虎视眈眈,那群少爷公子身后还有一群更加虎视眈眈的党羽,自己岂非是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需得人救命?
“道长此言差矣啊。”宇祝生扬眉一笑,满是不知餍足的样子,“人间富贵有十分,可这人间有多大?江南淮北,浙东闽西,小小的长匣能占个百分之一怕是不错了。在这长匣之中宇家或许算得上第一大家,但还有百姓上千,那家家户户的柴米油盐加起来,也怕是抵得上半个宇家。更别说天/朝/大国,类似长匣这般的小镇没有上万也有足千,如此算来人间富贵十分,我这小小宇家怕是连千分之一也没有咯。”
说着他信手取下自己指上的一个玉髓扳指随意把玩,“这金银玉石便是我的血脉,我的血脉连我身体的千分之一也没有足够,我宇祝生岂不——”
他将这未尽的尾音拖长,玩味似得看了纪无妄一眼,保养的红嫩鲜薄的唇瓣勾起的弧度愈发明显,“还是会血亏而死呐~”
“人心不足……人心不足呐……”纪无妄听了他这番话连连摇头,原本只是想让夭璃救人信命,积点福德好投胎转世,如今一看怕是这孽造的都够下十八层地狱了。他愤然起身,一只手拂尘一扬另一只手闪电般伸向那供在台上的祥云金丝纹黑绸锦盒。
宇祝生对此始料未及,完全不曾想到这窝在深山里修行的老道竟然会干出这种强抢的事情,一下子五官扭曲面部表情狰狞如豺狼,“混账东西,你竟然敢抢我的宝贝!!”
纪无妄手捧着锦盒,看着对面那人嗜血般的眼神,暗恨自己早该来看看,宇祝生怕是已经入了魔障。
宇祝生哪管这些道道,立刻大声命令:“夭璃,还不速速将那锦盒给我夺回来!”
此言一出床帘微动,一个面容无比精致的稚嫩女童掀开床帘赤脚走出。她身上未着寸缕,一张樱桃似得小嘴上满是猩红。
“夭璃。”纪无妄看着她容貌愈发精致,一双眸子却愈发黑洞,更是心疼不已。“快回到我身边来,我们去行善积福,不能再做这样的错事了!”
宇祝生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招呼夭璃到身边来,然后抚摸着她暗金色的发丝挑衅的看着纪无妄,“来,小宝贝儿,快告诉你的旧主人,咱们这么久了都吃了些什么呀?”
纪无妄的瞳孔随着夭璃每报出一个食物名,便放大一分,在夭璃懵懵懂懂报了十数个听来便有一股血腥味的食名后纪无妄终于承受不住,拂尘一扬便开始念咒。
宇祝生有夭璃在手岂会害怕他这招,“夭璃,将他做了!”
纪无妄那边早已咒符在手,空中还有方才画符时留下的金色余光,一道金光闪闪的符咒闪电般飞向宇祝生的额头两肩,意在灭其三盏命火,好把夭璃完全夺回来。
宇祝生见那符咒太快避无可避想也没想就近抄起夭璃用夭璃的身躯一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