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城门对峙主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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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儿！”应罡的心如同被钝物狠狠撞击了一般，疼得真真切切。

这一天一夜里，他经历了太多。他千算万算，以为万无一失的，把芙儿送了出去，结果芙儿命丧火海。他疯了一般跑回来找殷国主为芙儿报仇，却忘了他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要面对茵儿。

终究还是把她落下了！应罡心痛宛如刀绞一般，在那样的义愤填膺中，他心心念念想的都是要为他唯一的亲人、他的妹妹复仇，可是他忘了她的感受。

今天本是他们成亲的日子，这个日子他已经企盼了许久许久，可是，现在，他们两个，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天涯。

他们一个在城楼上，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挣扎着，计挂着他的生死；一个在城门下，隐忍着，心中却早已是大雨滂沱，千疮百孔。

他们明明相爱，却再也没有可能相守了，就像芙儿和家洛。

隔的远远的，他望着她，望着她为了他在不停地挣扎，嗓子都喊哑了。可是，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

他只是那样长长久久地看着她。

殷国主冷冷地喝斥着宫人：“把公主押下去，看好了！”这才回过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应罡：“应罡，枉我收留你多年，待你如亲生，甚至要把最疼爱的公主嫁与你，你就如此这般对我吗？”

应罡昂首看着城楼上的国主，这么多年过去了，在他眼中，国主一向慈爱，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竟会发现这慈眉善目之人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不错，其实早有端倪，只是还不是很确定，所以他派了乐义天千里迢迢去查，没想到，乐义天刚刚回来就被他盯上了。

他蓦然想起，昨日商梧临走时慢悠悠地说出的那句话：“刚才我出来的时候，见宫里有一支精锐部队被国主派了出去，好像是出城了，不知道去执行什么任务了。”

他当时并没有理会，也没有深想。他已经把他们送走了那么远，又把自己身边最可靠的将士留给了他们，按理说不会有什么事。国主派将士出宫的事时有发生，他根本没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可是，昨晚他又突然间收到了飞刀传书—妹遇险殷祸首，几个字现在想想仍是触目惊心。

他不知道是谁在背后一直关注着事态的进展，可是，毫无疑问，现在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了殷国主！

他原来一直以为自己的仇家只有一个邱，却没想到夏是被邱和殷联手歼灭的。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更何况他曾有那么长的时间几乎是认贼作父，这让他情何以堪！

没了公主在眼前，他的眼前只有殷国主这个敌人，他冷冷地扯了扯嘴角，一丝冷笑滑过：“收留我？你敢说你收留我不是为了赶尽杀绝？堂堂一国之主，居然也说得出这样的话！当初，是谁背信弃义，趁着夏国不备，出兵灭了夏，让我家破国亡？你还好意思说待我如亲生？”

殷国主气得浑身哆嗦，一只手指着城下的应罡：“你，你，你，我若是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以为我会收留你？我恨不得立刻手刃了你！这么多年，你潜伏在我身边，博取我的欣赏和信任，难道不是为了日后羽翼丰满，为你的国家，为你的族人，为你的爹娘复仇？”

“背信弃义之人，人人得而诛之！现在你知道怕了！你这个穷凶极恶的魔鬼！十年前，你灭夏国，一夜之间，尸横遍野，满目疮夷，已经是罪无可赦！今日却又取我芙儿性命！我应罡与你不共戴天！将士们，杀入城中，取殷国老儿性命，为我芙妹报仇血恨！”

应罡咬牙切齿，振臂一挥，剑已出鞘，发出清冽的寒光。身后的将士们也纷纷亮出兵器。

殷国主的眼睛微眯了眯，透出阴险的气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好，既然这样，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随着殷国主话音刚落，一排弓箭手已经齐刷刷地靠近城墙，拉满弓，直指应罡一队人马，应罡此时纵有再高超的身手，可是已经注定了劣势，只消殷国主一声令下，他们数十人就会顷刻没命。

越是危险，应罡反而越发冷静了下来，他紧握佩剑，定定地看着殷国主，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辨别着局势，嘴上却是轻松无比地反击着：“呵，还真是笑话，客气？请问，国主，十年前您客气了吗？昨天您又客气了吗？现在来跟我讨论客气，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还不知会遭多少人耻笑！”

“你，应罡，你别太自以为是了，想当年，你父亲如何？还不是做了我的刀下鬼！就凭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抗衡！天下是我的，我只是顺应天意而已，我的江山，任谁也夺不走！谁都别想！”

殷国主眼中露出贪婪无度的目光，看得人格外刺目。应罡觉得简直太讽刺了，不禁出声讥笑：“天下是你的？那你也得问问天下人答不答应！就凭你一个小小的殷国主，居然还想称霸天下？”

应罡的讥笑太过刺目，殷国主何时受过这窝囊气，不禁恼羞成怒：“好，那我们就来看看！应罡，先不说天下人，今天你就必须答应！弓箭手，准备！”

应罡紧握住佩剑，他是故意的，故意激怒殷王，故意让他恼羞成怒，故意让他口不择言，然后应罡的目光不知是不是有意，缓缓飘过商梧的位置。

胜败在此一举！

商梧是不是懂他的用意他已经没有时间去猜测，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说时迟，那时快，殷王一声令下：“放剑！”

还没等最后一个“剑”字话音落下，突然，殷王惨叫了一声，俨然是受到了重创。

关键时刻，殷王的命令却好似下了一半就匆匆地戛然而止了，弓箭手们不知道该不该执行命令，纷纷扭头看向殷王，不料这一看竟让他们大吃一惊。

不知何时，殷王的脖子上架了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指喉间。而那手持匕首之人，竟是御前侍卫。

所有人大跌眼镜，愣愣地不知该做何反应。

殷王气急败坏：“混蛋，你，你把匕首架在朕的脖子上干什么？朕要杀了应罡！朕命令你立刻下去杀了应罡！”

那御前侍卫没有丝毫畏惧，根本不见平日的怯懦和顺从，冷冷地笑了笑：“国主，您以为，照目前的形势谁还会听你的？天下？您想做稳的天下在哪里？”

殷王吃惊地看着那御前侍卫：“你，你居然背叛朕！你居然敢背叛联！”

“国主，您醒醒吧！您的天下是大商的，是大王的！而殷的天下，自今日起就要改朝换代了！不再姓殷，而要改姓应了！所以，哪里是你的？”御前侍卫冷冷的，却是一字一顿格外清晰地说着。

殷王直听得心惊肉跳，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着那侍卫，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冲那些被吓傻的将士们大声喊着：“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快救驾啊！快，快把这些乱臣贼子给朕拿来，通通拿下！”

殷王歇斯底里地喊着，眼睛里有着狂热和绝望，转头间看见静静地在一旁站立的商梧，突然就露出急切的光，宛如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商，商大夫，你不能不管啊！你不能眼看着他威胁我啊！殷早已归顺了商，你不能看着殷改朝换代啊，除了我，没人甘心臣服的，大夫，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看来这殷王还真是贪生怕死啊，吓得居然连话都听不出重点了。侍卫嗤之以鼻，动了动嘴唇，还要说些什么，商梧冲着他摇了摇头。

商梧缓缓走到殷王身前，神色平静，看不出心里在想些什么：“国主，不知商梧是不是患上了耳疾？刚刚，商梧好像听说国主想称霸天下啊！怎么这么一会儿，又变成了国主臣服于商？商梧愚钝，想请国主指教，国主到底哪一句是真的？商梧回大商之后，又该如何向商王复命？”

殷王此时才想起自己刚刚被应罡激怒，口不择言说出的那些自己心底里一直藏着的真心话，懊悔异常。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原来应罡是故意使的激将法，可是自己偏偏就遭了他的道儿，当着商梧的面儿，当着眼前这显然是商梧心腹的侍卫的面儿，居然那样直愣愣地说出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殷王这个恨啊！恨不得把应罡碎尸万段！可是眼下不能，眼看大势已去，他不能乱了阵角，眼下要快速想出一个能活命的法子。殷王眼珠儿滴溜溜地转了转，突然想起，商梧他们想废了自己，立应罡为王！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他们说送人情就送人情了？想当初，他们想用他就用，现在觉得他没用了，就要一脚踢开？哼，没那么容易！没那么简单！他打下的江山，谁也休想拿走！

想到这里，他反而冷静下来，冲着商梧竟笑了：“大夫，你别忘了，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

后面的几个字还没有说出来，那侍卫手中的匕首已经狠狠刺向了殷王的脖子……

应罡大惊失色，高声喊道：“住手！住手！不许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