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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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氏突然神色一紧，对阮素素说道：“你留下来照看你妹妹，我去万福堂那边看看。”说完，不再看着姐妹二人，步履匆忙地离开。
阮素素握住卿卿的手，面上满是苦笑：“娘真是被猪油蒙了心，竟会这般的偏袒她。”
卿卿此刻却不这般想，陆氏见她两次都说她不该回来，尤其是刚才让人出乎意料的举动，她竟然打了出言不逊的阮朦朦。不过看得出来，陆氏当时并未多加考虑。可是，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这般的冲动呢？难道是想为自己抱不平，毕竟阮朦朦方才的话语实在太伤人，若是阮卿卿本尊了听到了，恐怕会接受不了吧。
但是她也不确定自己猜的对不对，还是先别急着往自己脸上贴金了，看看后续发展吧。
阮素素见自己的妹妹一直垂头不语，以为她是伤心难过太甚，以至于不愿意开口。同样为将军府小姐，这个可怜的妹妹本该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却被送到环境恶劣的乡下。望着卿卿干巴巴的身段，她下决心要把她养的和宁安城其他小姐般白胖些。
却说阮朦朦跑去万福堂，将在缘客苑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哭诉了一番，听得阮老夫人愤怒得拍了拍老紫檀雕龙太师椅的扶手，一张老脸上满是狠戾之气。
“这个当大姐的不知道维护自己妹妹也罢，还帮助外人欺负妹妹，真是枉费了长辈对她的悉心教导。”
王嬷嬷连忙点头称是，虽然她对阮老夫人一直忠心耿耿，但此刻也不得不暗叹她的主子歪曲伦理的本事，对于大小姐而言，肯定是一母同胞的那个野丫头更亲密些。
“这个陆氏是想被赶回娘家不成，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吗？竟然敢打朦朦。来人，把陆氏叫来。”阮老夫人的话音刚落，帘外的小丫鬟就通报道，“老夫人，夫人过来了。”
陆氏一进暖阁，满含关切的目光就停留在阮朦朦的身上，阮朦朦却好似没看见，仰着头颅，好似得了庇护的白天鹅，并不把不相干的人看在眼里。
陆氏心中不由得一叹，这些年来不管是不是碍于婆婆的面子上，她对于阮朦朦的照顾可谓是用心了，不管是吃穿用度还是嘘寒问暖都紧着她，直到遇到了这件事，她早知阮老夫人的打算，却有些摇摆不定了。一个是养在膝下十三载的女儿，一个是从自己肚子里出了的……
“你来了。”阮老夫人耷拉着眼皮，冷冷地说道。
陆氏扑通一下跪了下来，抹了抹眼睛，说道：“老夫人，妾身今日失手打了朦朦，心中满是愧疚，朦儿这么大，妾身都没舍得动过手指头。”
“哦？”阮老夫人冷笑一声，“那今日又是为何？是为了那个乡野丫头？”不待陆氏开口答话，她又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继续说道：“我瞧着你也不是愚钝之辈，这女人将来还不是享受的子女福，朦儿自幼懂事乖巧，模样美丽，举止大方，可甩了那个乡野丫头十万八千里了。那个乡野丫头又黑又瘦，又是一副上不了台面的模样，你觉得你以后的富贵荣华靠哪个？”
陆氏低眉顺眼地跪在那里，一如这么多年每次在阮老夫人跟前的样子。可是她温婉柔和的面上却闪过一丝愤怒与不甘，片刻之后又恢复如常。抬眼看了一眼一副长者谆谆教诲晚辈模样的阮老夫人，再看一眼因为阮老夫人赞美而面上满是得意的阮朦朦。她心中竟然觉得十分的可笑，对，就是可笑。
脑海中闪过那个瘦小的身影，那双让她因为愧疚而不忍直视澄澈的明眸……再看看阮朦朦因为周身华丽打扮而淹没的五官。难道，这些不可笑吗？
可是，可笑又如何了，她能做的除了弃车保帅还有其他吗？为婆婆马首是瞻的愚孝丈夫，借不上力的娘家，她真的是别无他法。想起那双澄澈的明眸，她不由得哀叹也声。
“咳咳。”阮老夫人轻声咳嗽一声，暗示她已经不耐烦了。
陆氏赶紧收回思绪，懦懦地回道：“老夫人，妾身因为听到朦儿一个闺阁女子，言语太过粗鄙，一时气急才失手打她的，妾身想着，朦儿这般优秀，将来的夫家必然门第显赫，若是这事儿被有心人听到，岂不是会坏了朦儿的闺名。妾身是一心替她着想，才会如此的。”
听到陆氏说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将来夫家门第显赫，阮老夫人一直紧绷着的脸缓和了不少，思量着陆氏的话，好似是有些道理的。她的目光朝阮朦朦望去，见她神色躲闪，心中便猜到了大概，对于这个最疼爱的孙女的，她还是了解的。这样想着，对陆氏的话又信了几分。
阮老夫人倒不是介意阮朦朦去缘客苑里撒泼，如果这样她的宝贝疙瘩心里头舒服点，她自然是乐见其成。可是，若是会危及阮朦朦的闺名，那她肯定是得插手管一管的。
陆氏后来只是被阮老夫人训斥了几句，便退了下去。
阮老夫人后来不知道对阮朦朦说了什么话，阮朦朦一扫这几天的阴霾，眉开眼笑地离开了万福堂。
王嬷嬷坐在榻边的小杌子上，用美人捶帮阮老夫人敲着腿，一边闲话道：“依老奴看，您该早些告诉小姐您这么做的缘由，省的她生了这么几天的闷气。”
阮老夫人耷拉着眼皮，靠在石青色吉庆如意大引枕上，用了用嘴皮，说道：“你以为我不想，还不是担心朦儿沉不住气，打草惊蛇。只是如今，怕她做出其他出格的事，毁了闺名，不能找个门第显赫的婆家，我以后靠谁享福去？”
王嬷嬷连忙点头称是，又笑道：“以前，您还担心小姐被夫人拉拢了，将来不同您亲近了，我瞧着不是，不然小姐怎么一受了委屈就跑来老夫人您这？”
阮老夫人这才笑了笑，“陆氏那一巴掌下去，恐怖朦儿更加不同她亲近了。”
“这样才好，也不枉老夫人您对小姐这么些年的疼惜。”
“也算没白疼，孙女辈中，朦儿最出挑了，和我又是血亲骨肉，当年她娘亲委身做妾，又英年早逝，我娘家人可没少怨我。”阮老夫人低低叹息一声，老态龙钟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愧色。
“您也是没法啊，当年已定下婚约，城南伯咱们得罪不起啊。”
王嬷嬷见半晌得不到回应，便抬首瞧去。只见阮老夫人已经呼吸均匀，沉沉入睡，便拿了一条薄毯，轻轻为她盖上，这才摄手摄脚地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