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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宛将汤匙放在唇边吹了吹，笑道：“如今你好歹也算是给我一个面子可好？”
赵湄这才拧着眉点了点头。
陆宛叹了一口气：“身子啊！到底是自个儿的！你不爱惜，旁人能替你怎么样。”
“阿宛……”赵湄唤了她一声，握住她的手腕，眼眶一红。
陆宛抿唇一笑，摇了摇头，又盛了一勺子，反复吹过才喂给她。
赵湄吃过药后，陆宛又陪她说了一阵子的闲话，见赵湄脸上隐有疲色，她这才起身回了景仁宫。
安和帝姬没了，整个景仁宫都被笼罩在一片阴暗之中，总是和陆宛没有什么干系的，陆宛自个过自个儿的就成。
阿云见陆宛闲适，心中想着可要同陆宛说一下，又有些踌躇不定，遂是推了推路白。
路白只好垂眸问道：“谦嫔娘娘丧女，她是景仁宫主位，小主可要差个人去看看！”
她原想着问陆宛是否要去看看的，转而一想，只怕陆宛不会应允。
陆宛刚想说不必了，她同谦嫔之间，她心知肚明，谦嫔也是明白的。
路白却再道：“不过是形式上的事，小主固然是不怕旁人说三道四，总的说，小主仍住在景仁宫呢！小主已经不是初入宫的小主了，有些话，也不用奴婢说得太明白。”
陆宛拧眉思虑了一番，这个宫里，需要做个别人看的东西太多了。
她点了点头，对路白道：“你便备礼去看看吧！你看着安排便好。”
路白点了点头，便退下了。
路白前脚刚走，皇帝后脚就来了。
皇帝眉头紧皱着，可以看出他是极为不悦的，先前的不动声色都是万般掩饰。
陆宛迎了皇帝进来，替皇帝沏了一壶茶，便不言不语地在皇帝身边坐下。
皇帝出神地看着陆宛，她的眉眼依旧不是那般浓，但就是看着清展，淡若风云。她垂眸不知在想着什么，她的一切都是恰到好处，不多言，不多问，不多劝，不多慰。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有一个人，可以安安静静地陪着她。
“你……”皇帝想要说些什么，无奈，却找不出话。
这个时候的皇帝，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忍心拒之门外的，她皱了皱眉，便开口说道：“臣妾闲来无事，新作了一曲，皇上可要听听？”
皇帝点了点头。
她斜眸看了阿云一眼，阿云心领神会地取来了尽欢。
她低眸，没有任何神色，蓝色纱袖垂在琴侧，素手轻弄三千弦。
一曲终了，皇帝有些恍惚，问道：“这是什么？”
她答道：“无心。”
无心？他怎能没心？
他轻轻一笑，却又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你是皇帝，喜也好，悲也好，都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她突然出声道。
皇帝心中一惊，却没有说话。
其实，她何尝不是？她从来都不是如表面那般风轻云淡。
容贵妃的死，在她心里从来都不曾释然过。
“无心是什么意思？”皇帝问道。
她淡淡一笑，手不经意从琴端抚摸到琴尾：“也没什么，不过是没有用心而已，不用心，就不会疼了。”
皇帝又是一笑。
他不过是个凡人。
纵他天澈一再深信他将来绝不会逊于大夏历任皇帝，但他仍然却免不了收朝臣所制，受后宫所缚，忧天下万民。
说起来，他只是个太多身不由己的凡人。
其实她真正想说的，不过是克制罢了，她从来都是善于自制的人。
皇帝叹了一口气：“朕该走了。”
她点了点头，头一次，忘记他的身份，忘记一切礼数，把他送到了宫门口。
次日一大早，陆宛依例去给唐贵妃请安。
出了安和这档子事，唐贵妃也显得有些意兴阑珊，早早就让退了。
倒是谦嫔，至此就病了。
杨常在的肚子已有六个月了，这阵子宫里事多，她却是愈发的小心翼翼了。
她挺着肚子在陆宛身后唤道：“嘉姐姐留步。”
陆宛便停了下来。
陆宛同她私交算不上顶好，只是，她曾阴差阳错帮助过杨常在，倒是杨常在是个念恩之人，陆宛受罪，她以身相抵，陆宛难免记着她的这份恩情。
“孩子可还好？”陆宛问道。
杨常在笑着点了点头，因着有了身孕的缘故，她的脸也要圆润些了：“有劳路白姑姑总往我这儿跑了。”
陆宛摇了摇头，轻柔摸了摸她的肚子，笑道：“再过几个月，只怕要生了。”
杨常在羞涩一笑：“是啊，不管是男是女，我都欢喜。”
是啊，孩子都难得生下来，男女便都不重要了。
陆宛点了点头，一边朝前走，一边道：“你倒是看得明白。”
杨常在抿着唇，没做声。
不知不觉便又走到了桃林之后，容贵妃就是因为在此落水没的，陆宛痴怔地看着那湖面，轻叹一声。
杨常在自然知晓是什么缘故，她向来便是话不多，就随着陆宛站了许久。
“小主，小主。”路白唤她。
陆宛这才反应过来，这才发现杨常在和她一块儿站着，如今虽已是初夏，可此处到底是要比旁的地方凉的多的。
陆宛顺了顺被风吹乱的发丝，有些歉疚对杨常在一笑：“你也是的，有着身孕，也平白无故的陪我在这里吹着风。”
杨常在摇了摇头，有些欲言又止。
陆宛便道：“有什么你便说吧！”
杨常在摸了摸肚子，犹豫了半天，这才开口道：“不瞒姐姐说，这阵子宫中的事儿总让嫔妾有些心神不宁，嫔妾……”
陆宛叹了一口气，何止是她，即便是皇帝，怕也是不见得好的。
陆宛执起她的手：“不若让路白替你开些安神药？你且放心，路白谨慎，不会有了差池。”
杨常在垂眸摇了摇头，她咬着唇，抬眸间眼里已多了一层薄雾：“嫔妾实在心中难安，嫔妾想再求姐姐一事。”
陆宛看着她，心中已猜出了几分。
果然，她含着泪道：“求姐姐求了皇上，将嫔妾的孩子养在姐姐身边吧！嫔妾身份卑微，只怕孩子出生就要抱去皇子所，嫔妾……嫔妾实在是不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