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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云沧波起, 月苍叶柳寒,寂寂星道淡, 焦焦心头灼。
南楼客栈杏花寒院中, 摆着一个巨大的浴桶,其内水汽蒸腾, 散出浓郁药气, 正是刚刚备好的琼荣十二方的外泡药汤。
浴桶左侧木桌上, 有一套青瓷酒盅, 右侧, 流曦和宛莲心根据文京墨的指挥, 依次倒入最后的三味药浆, 舒珞在旁侧细嗅药味, 检验药性。
院落另一侧,敛风楼七位长老神色沉凝,关注的重点却不是这边的药汤, 反倒是树影下的二人。
一位身着华贵紫衣, 脚踏金翅紫靴,手捧金晖石板,眸光晶亮如星, 一位身形颀长笔挺, 流云青衫飘逸如雾,谪仙绝貌,剑气凛凛。
二人双肩并立,明明气质大相径庭, 却有一种独特的和谐融合之感,令烦躁心境渐渐沉静。
七位长老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眉宇间显出不确定之色。
“吱呀——”
正厢房大门开启,萧晨月、黛凝芷、龙秋梧簇拥着环抱龙雨桐的昊申出门,径直走到药桶旁。
众人忙上前定眼观望。
但见昊申怀中的龙雨桐,双目紧闭,小脸惨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如同一只重病的小动物,蔫蔫缩在昊申怀中。
“桐儿,醒醒……”龙秋梧一旁低声呼唤。
龙雨桐眼睑一动,慢慢睁开双眼,无光瞳孔看了周遭人一圈,又软软合上。
整个人奄奄一息,和之前那个精神万分的小丫头简直判若两人。
众人皆是心头有些发酸。
郝瑟眸光一沉,转目看了尸天清一眼。
尸天清轻轻点了一下头。
“舒公子,请你们将龙姑娘扶立站稳、双臂平开。”郝瑟道。
“好。”舒珞示意萧晨月、黛凝芷、龙秋梧三人。
昊申将龙雨桐放下,黛凝芷扶正龙雨桐令其站直,萧晨月和龙秋梧一边一个,撑住其胳膊平展。
“其余人,后退。”郝瑟一边命令,一边和尸天清向前走出丈远,站定身形。
“流曦,水。”尸天清命道。
流曦立即将一桶漂着冰块的水提了过去。
郝瑟将整个千机重晖浸入冰水少顷,又提起,长吸一口气,身形慢慢后退。
尸天清立在其后,双臂环过郝瑟腰间,双掌托住千机重晖盘底,黑眸凑近郝瑟耳侧。
二人一前一后,四手同心,四目沉星,定望龙雨桐。
院内一片宁寂。
夜风拂过,扬起二人青紫衣袂,如晚凉雾岚,层叠翻腾。
托住千机重晖的双掌稳如泰山,微寸瞄动。
虚放金色按键的十指纹丝不动,呼吸屏凝。
突然,尸天清眸光一闪,哑音脱口:“阿瑟!”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厉喝声出,十指残影几乎同时敲击而下。
“唰!”
缭乱银光水流瞬时喷射而出,飙击龙雨桐四十九处大穴。
巨大冲击力令黛凝芷、萧晨月和龙秋梧的身形重重一晃,龙雨桐发出一声闷哼,双唇骤然泛青。
“舒公子/琭言!”郝瑟和尸天清同声大喝。
舒珞和昊申同时上前捏住龙雨桐脉门一瞬,大喜:“成了!”
“一次就成功了?!”七位长老大惊。
“快,送入药汤!”
龙秋梧赶紧抱起自家妹妹,小心放入热气腾腾的药汤之中。
人一如水,好似冰块滑入,发出“嘶”一声,激起一团雾气。
众人呼啦一下都围了过去。
但见浴桶内的药汤,由深棕色渐渐变成乳白,龙雨桐坐在其中,牙关咬得咔咔作响,全身发抖。
突然,白汤中各处冒出串串细小水泡,几乎目不可测。
“是银丝蛭,小心!”昊申沉喝一声,一掌扫向浴桶旁的木桌,桌上十七个酒盅飞旋钻入药汤冒泡之处,昊申反手又是一掌拍在浴桶边缘,十七只酒盅瞬时破水而出。
“捞住!”昊申大叫。
霎时间,数只手飞速探入半空,尸天清手中五只酒盏,舒珞四只、萧晨月和黛凝芷各捞三只、流曦两只,五人十七只酒盏,一个不差皆被稳稳接住,其中药汤,一滴未洒。
“小心,别碰杯中的药汤。”舒珞提醒。
众人小心放下酒盏,昊申和尸天清又以掌心抵住龙雨桐手掌,以内力探寻,少顷,二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众人不禁面色大喜。
“隔壁院中已备好热水和汤药,小梧,立刻带桐儿过去休息,小月、黛庄主,一刻钟后须为桐儿推宫过血。”昊申嘱咐。
“好。”
龙秋梧抱出龙雨桐,萧晨月和黛凝取出薄被将其全身包裹,三人匆匆走出院门。
众人不禁长吁一口气。
“尸兄弟,郝兄弟,此次多谢二位!”昊申拱手施礼。
“微霜、小瑟,多谢!”舒珞也抱拳道。
七位长老对视一眼,也同时躬身致谢。
“诸位言重了。”尸天清回礼。
“英雄救美,拔刀相助,此乃我郝大侠的本色,不必客气不必客气!”郝瑟咧嘴一笑,举起手掌朝尸天清一挑眉,“尸兄!”
尸天清眸光清软,含笑抬手拍出。
“啪!”二人手掌半空交击,发出清脆响声。
文京墨、流曦、宛莲心露出笑颜,上前庆祝。
“公子辛苦了!”
“小郝辛苦了,来擦擦汗。”
“尸兄、郝兄,此次表现不错。”
“那当然,郝大侠出马,一个塞倆!哈哈哈哈……”郝瑟叉腰大笑。
舒珞静立一旁,眸光闪动,嘴角不觉勾起温柔弧度。
昊后退两步至七位长老身侧,低声道:“能在两个时辰之内就将这四十九血凝法运用自如,这二人心智之坚毅,绝非常人可比,昊某以为,少楼主的眼光甚是精准——”
那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七人听得真真切切。
众长老对视一眼,目光再次移向中央二人。
一个灿暖若朝阳,一个清澈如月光,二人立在一处,仿若揽下万丈光芒,令人移不开眼。
七人表情渐渐缓下,隐隐露出笑意。
“或许,是我们杞人忧天了——”
“砰!”
突然,侧厢房门被人踹开,一坨花花绿绿的被子冲了出来,连串喷嚏惊天动地:“阿嚏!阿嚏阿嚏阿嚏!”
众人愕然望去,但见那大红大绿的锦被中间缩着一个人,鼻涕流了三尺长,咖色卷发乱蓬蓬,鼻尖通红,满目放火,竟然是炽陌。
“炽兄,你怎么成了这般模样?”舒珞惊呼。
“还不都是他害的!”炽陌愤指郝瑟,手中棉被滑落一个角,露出了被内的装扮。
一袭红衣凌乱湿透,紧贴筋瘦身躯,透过薄衣,甚至能看到小麦色的胸膛、锁骨、腰身——再衬着一双怒嗔盈泪的双目,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被那圈那叉之后的瑰丽色泽。
众人慢慢将目光移向某人。
“郝瑟,你、又、干、了、什、么?”文京墨额跳青筋。
“又不是我一个人干的!尸兄也有份啊!”郝瑟大叫。
众人目光唰一下射向尸天清。
尸天清一脸无辜:“尸某,并未做什么——”
“居然还敢大言不惭说没做什么!” 炽陌双眼通红控诉,“下黑手,点我的穴道,把我压在这院子里射/了两个时辰!完事之后,穴道也不解,衣服也不给我换,就把我卷进被子扔到了西厢房,如此行径,简直就是丧心病狂禽/兽/不如!”
一阵小风嗖嗖刮过院内。
流曦:“点了穴?”
宛莲心:“压住?”
七位长老:“射……”
舒珞:“!!”
昊申:“……”
“郝——瑟——”文京墨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