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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尖叫着自梦中惊醒过来。双手止不住的剧烈的颤抖着。满头大汗。

她坐起身子,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良久,她方才平定心绪,伸手抹去额上的汗。长舒了口气,从炕上爬了下来。

红豆穿好鞋子,走到桌边坐了下来。又拿起桌上的茶壶,替自己倒了杯茶。直到冰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流进肚中。她才彻底被那抹凉意,从惊吓中唤回了神志。

红豆将油灯点亮。坐在桌边,看着不断跳动的灯火,发起呆来。脑中萦绕的,全部是那颗诡异的头颅,以及头颅上那张苍白的脸孔和她的笑容。

她用力的甩甩头,想将那可怖的梦靥全数甩掉。可是下一刻,接替梦境出现在脑海里的,则是母亲惨死时的情景。

那怪物啃食母亲身体的声音,似乎还清晰的回荡在耳边。母亲的头颅,孤单的滚落在一边。白雪皑皑,可是怎么也遮挡不住满眼触目惊心的血红。

“娘——”红豆喃喃的唤了一声,随即泪水滴滴答答的掉下来。她翻起袖子,露出腕上那串熟悉万分的手链。本已平复的心绪,终于再次,不受控制的决了堤。

“你……没事吧?”房间的门,不知何时被推开。那胖女孩站在门口,一脸错愕的看着红豆。

红豆自回忆中醒过神。慌忙擦干泪水,抬起脸,勉强的挤出了一个微笑,“我没事。你们守备结束了么?”

胖女孩摇摇头,“没呢。下半夜还得去换班。”

“这样啊。那还真是辛苦呢。”

胖女孩没有接话。掩好门,径直走到桌边,在红豆对面坐了下来。

“师傅说你叫红豆?”胖女孩问道。

“嗯。”

胖女孩点了点头。突然皱着眉,沉默下来。良久,她好似终于下了什么决心,眉毛舒展开,抬头对红豆说道,“我叫林莞尔。昨天……谢谢你。”

红豆一怔,有些没明白她所说的“谢谢”的意思。是谢她昨天仗义出手,还是那三个鸡蛋呢?不过,即便不知道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毕竟,在这人情冷淡凉薄的黄泉院,能够得到一声“谢谢”,该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呵。

红豆咧嘴,笑了起来,“客气什么,咱们能住在一起,便是缘分。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看着红豆的笑脸。林莞尔愣了愣。旋即,也跟着露出了一个会心的笑容。

房间里多了林莞尔,让红豆原本还有些杂乱无绪的心情,多多少少有了些好转。至少,不会再像之前那般,整个脑子里全是梦里的景象和母亲惨死的模样。

“对了,莞尔,”红豆指指一直空着的床铺,“那里住的是谁啊?为什么我来的这两天一直都没看见有人睡啊?”

林莞尔道,“那是赵琴的床。她陪方师姐一起出去例行巡诊了。大概过几天会回来吧。”

例行巡诊,红豆倒是知道的。回音谷每年都会挑选优秀的弟子,出谷进行巡诊。一是对弟子实力的测验,二是增加弟子的实践经验。毕竟对医者来说,实践才是最好的锻炼方法。

回音谷的开派祖师,一生致力于弘扬医道。希求能够解救世人与疾苦之中。不仅开创了培养优秀医师的碧落院,更是在悬妙城建立了碧落外院。一面将医术普及到普通人中,一面在这些学医的普通人中,寻找资质优秀的人才,进入碧落院开始正式医师的学习。

毫不夸张的说,一百个江湖郎中中,有九十九个都是来自碧落外院的。而且,相较普通郎中,碧落医师在江湖上的地位极高。可谓到哪里都是叱诧风云的人物。

所以能够进入碧落院的医师,无一不是医师中的佼佼者。能在众多佼佼者中,脱颖而出,被挑选参加例行巡诊。这已经不能单纯的被定义为“运气好”了。而是个人实力最有力的证明。同理,亦能用在黄泉弟子的身上。

所以当听说,那位素未蒙面的同住者,竟然能够陪同医师进行例行巡诊,红豆的确是震惊不小。她看了看那空着的床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能被选上去例行巡诊,想必她的武功一定很好吧。”

林莞尔用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自豪的笑道,“那是必须的。除掉纪轩,咱们这个院子就属赵琴武功最好了!”显然,对于那位叫赵琴的同门,很是推崇。更将能跟赵琴住在一起,当成了十分得意的事情。

纪轩?听到这个名字,红豆不由一愣,继而颇为厌恶的皱起眉,“那纪轩也参加巡诊了吗?”

林莞尔道,“嗯,自然是参加了。”

红豆哦了一声,心里却是在瞬间变得波澜起伏,不得安宁。诚然,她是讨厌纪轩的没有错。所以在昨日,才会对他说出那样的激烈的言词。

可如今,当得知纪轩的实力,竟然已经强到了这种地步,对红豆来说,这一切,无疑是不小的打击。不过,打击虽大,但同样的,所给与的刺激亦是不容小觑的。

纪轩么……总有一天,我要打败他!她咬着牙,暗暗的下着决心。

“对了,我回来的时候遇见师傅了,”林莞尔忽的想到了什么,“他是不是说明早要去校场检查你练剑?”

“嗯,是的。”红豆点点头,“怎么了?师傅他是不是说了什么?”

林莞尔摇摇头,“没事。师傅就让我告诉你,他明天不过去了。说等院里忙完了这阵子再说。”

“这样啊……”红豆不由低下头,语气有些失落,小声道,“那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学习剑法呢?”我想要快点变强呢……我想要早点打败纪轩成为强者呢……

林莞尔听着红豆的话,笑着安慰道,“你也知道,院里最近都在忙着百里少侠的事情。所以啊,你也不要着急,等过了这些日子,事情解决了,师傅他肯定会好好教你剑法的。”

“嗯,我知道,”红豆点点头。虽然她很想早一点学习剑法,很想早一点变强。可她也是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以及先后顺序的。于她一个普通人而言,百里少侠的事情自然要重要得多。而且……

百里少侠早点好起来的话,孔雀姐姐应该会很开心的吧?一想到孔雀,红豆原本还有些失落的心情倒是缓和了不少,是呢,孔雀姐姐。这两天都没有看见她,也不知道她怎样了,有没有再因为百里少侠的事情掉眼泪呢?

一定有的吧。那天孔雀姐姐那样的伤心。孔雀姐姐她……是喜欢那位百里少侠的吧……真希望百里少侠能够早点好起来。要是他知道孔雀姐姐为他那样的伤心,为他做了那样多的事情,他会不会忘记那个邪教的妖女,也喜欢上孔雀姐姐呢?

孔雀姐姐那样好的人,真希望,她能够幸福呢。

见红豆半晌没说话,林莞尔站起身子,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你在想什么?”

红豆回过神,不好意思的说道,“没……没什么。我就在想……明天三大邪教,是不是真的会过来。”

林莞尔走到炕边,将被子铺好,随即一屁股坐了上去,“应该会吧。而且,今天下午藏剑山庄的庄主、庄主夫人,以及万象门的门主都来了呢。两边都带了不少的人。看样子,应该就是为了提防三大邪教。”

“哦,”红豆点点头,“那就是说,明天百鬼峰的人会来咯?”

林莞尔点点头,继而身子后仰,一下仰躺在了炕上,“不早了,睡吧。”

红豆这才想起,林莞尔后半夜似乎还要去换班。也未再多话,扭头吹熄了油灯,摸索着爬到炕上。

大约是因着之前睡过一觉的关系,红豆此刻并没有太多睡意。她躺在炕上,脑中原本萦绕的乱七八糟的问题,一下子转换成了百鬼峰这三个字。

明天百鬼峰也会来的话,那那个白眼睛的女孩会不会来?还有她的爹爹……他们会来么?想着那女孩的模样,红豆心里,不禁升腾起了满满的恨意。就是他们,杀了我娘。如果……如果他们明天会来的话,那么我……我一定……

可是……已我现在的能力,就算是他们来了又能怎样呢?先不说明天我能不能进去碧落院,即便是我进去了。他们来了,已我现在的力量,能替娘报仇么?

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弱,为什么我这么的没用!如果当初,我的能力足够强的话,那么娘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想着,红豆一把拉过被子,将头蒙了起来。整个身体蜷缩在被子中。手心紧握,指甲深深的掐进肉中。

娘,对不起。

红豆整夜辗转反侧,脑袋里尽是些杂七杂八的念头。一直没有睡着。

后半夜,她见着院子里逐渐亮起了灯光。又响起了有些嘈杂的人声。心知应是别间,去换班的弟子已经起了。

于是,又好心的将鼾声震耳的林莞尔,自睡梦中叫醒。直到所有人离开院子,院落恢复平静。她方才重新回到被窝,看着漆黑的屋顶发起呆来。

这一发呆,便是一整夜。至于后来自己到底是如何睡着的,她早已没了印象。只记得那个时候,从窗子里能看见天上逐渐明亮起的晨光。

第二天,红豆醒来的时候,林莞尔的床铺是空着的。想是守备还未回来。

窗子里透进来的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痛。她用力揉了揉眼睛,顶着有些发胀的脑袋起了床。来到井边洗漱。冬日的井水凉的刺骨。红豆咬牙洗了把脸,让自己迅速恢复了清醒。

因着昨天没有吃晚饭,此刻,红豆的肚子早已唱起了空城计。她捧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想着要不要去饭堂碰碰运气,但估摸着时辰,又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打算。

她抬头,越过刺目的阳光,看了看碧落的方向,喃喃道,“现在应该已经开始治疗了吧,但愿他能够痊愈。”

红豆回到房间,打开一直藏在枕下的纸包,小心翼翼的拿出一颗酥糖,丢进嘴巴里。希冀这颗酥糖,能够压制住汹涌来袭的饥饿感。

将纸包收好,红豆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随即,怀中一种忐忑不安的心情,快步往后山跑去。

虽然在昨天,知道师傅不会来查看自己练剑时,心里很是有些失落。但联想着自己现在的状态,红豆倒不由有些庆幸起来。

可是,这丝庆幸却只存在了短短的片刻。因为在后山,还有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麻烦正在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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