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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心的耳边响起了刚才君无邪的话,说她不想惹麻烦吗?恐怕这话说出去,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于是夜阑心缓缓的稳住了身子,“阑心昨日在浮幽塔过了一夜,感染了风寒。摘下面纱只怕会有传染,还望皇上恕罪。”
这话一落音,君逸天若有所思的看向左相,却见那个平时最爱吹胡子瞪眼的老头哼哼唧唧地仰躺在座位之上,一副已经喝多的样子。
长公主不知夜阑心这话是扯谎,便抢在皇帝前面开口,“既然感染了风寒,那面纱便戴着。莫要触了圣颜,你可担待不起。”
夜阑心敛去了眼底的轻蔑,点点头就往后退了几步。
可她步子还没站稳,脚下却像是踩到了什么。还不等她低头去看,耳边就传来了夜倾心凄厉的嘶喊,“啊啊啊,我的手!”
夜阑心一低头,竟发现夜倾心还匍匐在地上,那本来就烧伤的右手堪堪就被自己踩在脚底下。
她惊恐的瞪圆了双眸,几乎是用跳的从夜倾心的手背上“跃”开。
完了她还愣头愣脑的说,“二妹妹你刚才虽然推了我,但也不至于下跪啊。赶紧起来吧,我可受不起!”
夜倾心此刻差点没被夜阑心这个贱人气的吐血:这个没头没脑的蠢货是真蠢还是装蠢啊?从刚才自己就跪在这里,她踩哪里不好,偏偏选了自己伤势最严重的右手。
那可是自己能够弹出连皇帝都称赞的曲子的右手啊,这一踩,伤势肯定又严重了几分。
夜倾心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望着自己右手上已经开始浸出血色的纱布,恨不得冲上去一刀捅死夜阑心:这个贱人怎么还不去死,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张狂多久,待会儿你是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冷眼看着这夜家两姐妹的明争暗斗,斐尔脸上逐渐露出不耐烦。
他扭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阿妹,那个什么夜阑心摆明了就是拖延时间,逃避问题。你仔细看看,到底是不是那日在山洞见到的女子?”
沁月公主皱起了眉头,看向了披着披风,遮着面纱的夜阑心。
她凝神看了半响,终于是无奈的吐了一口气,有些烦躁的开口抱怨,“那日在山洞里面我本来就没怎么看清楚,现在她有披着披风,带着面纱,我怎么可能会认出来?”
顿了顿,她才扭头看向了自己的阿哥,“阿哥,要不你想想办法,让她将面纱除了。不过,你要切记,不能伤到她。当日我瞧着那个红衣男子与她有些交情,若两人是朋友,那就得不偿失了!”
斐尔有些不情愿,这个女人一看就是傻大姐,愣头青。之前一路前来东陵,都听说过这个右相府小姐的名声,说是脾性十分暴躁,成天横冲直撞的……
这样的女人,应该不会是阿妹口中的女英雄吧?
不过看到沁月那坚定的眼神,斐尔还是败下阵来,“好好好,我知道。只要有一丝机会,你都要将那个红衣男子找出来。我会想办法让她除下面纱的!”
见斐尔开口应承下来,沁月的眸子终于亮了起来。
一双如同草原上的弯月一般的眸子闪烁着星光,落在长乐王君无邪的身上,像是母狼看到首狼一般,闪烁着强硬的霸道和占有欲。
“我相信,那位长乐王爷一定就是我要寻找的夫君!”沁月紧紧握住自己的双手,默默的给自己催眠。
斐尔这个时候也是抬头,开口了,“刚才我妹妹所言想必大家还没有忘记吧?”
斐尔中气十足,话音也是带着雄浑的内力,将众人的注意力从夜家两姐妹的身上重新夺了回来。
“既然这位夜家大小姐不方便除去面纱,那么我们就只有重新将火龙神请出来了。”斐尔重新跃到了案台之上,目光炯炯的落在夜阑心的身上。
接下来的话他还没有说出口,却被身后的有些焦急的沁月拉了一把衣袖。
斐尔扭头,看见沁月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决绝,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用胡语低低的说道,“不管怎么样,长乐王一定是那个红衣男子。”
斐尔瞳孔一缩,阿妹这是……
见斐尔有些犹豫,沁月又开始着急起来,继续用胡语说道,“阿哥,回去之后,我会自己像真神阿拉请求宽恕。那个男人必须是长乐王!”
斐尔有些无奈,这是撒谎吗?不过沁月是自己唯一最亲爱的妹妹,她的幸福才是头等大事。
片刻的犹疑之后,斐尔开口吐出胡语,“阿拉那边我会亲自去请罪,夜阑心也一定会是那个女子。”
见斐尔语气坚定,沁月的眼底瞬间涌出泪水来,她朝着阿哥比出了一个胡国特有的皇室礼,“谢谢阿哥。”
斐尔扭头看向缓缓走过来的夜阑心,“刚才大伙儿都见识过火龙神的厉害,今日夜大小姐只要也愿意让火龙神检验一番,我以胡国太子身份,保你夜家平安无事!”
夜重华因为担心事态发展不受控制,已经撇开以芙夫人走到了观景台的边上。
如今斐尔的话也叫离在不远处的夜重华给听见了,他只觉得刚才还被逼到悬崖边上,马上就要被人推下去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给自己递过来一个救命的绳索。
他原本晦涩的脸色突然亮了起来,一双眼睛发亮的盯着夜阑心,最后还是隐忍不住,低斥道,“阑儿,赶紧应下!”
夜阑心扭头,冷冷的望着一脸希冀,仿佛还带着几分理所当然吩咐意味的夜重华,终于是低低的笑了。
夜重华一怔,不解的开口质问,“我叫你应下,你笑什么?”
夜阑心从刚才的低笑直接变成了肆无忌惮的大笑,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她心中明白,那是夜阑心这具身体里面的不甘和痛苦。
今时今日,这个时候,他夜重华还有脸来要求自己为了整个夜家来牺牲自己,她真当她夜阑心是圣母吗?
“右相,你给我听清楚。从今日开始,我夜阑心便与你们夜家恩断义绝,从此你夜重华和夜家所有的人,跟我夜阑心再无任何瓜葛。”夜阑心望着错愕到几近呆滞的夜重华,冷冷出声。
“你、你这个……不孝女,你说什么?”夜重华震惊的望着夜阑心,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连好整以暇准备看好戏的夜倾心也是目瞪口呆。
以芙夫人更是像被针扎了屁股一样,猛的站了起来。那双盈水眸子忽明忽暗,姣好的面上似乎在强行掩藏着什么情绪,双手死死的扣在左右两侧的扶手之上。
众人更是瞠目结舌,之前觉得这个夜阑心霸道骄纵,没想到今日她居然敢背弃祖宗,竟然要跟右相断绝父女关系。
“没听清楚么?那我就再说一次!”夜阑心双眸里面射出阵阵寒冰,里面混着让人不敢小觑的决绝,“你,身为我的父亲,却任由妻女欺辱于我,压根儿就没有将东陵的礼仪廉耻记在心中,往大了说便是败坏国体,有负皇恩。这是不忠不孝;以芙夫人,身为我的亲生母亲,却放任自己另外一个女儿败坏姐姐的名声。身为右相的夫人,不但不扶持自己的丈夫,反而还故意纵容女人品德败坏,此之谓不仁不义;而你夜倾心——”
夜阑心字字铿锵,转身赫然指着夜倾心,那如同地狱修罗带来的气息骇的夜倾心猛的后退了两步,“不但刻意败坏亲姐的名声,还想方设法要至亲姐与死地,实在太过恶毒。”
顿了顿,夜阑心缓缓地扫过目瞪口呆的众人,这些人亦是无知,从来只会用表象来评判一个人。
“这样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夜家,我夜阑心还有什么理由留下?”
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大字都不识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可以说出这番话来?
看来平素那些对于夜阑心的传闻或许都是假的,否则也不至于将一个少女逼得要与生父断绝往来。
要知道,右相那可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乘凉大树啊!
而夜阑心却是如此轻而易举的便放弃了,说不定背后承受了多少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要知道,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孤身离家,自立门户,背后没有家族撑腰,那往后的日子将会是多么的艰难,简直难以想象!
这么一番思量下来,众人竟然是将责备和轻贱的目光朝着夜家三口身上射了去,那如同刀子一般的目光,差点没将他们三人的皮给刮下来。再看向夜阑心,原本唾弃的目光里却是多了几分怜惜、怜悯。
只不过,这些无意义的怜惜,她夜阑心根本就不需要。
只不过几句话,便能让他们心中的标榜的信念倒塌,实在是有些可悲。
夜阑心转身朝着那些对自己投来怜悯目光的人,淡淡的道,“收起你们这些怜悯的目光,我不需要。像你们这般凭着旁人几句话便左右思想的人,这些怜悯的目光,往后或许你们能用的到!”
这一刻的夜阑心英姿挺立,眉目之间略微收敛,可众人依旧能瞧见那不可一世的张狂。
在听到这些话之后,有些人下意识一愣,随即面上微微有些发烫。夜阑心的话如同一柄柄利刃,揭开了他们随波逐流的虚假面孔,让他们的假情假意无所遁形。
而此刻要说谁最高兴,那就非凤惜朝莫属了。
为了让夜阑心孤立无援,他甚至在左相要擒她的时候,放弃出手相助。
为的就是让夜阑心走投无路,这样,在自己抛出橄榄枝的时候,那对夜阑心来说,就更加有吸引力了。
夜重华乃是东陵右相,位高权重,也是极其要颜面的。
如今被自己的大女儿如此对待,而且还扣上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那么大一顶帽子,想来以后官途肯定会是异常坎坷。
越想越气,夜重华面色惨白,指着夜阑心的右手已经开始发颤,“夜阑心,你可别后悔。离开了夜家,你什么都不是!”
夜阑心冷冷的笑了,“如果继续呆在夜家,我怕我才会被吞连骨头都不剩。我虽然名声不好,但是我可很怕死呢。”
夜阑心的话里三分冷意,七分调侃,便是这漫不经心的样子,气的夜重华眼前一黑,整个人跌倒在了地上。
以芙夫人亦是惊呼着扑了上去,“老爷,老爷……”
夜重华可是家里的顶梁柱,没了他,右相府必然要倒。夜倾心心中恨得牙痒痒,却不得已还得跑过去,看夜重华的情况。
就在场面因为夜重华即将晕厥而变得混乱起来的时候,君无邪却是借着这个机会,悄无声息的潜到了夜阑心的身侧,将三小包颜色各异的粉末递到了夜阑心的手中。
这边是斐尔案台上那三个鼎炉里面所装的东西。
那绝美的脸上泛起的是百年不变的散漫笑容,君无邪柔媚的眼波里面泛起涟漪,“为了给我制造机会,开个玩笑就好,没必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吧?”
岂料夜阑心坦然的接过那几包粉末,目光淡淡扫过君无邪绝美的脸,“谁说我开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