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伴侣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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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赛亚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从雷克斯的表情上可以知道，他没听错。

这简直是他迄今为止听过的最荒唐、最莫名其妙的话！说是对他的侮辱也不为过！

艾赛亚瞬间冷下表情，挺直脊背，语气冷硬道：“皇子殿下，我相信你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更知道我的身份。我是你父亲的伴侣，你刚才的话，不仅是对我人格的质疑，也是对你父亲的不敬！不要说我们从没见过面，就算是朋友之间，这都是冒犯。不论是什么使得你做出这样的行为，我希望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这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而言，都是莫大的侮辱。”

雷克斯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盯着艾赛亚看，似乎是在确认这些话是不是出自他的真心。良久，他眼里露出显而易见的失望，却又不肯死心问道：“你不后悔？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你还是会听从家族的安排吗？”

“是的，这是我的荣幸，更是我的责任。”艾赛亚答得毫不犹豫。

雷克斯眼中失望更甚，在这之前，他就猜到会是这样的回答，然而真正听见了，心中却又难掩失落。每一个都是这样，家族的荣耀、皇族的权利，这些东西使得他们失去了自我，没有个性，可悲的是每个人却还都以此为荣。他以为艾赛亚会不一样，至少他心里期待他会跟别人不同，结果却令他既无力又愤怒。又是一个盲目的家族主义者，他的灵魂跟思想早已被人雕刻成型，他的生命毫无亮点。之前怎么会对他怀有期待呢？难道仅仅是因为……

雷克斯从心底里弥漫出一丝悲哀，“没有自由、爱情、信任，这样的人生就是你想要的？”

艾赛亚没料到他会这样问，迟疑了一会儿，慢慢道：“这些不是我人生的全部，而且我也没有失去他们，自由和信任我都拥有，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与我亲近的人交换信任，至于爱情……虽然它至今都没有光顾我，但我相信，当它降临的时候，我会牢牢把握住。”

雷克斯知道自己已经不能说服他，冷笑着摇了摇头：“愚蠢的天真。”说完这句话，他就跟陡然换了个人一样，抛弃全部的失落与悲伤，没有再看艾赛亚一眼，仿佛他连被他瞧上一眼的价值都没有了。

与此同时，悬浮车所处四周悄无声息降下四架军用飞艇，车子一下就被锁定，插翅难飞。

艾赛亚从窗户往外，看见奥兰多自飞艇上跳下来，他看了看雷克斯，见他依旧没看自己，也没阻止的打算，就打开车门，准备下去。

雷克斯半途截住他的手，率先一步跳下车。

奥兰多带着艾赛亚从未见过的冷酷神情，站在两人对面。这时候的他，跟传闻中的冷漠锐利一摸一样，仿佛从前的温和体贴，只是艾赛亚的错觉。

艾赛亚不知此时与奥兰多对视的雷克斯是什么心情，他自己只觉得无比陌生，这是他从没见过的奥兰多，但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他。大概就是这个原因，使得他在奥兰多向他伸出手的时候，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然而就是这一点细微的迟疑，令奥兰多的表情更加冷厉，几乎让艾赛亚感到害怕。

两人僵持的时候，一直站在艾赛亚前方的雷克斯，突然向奥兰多走去，他的目标是四架飞艇之外的另一架飞船，经过奥兰多身边的时候，他顿了顿，用仅有两人听得见的音调道：“您做得很成功，父亲，他完全是您想要的模样，天真、盲目、可笑的坚持，以及……对过去一无所知，他是您完美的作品，您应该感到骄傲，感到安心，而不是如此紧张戒备，您大概比我更清楚，他不会背叛您。”

说完这段只有两人听得懂的话，他绕过飞艇，登上等待已久的飞船。同一时间，飞船启动离去。

飞船上，雷克斯摊在椅座上，手臂遮挡着眼睛，声音嘶哑，“果然是这样……果然是这样！安迪，他真的变成了这副该死的模样！而且他心甘情愿变成这个样子！”

“不——！”他突然愤怒地从椅子上蹦起来，猛地掀了桌子，一拳砸在墙壁上，“他怎么会知道分辨，从小就被人那样教导，他没有选择，无所谓是不是心甘情愿！都是那些该死的人，他们把自己变成机器还不够，又制造出一个接一个麻木顺从的机器，是他们把他变成这副样子！他们怎么敢！”

他的怒气使得周围的物体剧烈振动，操作台上的东西腾空飞起来，四处碰撞，下一秒，又全部落在地上。

雷克斯颓唐地倒下，“他完全不记得我，甚至防备我，把我当成敌人。那些该死的人，该死的机器，他们怎么敢这么做，毁了一个又一个，他们怎么还敢……”

从始至终，被他唤做安迪的人都一动不动地坐在一旁，旁若无人处理着通讯器上的文件，直到雷克斯终于安静下来，他才冷淡说道：“殿下，您也是您口中麻木的机器人之一，很不凑巧，我也是，您的倾诉选错了对象，那些贵族小公子们才是您正确的选择。”

艾赛亚站在原地，错过了刚才奥兰多向他伸手的机会，现在他不知道该如何迈出第一步。

好在没有让他为难太久，奥兰多已经向他走来，并且再次伸出他的手。

这一次，艾赛亚没有看他的表情，只是盯着眼前宽大的手掌，缓缓地伸出自己的手。他看见自己的手落在那只手手掌心，并且被紧密地包裹住。

奥兰多缓下神情，捏了捏掌心中那只手，用比平常更加温和的语气关切道：“没被吓到吧？”

艾赛亚摇了摇头。

奥兰多又道：“不管雷克斯说了什么，都不要放在心上，我向你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有下一次了。”

艾赛亚仍旧没有抬头，只是说道：“是，我知道了。”

奥兰多看着艾赛亚的头顶，知道他或许是被自己刚才的样子吓到了，也知道只要再说几句，这个单纯的人，就会像往常一样对着自己羞涩地笑，然而他却不准备再说什么。他又一次轻轻`握了握艾赛亚的手，然后在四架飞艇数十位亲卫军的注视下、在艾赛亚的惊呼中，一把将他抱起，钻进边上的悬浮车里。

奥兰多坐在驾驶座上，把惊魂不定的艾赛亚放在腿上，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鼻尖抵着他的鼻尖，亲昵地许诺道：“从今天开始，我来当你的司机。”

他通过通讯器，向等在外头的亲卫队副队长下达命令，下一刻，四架飞艇同时升空，往四个方向散去，就跟它们来时一样突然，只留下悬浮车孤零零停留在原地。

艾赛亚的脑袋还不能反应过来，只在今天一会儿的时间内，他就承受了好几次惊吓和意外，他发觉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特别是在奥兰多面前，这种情况更加严重。

等他转过弯来的时候，奥兰多的吻已经落在了他脖子上，而且有往下的趋势。他吓得忙把人推开，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简直太……太荒唐了！艾赛亚臊着脸低着头，心跳如鼓。

顺着力道靠在椅背上，奥兰多轻笑着摇了摇头，“好了，艾西，现在抬起头来看着我。”

如果可以的话，艾赛亚更希望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但是他知道，刚才自己已经任性了一次，不能再随心所欲了，而且，刚才令他莫名心情低落的因素已经消失，他没理由再使小性子。于是他抬起头来，眼睛左右转了几圈，终于和奥兰多的对上。

奥兰多满意地笑了笑，一手将艾赛亚微乱的头发理了理，说：“我会让雷克斯向你道歉的，你要是有什么要求，只管对我说，想关他几天也可以，不过宴会之前得让他出来，不然对客人们太失礼了，你说是吧。”

“不需要，”艾赛亚轻声道：“他没对我做什么。”他看得出来，雷克斯跟奥兰多的关系出乎意料地不好，刚才两人甚至连招呼都没打，这实在是他没预料到的。他不想因为他，使得两人的关系更加恶劣。而且，之前雷克斯说的那些话，他虽然表面上不在意，心里却有些介怀，雷克斯为什么无缘无故跟他说那样的话，要知道两个人之前从没有交集，那些话，就算是亲近的朋友也未必会说出口吧？他直觉这其中牵涉到什么，而他，虽然身处事件中，却是被隐瞒的一个。这个想法让他心里有些异样。

“听你的，不关他，但是道歉是必须的，你也需要接受。不说他了，说些让你高兴的事，你哥哥已经抵达霍尔斯了，现在正在庄园里，明天早上到达梵姆塞宫，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了。”

这个话题成功引起艾赛亚的注意，他立刻将其他事情抛在脑后，拉住奥兰多追问道：“真的？你跟他们通过话了吗？西斯和伊恩都还好吗？伊恩的身体怎么样？他们为什么不联系我呢？”

奥兰多等他连环炮一般的问话说完了，才道：“他们都很好，而且有一个巨大的惊喜，要在明天见面的时候亲自告诉你，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一直不与你联系吧。”

“是什么？你一定知道了对不对？快告诉我告诉我！”

奥兰多笑着看他难得活泼的摸样，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睁眼说瞎话道：“我不知道，真的。他们知道告诉我之后，我一定会跟你说实话，所以连我都隐瞒了。”

听了他的话，艾赛亚撅了撅嘴，半是欣喜半是埋怨道：“西斯总是这样，说话只说一半，说有惊喜，却不告诉我惊喜是什么，吊人的胃口。”

奥兰多只是笑着抱住他，并不说话。

艾赛亚抱怨了一会儿，又兴奋地猜测起来，“会是什么呢？他之前要送我超级战舰奥利弗号的模型，一直买不到，难道现在买到了？他说那是准备给我当结婚礼物的，可是我的婚礼早就过了，礼物却一直没出现，他难道打算等我的孩子出生的时候再送吗？可是我的孩子——”他无知觉地自言自语，等注意到奥兰多揶揄的表情，才惊觉自己说了怎样难为情的话，登时羞耻得无地自容，只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奥兰多却不打算放过他，笑眯眯追问道：“咱们的孩子怎么了？”

艾赛亚羞涩到极点，紧紧抿着唇，任奥兰多怎样玩笑，就是不开口，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

奥兰多注视着他，慢慢地，凑过去亲吻他的唇，声音低沉，带着蛊惑的力量，“艾西，你为我们的孩子做好准备了吗？”

艾赛亚虽然红着脸，却坚定地点了点头，“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