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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李清照《一剪梅》
几天后,周普仁跟赵君堂签订了合作合同,赵君堂出技术,周普仁提供资金,场地,病院,至于收入分配方面,他们俩三七分成,赵君堂三,周普仁七。
二人谈妥后爽快地在合作协议上签了字。
周普仁说这次算是我们输了,吃一堑长一智吧,只要你的项目好不怕没有钱赚的,死了人算我的,医院本来就是死人的地方。今天站着进去的人明天躺着出来,他们家属也没有怨言。
赵君堂说是啊,我这里死上一个就够我关门的了,工商税务卫生公安这几家查也把我查封掉了。以后有大哥扶持,我就可以安心做我的事了。
周普仁说我这次回g州看看那边的情况,实在不行你就去g州开了分公司,在那里出了什么问题我都好解决,g州我还是能够吃得定的。
赵君堂说也可以,我考虑一下。
赵君堂开车把周普仁送到了飞机场,小朱并没有跟着回去。
赵君堂说嫂子呢?
周普仁说暂时不回g州。
赵君堂说sh市这里还有安排?
周普仁说她还想在sh市玩几天。
赵君堂点了点头说毕竟年轻啊,现在我们连玩的心思都没有了。
周普仁说我们一直在路上忙忙碌碌,她们却是一路边走边玩,可是目的地还是一样的,到了那个点就都得到阎王爷那里去报到,晚一步都不行。
赵君堂说是啊,在死亡面前一律平等,没有后门可进呀。
周普仁说我们这一辈子从一出生那天起就在折腾着怎么死了,死得风光也好狼狈也罢,都是赤条条一身无牵挂,钱财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适可而止吧。我们也要学会调节自己呀。
赵君堂说咱们上了贼船了,上去容易下来难。
周普仁说这也不能那么说,想下来的时候谁也拦不住我们,放下屠刀,回头是岸呀。
赵君堂点点头。周普仁又嘱咐了赵君堂几句,赵君堂不住地点头。
飞机开始滑翔攀升,瞬间窜入云端,冲破云层,留给下面人的只是一条巨蟒一般跳腾翻滚的白烟,而且这道白烟绵延不绝,如影随形,小时候农村的孩子喜欢管这道白烟叫飞机拉线。
其实小朱在周普仁还没有离开的时候就搬离了他们所住的宾馆。
周普仁问她搬到哪里去?
她说搬到一个朋友那里。
周普仁说没有听说你在sh市还有朋友呀?
小朱说那是因为你不知道的时候我的朋友还没有出生呢。
周普仁说什么话?
小朱说火星人的话。
周普仁说都是乱糟糟的韩剧把你们这帮年轻人给误导坏了,动不动就火星,叫兽,我们这辈人只知道脚踏实地干实业。
小朱说你不知道我们之间隔了一条鸿沟,我这边的人渴望的是自由——金钱买不来的自由;你那边的人渴望的是权谋,被金钱和**捆绑住的权谋,你们就慢慢地作死吧,不作死就不会死。
周普仁说胡说八道,真真的一个神经病!
小朱也不辩解,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准备出门。
周普仁一把抓住她的手,那个时候,小朱感觉到周普仁的手是那样的有力,但一看他的神情,却是落魄到了极点。
周普仁激动得有点口吃了,你就这样走了,咱们的夫妻之情就这样断了?
小朱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夫妻之情?你给过我吗?结婚证有吗?名分有吗?爱——有吗?
周普仁的眼睛里几乎含着泪了,但是他没有低下头,他只嗫嚅着说我给了你感情,感情是不用注册的。
小朱的眼睛也红了,她痛苦地看着周普仁,说那个时候你知道除了感情这张牌你根本就没有征服我的武器,所以你暂时慷慨了一时。
她用手捋了捋额头上的头发,慢慢地说可惜你的感情注册错了地址,那里的主人已经死了。
说着,她掰开他的手,执拗地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周普仁一脸落寞,满腹痛苦地站在那里。
一道阳光照射进来,在他眼前出现一道白光,那是炽烈燃烧后的灰烬。
他想捧住那道白光,可是当他伸出手去,却发现满房间里都是白光,哪怕他走到洗手间里,也是白光一片。
他颓然摔坐在沙发上,眼前出现的是小朱那甜甜的笑影,那是十年前她初次见他的一幕。
十年前,一个名叫朱冉的女生走进了周普仁的办公室,我是新来的助理,请问有什么可以做的?
周普仁一下子被女孩的落落大方,彬彬有礼,文静贤淑所吸引,朱冉长着一张*十年代港台女星清纯的脸,长长的睫毛忽闪着,据说这样长睫毛的人心地是很柔软很善良的。一双桃核般的大眼睛里涌动着青春的热情和未经世事的单纯。
在周普仁看来,朱冉就像是一株刚刚破土而出的幼苗,浑身充溢着勃然的生机,在这样的人面前哪怕是喘口气都觉得神清气闲,舒服极了。
当他把眼睛慢慢地从脸移到胸,再接着往下移,他被那种浑身散发的美所吸引,所窒息。
她的美是纯然的,是跟他平时所见的那些交际场里的女人是截然不同的,她有着干净女人独特的体香,这种自然的味道随着岁月的流逝是会自然发酵的,发酵成一种天然的酵母,到那个时候,任何陈年美酒都难以匹敌。
他记起来了,那天,朱冉穿着一件湖蓝色的手编毛衣,一条同样颜色的水洗牛仔,脚上穿着一双几乎同样颜色的松糕鞋。站在他面前亭亭玉立,玉树临风,仙气飘飘。
在以前的岁月里他阅女人无数,打发一个女人就像现在的人们删除一条短信那么容易,可是他却从来没有遇见这样的女人。
他问她,你喜欢美术吗?
朱冉淡淡地笑了,说怎么这样问?
周普仁说因为你通体散发出来的就是一种美,一种艺术的唯美。
朱冉呵呵一笑,说我脑子太笨,没有灵气的细胞。
周普仁说哪里,你本身就是一幅清淡朦胧的水彩呀,不过你长着一幅油画的身材。
朱冉拘谨地笑了说,周总真是博学,不但生意做得很好,还有艺术细胞,真可谓一个儒雅的商人了。
周普仁说商人是商人,儒雅是儒雅,它们两者最好不要碰在一起。
朱冉笑着说我听不懂了。
周普仁呵呵地笑着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呀。
朱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周普仁为自己的酸腐口气也笑了。
十年间,弹指而过,白驹过隙。
可是,这样的一个尤物,陪伴了他整整十年。最后,却在他眼前蒸发了。想到这里,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了。
他知道她这一走他们就当是永别了,他将不会再次见到她了。她是一个决绝的人,但她却是个有女人。
此刻的朱冉正约了芷楠在昭熙轩喝茶呢。
芷楠穿了一件白底碎花的旗袍,长款及膝。小朱穿了一件蓝色的旗袍,中长款,长度到膝盖略微靠下一点。
芷楠说怎么没有跟周总回去?自己留在sh多没有意思?
小朱说我们已经分了。
芷楠看着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笑了,你开玩笑吧?你是不是学过表演?说得跟真的似得。前一段时间开新闻发布会的时候两个人还在镁光镜前大秀恩爱呢,现在却说分了,谁会相信呢?
小朱把手里的茶杯放下,说真的分了,我们这辈子不会再见了。
芷楠说你看现在说话还我们我们呢,还是很难放下吧。
小朱苦笑了一声,说我在慢慢学会放下。
芷楠说是呀,我们女人真的要学会慢慢放下,哪怕是自己养的一只狗儿猫儿的时间久了也有感情了,何况是这样的一个大男人呢?一时半时怎么能够放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