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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她突然说想吃什么,两个人高兴都来不及,虽然她现在的身子显然是不能吃凉菜,但还是答应下来,“好,殿下您睡吧。”
清若得到回答,安心闭着眼睡去。
安祁廉就坐在她床边不远处,百无聊赖脑子里转着一些之前跟着她看过的游记回味。
申公清若这个样子,显然是活不长了。
也不知道她死了以后他可以自由还是会跟着消失,好可惜,再过五六年,他已经就可以用鬼气杀人了,只会申公清若活不了那么久了,而若是她死了他跟着消失,那也杀不了申公虞,或许可以但愿,她死了他还在,至少让他杀了申公虞。
十年了,她那破身子能撑十年安祁廉已经很意外了。
那时候跟着她回到了皇宫,他虽然变成了鬼,虽然恨毒了她又被固定在她身边两米,但是他毕竟是个男人,所以一开始只要清若在内殿他不能闭眼也会刻意避开视线。
后来就发现不对经,这人在人前正正常常气势端着比谁都吓人,但是被过了人,有一两次还直接吐了血。
那时候申公虞接了清若交的兵权,朝堂上又一时失了上官家安家两大势力,可以说那是最好的时间,可以从新谱写这个朝堂的规矩,也是最坏的时代,一不注意,申公虞还是会摔个粉身碎骨。
她把兵符给了申公虞便不再过问朝堂,但是每天都还是有无数人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明娴宫,毕竟她和申公虞之间到底还有有没有私心这个问题很关键,而她又是名震天下军心所向的‘鬼才军师’,各路人马自然要看一看她对申公虞的真实态度,交兵符是不是以退为进。
那天她应付了一整天的人。喝了大概五六杯茶。
每一杯雨夕抬进来给她的都只装了三分之一杯茶,抬出去的时候全满了,而且全是血色。
那时候安祁廉就知道,这人的身子出大问题了,只是为了申公虞,为了申公虞的皇位坐得稳稳当当,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想想也对,她到军营的时候不过十几岁,十几岁的女孩子,要在军营爬到她那个位置谈何容易,上天是公平的。
安祁廉有一次在她沐浴时就站在她身后,没有半点旖旎的意思,只是想看看,她的代价。
身上几乎找不到两个巴掌那么大连着的好肉,各种疤痕交错,每条的深得翻肉,就是时间长了,全部留下深褐色的蜈蚣样。
肚子上一道疤几乎贯穿她的整个肚子,而中间那里长出疤之后都明显少着一块肉,就是这一刀,当时让她昏了一个月多,鬼门关上走一遭。
表面的伤疤只是不好看,糟糕的是身体里的暗伤,她有多少暗伤她自己都数不清。
也没让申公虞知道,太医院她自己养了几个太医,给她调养身体,给申公虞的说辞自然是寻常调理。
她能活十年,安祁廉已经真的很意外了。
恨吗,当然恨,开心吗,开心,他安家死了,她却活着,可是正好开心的也是这个,她这样活着反而是折磨,这些年来她身子受的苦,他跟着,他看着,只觉痛快。
清若这一睡,直接睡到了月上枝头才醒过来,而后宫人伺候着她梳洗用膳,用完膳,没坐多大一会,早晨翻的游记,将将翻了两页,她又提不起精神来了。
雨夕和雨絮一人一本拿着她之前看的游记在她床边轻声的读给她听,一人读一段。
她们入宫早,没机会学字学知识,但是后来跟了清若,清若会教她们,所以常见的字都认得,这几年清若精神不好,自己没精力看的时候她们就换着给她读,又认了不少字。
读了两页多,清若睡着了,两个丫头轻手轻脚给她挪一个舒服的姿势,而后拉下帘幔,她们就住在她的隔间,两个人都有单独的房间,虽然小了一点,但是布局摆设所有用度都是清若一一吩咐,和她的差不多。
清若不让其他人近身,两人也不放心她晚上,所以两个隔间都拆了一扇门,晚上清若房间一有动静她们便能听见。
六月的天,夜晚开始下雨,下得又大又急,哗啦啦的水流声就像一条小河一样,而后还开始打雷。
雨夕和雨絮在下雨时候便起身了,两个人见她没醒,便放轻了动作坐到了她床边守着。
雷声轰鸣,可是她一点要醒的感觉都没有。
两人隔着帘幔接着闪电的亮光死死的盯着她看,生怕一眨眼这人就不见了。
夏夜的雨下得大下得凶,也下得断,一会之后雨停了。
雨夕听着旁边又哽咽声起身拍了拍雨絮的肩膀指了指外面。
雨絮点点头,起身和她两人出了门。
“别哭了,怎么大晚上的在殿下面前哭上了。”
雨絮嗓子哑得几乎说不出话,听着雨夕这么说她也不忍着泪,更是直接扑到雨夕怀里抱着雨夕开始大哭猛哭,“雨夕,殿下!殿下她!我好怕。”
雨夕拍着她的背,死死的忍着自己的眼泪,想要开口发现整个脖颈都是酸的,只得一只手回抱着雨絮,一只手一下一下的拍着她。
“奴婢愿意代替殿下受所有苦,也愿意代殿下去死,殿下才二十多呀,为什么?”
雨絮哭得喘不上气,雨夕一直强忍的泪顺着脸颊轮廓滑下来。
她又何尝不是,可是,毫无办法,如果可以,她不会有半点犹豫。
安祁廉站在她们两身边,这顿眼泪吃得他饱饱的,特别是雨夕的眼泪,这人的眼泪少得很,也因此每一滴都格外足满。
至于两人说的话,安祁廉也只是冷笑而过,为什么,天道轮回,报应罢了,她为了申公虞能坐稳皇位,整个大梁能用上的人都算计了个遍,身上背负着多少人命灭族之恨。
“雨夕姐姐,我们去求求陛下,让陛下昭告天下召集名医来给殿下看看吧。”
雨夕摇了摇头。
雨絮完全是崩溃状态,“为什么不,为什么不,殿下都那样了。”
雨夕拍着她的背,一字一句的道,“谁都可以知道,只有陛下不可以。”
冷着声音没有一丝情感波动的重复,“谁都可以知道,只有陛下不可以。”
雨絮却慢慢冷静了下来,也不哭了,站直了身子擦了眼泪,强迫自己笑了笑,“走去睡吧,不早了,明早还要起来给殿下做早膳,今晚还说想吃水晶饺呢。”
雨夕也跟着笑了笑,而后两人轻轻进了屋。
两个人相继穿过了安祁廉的身子。
安祁廉看着安静的夜,扯了扯嘴角,“申公虞呀,你得是几辈子的修佛救济天下才有了今生。”
申公虞大婚之后清若说想出去走一走,现在格局稳定,大梁蒸蒸日上,申公虞已经可以轻松的掌控全局。
申公虞当然不希望她跑远,一是担心她的安全,二是担心她在外面受了苦受了委屈。
但是最后还是拗不过清若。
清若走的时候只带了雨夕和雨絮,在城门外也只有申公虞带着皇后和徐顺来送。
马车渐渐开始转动,清若从车窗伸出头来,挥挥手,“快回去吧,别惦记我,指不定我在哪里玩上瘾了遇到了真命天子十年八年再回来。回来时候你们可得让我抱上小侄子小侄女啊。”
申公虞笑着训她,“胡说什么,别玩野了,差不多入冬就赶快回来了。”
清若只是冲他吐吐舌头没有回答。
三个人都带着笑意看着马车渐行渐远,一直到马车消失。
皇后发现身边的搂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转头刚想说话,就发现申公虞泪流满面,却还是带着笑。
“皇上,你怎么哭了。”
申公虞摇摇头,转身抱住了她,下巴枕在她肩头,“乖,让我靠一会。”
皇后伸手拍着他的背,温声哄道,“别担心~雨夕和雨絮都是会拳脚功夫的,而且姐姐那么厉害,她们不会有危险的,带的盘缠够多,也不会委屈到自己的。”
申公虞好大一会才点点头,“嗯,朕知道了。”
半个月后,三人到了江南。
乐家。
常青带着儿子儿媳还有孙子来给她请安,小孩子将将两岁,长得白白胖胖说话一本正经的小奶音,清若喜欢得不行,从宫里带出来的能给小孩子的东西都给了他,父母不敢接,常青却代为收下了。
常青已经老了,不过十年前过继了一个儿子,儿子听话懂事,在江南这边常青自己找了点关系一家人做了点小生意,都吃够穿有些余钱,现在儿子儿媳白日里打理店铺生意,他就带着小孙子,晚上一家人一起吃饭。日子过得和顺安心。
安姓,是清若此的。
赐了这个姓,也给了常青想要的生活。
清若在安家给申公虞写了封信,一封信里大篇幅的描述了安常青孙子有多可爱多好玩。
然后告诉申公虞,她们准备住上几天逛逛江南小城再往南走。
她们三人单独住在安家旁边的院子,是安常青三四个月前接到清若的信函就买下准备好的。
江南天气暖和又不干,晚上在院子里特别舒服。
雨夕和雨絮在给她读游记,清若笑眯眯的半靠着躺椅问道,“你们最喜欢哪个城?”
大梁现有的游记,她们几乎看了一大半了,地点更是大梁都有了。
雨夕笑了笑,“奴婢就觉得江南这片挺好的。”
雨絮嚼了噘嘴,“奴婢喜欢北方,南边这边一句话非要转几个弯的时间,慢吞吞的,而且声音稍微大一点那些女的就一副很怕怕的样子,奴婢又不是魔鬼会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