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阳光下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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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没看到这个木排，或许我还想在等一会，毕竟离岸流虽然比不上急流危险，但苏珊娜的水性毕竟比不得我，情况并不乐观。

噗通的一声，我割掉树藤制作成的绳子之后，和苏珊娜齐齐落入水中。那木排的距离还很远，在这之前，最好是顺着水流的势头飘着，这样可以节省体能。

我示意苏珊娜按我的话去做，俩人就这么沿着平行海岸线的方向，尽可能地借助水流的力量，在方圆百米的地方来回飘荡着。

幸好不是碰到雨季，身为水手的我知道，要是在雨季，岛屿周围的海面上，气候跟魔鬼一样，短时间内，就可能会刮起可怕的飓风。而飓风带来的后果，可能是，一刻钟之内，海面上就会波涛汹涌，如果是碰到大风暴，别说我跟苏珊娜还有那小小的木排，邮轮都得沉没。我们的邮轮就是这么倒霉地沉没了，可谓是天有不测风云。

饶是如此，海面看着挺风和日丽的，可大早上的，海水比想象中的要凉，我和苏珊娜又还没有东西果腹，折腾了得接近小半个小时，体能已经消耗不少，那个木排才算是近了些。我不清楚这木排谁造的，但这木排上肯定有人懂得航海相关的知识，而且很有可能就是我的同事。

一般爱好者，就算懂得看水流方向，也不定能造出这么平稳可靠的木排，看情况，这上头或许还承载着从船上带下来的资源。

“苏珊娜，再坚持坚持，我们就有救了！”我乐观无比，甚至是欢快雀跃的，也是为了让苏珊娜精神层面有点劲头。

苏珊娜在水里泡久了，脸色嘴唇都有些发白，但她仍旧是附和着我，这让我心里头感动之余，也是有些心疼。我本可以再等等的，也许等到了方向对头的急流，直接就可以将我们冲回沙滩，而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都怪那该死的巨响，我从未这么恐惧过，现在想想，也许真的是苏珊娜所说的，就是地震罢了，那里有什么史前怪物……

阳光洒在海面上，使得海面碎金片片，晃动的让人昏眩，我的心纠结着，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才好。这股离岸流对于木排影响不大，最多木排上的人耽搁点时间，只要海面不要风云忽变，漂到沙滩的问题应该不大，但我跟苏珊娜就不一样了，要是错过了跟木排接近的机会，后果不堪设想。

我尽可能地沉住气，保持着体能，就为了等木排靠近我们不远的地方，竭尽全力冲刺一番，只要爬上了木排，就得救了。时间又过去了一会，苏珊娜终于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奋力地朝距离我们不到上百米的木排挥手。

“help！help！”我也跟着喊了起来，而且我看到木排上只有三四个人，这当中甚至还有女人，上头还搁着很多木桶和背包，这些应该是他们带下来的资源。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远处的沉船，果然，那尖角又小了些，看情况底下慢慢漏水，完全沉没是迟早的事。

可是我渐渐的觉得不对劲，木排上的人，我虽然看不到他们的脸，但从反应上来看，有些冷漠，我只看到这几人在交头接耳，却没有人回应我们，连动作幅度都懒得大一些。

我跟苏珊娜的求救声已经是喊到了最大，还不停地挥舞着手，木排距离我们顶多也就上百米，不可能没发现。不好！短暂的不安之后，愤怒充斥我的内心，这木排虽然不大，但再载上我跟苏珊娜俩人完全没问题，这种见死不救的行为，简直就是人性泯灭！

很快，我又看到了希望，那个长头发的娇小身影，站起身，抓了一个物件，我一看是救生圈，心头松了口气，情况还不算太糟。这木排没有桅杆和布帆啥的，就是最简陋的浮水设备，无法借助风力改变航向，所以有经验的船员，遇到这种情况，大多会先丢救生圈，然后想法子用木浆划动，伺机接近落水者

。而只要我跟苏珊娜有了救生圈，就能坚持下去，木排上有好几人，木浆划动的方向一对头，没费多少工夫，指定能划下我们这头，将我们救下。

“苏，太好了，我们有救了！”苏珊娜兴奋地朝我喊了一声，随后朝木排的方向挥手，“这里，这里！”

就在这时，心头长松了口气的我，却看到了让我怒火丛烧的一幕，木排上其中一个男子竟是摁住了女人的手，不让救生圈抛下来……

“苏，他们，OHNO!”苏珊娜起初是一愣，看清了形势后，绝望地大喊着。我紧紧握了握拳头，然后拼命压住火气，这时候必须要冷静下来，不能浪费一丁点的体能了。

这群畜生！难道是担心我跟苏珊娜打他们资源的主意？难道是沉船那头，这个把月发生了什么难以想象的事情，使得这几个男人变得如此冷漠无情？几十米的距离，一个救生圈，竟是让我看到了人性最冷漠最绝情的一面……

“苏珊娜，冷静！冷静！现在听我的！”我心里头还抱着一丝侥幸，只要我跟苏珊娜能坚持到离岸流减弱甚至消失，那么我们还有机会！

苏珊娜的脸色更加苍白，眸子剧烈地晃动着，我的心跟刀绞一样，我知道她心头无比的害怕，但为了不让我担心，才忍住没有再朝木排上的人大喊求救。这一刻，我强压下自己对苏珊娜的内疚自责，目光死死盯着缓缓飘走的木排，越来越近，不到十几米。

可我却是看到一张张麻木，或者说是冷漠到极致的脸，只有那个女人不同，整个人消瘦不堪，她甚至朝我们摇了摇头，作出一副无奈、爱莫能助的神情。

她张着嘴巴，似乎是想说着什么，可我根本听不到声音，随后又想靠近那个救生圈，这动作激怒了方才阻止她的男人，一下子左右开弓，骂骂咧咧的，面目无比狰狞，连连抽了女人十几巴掌。阳光下，我看到血，女人嘴角的血……

没有躲闪，似乎已经是麻木了，习惯了这种虐待，只是侧过头，看了我一眼。我永远忘不了这个眼神，绝望、麻木、认命、心如死灰……

尔后，我看到了她脚上的铁链，才多少明白了点什么，这个女人应该是被这三个男人控制住了，我不知道沉船那边还有没有幸存的人，但我可以猜得到，这过去的个把月，这个女人肯定是经历了很悲惨的事情……

这一刻，我有股想哭的冲动，很快我的内心完完全全地被激怒了。如果我能爬上这个木排，我一定会杀了这个男人，毫不犹豫！

苏珊娜也看到了这一幕，目送着木排远去，她蓦地激动了起来，指着木排的方向大喊着，“OHMYGOD！苏，这几个男人在囚禁她！”唉，我心头叹了口气，苏珊娜啊，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只可惜我们现在的境况比起那女人还要惨。

“苏珊娜，别再胡思乱想了！我不会让你出事的！”我很同情这个女人，但现在我脑子里迸发出一个念头，先救苏珊娜！

单凭苏珊娜的水性和体能，肯定是熬不了多久了，而且我不知道这离岸流要多久才散去，海上的风向并没有大幅度的变化。当这艘木排渐渐远去，我记下了阻止女人抛下救生圈的男人的脸，这是一张普通的脸，如果没有左脸上那道细长疤痕，或许我不一定记得住。

“苏，你干什么？不要！不要！”我开始不惜体能地从后面推苏珊娜，她似乎也明白了我要做什么，急的连连大喊反抗。

我低着声音，以命令的口吻说道，“苏珊娜，听着，我要你活着！记住了，如果我回不来，那个刀疤脸，你一定得找机会把他杀了！”说完这句话，我闭上了嘴巴，冷着个脸，奋力地将苏珊娜往远离离岸流覆盖范围的方向推着。

我不唱生死离别的情歌，这一刻，我只是顺着自己的内心去做。苏珊娜起初还在挣扎，可她明白这样只会让我更加浪费体能，无声泪流，她拼命忍着，我甚至看到她的嘴唇在抖着，那是拼命克制内心挣扎的表现。

我不伟大，我也不是不怕死，但如果我自己活下来了，而苏珊娜却永远沉进大海，我想，我肯定是会生不如死。

我不知我奋力地跟水流战斗了多久，我开始觉得自己好累好累，我甚至觉得阳光比之前刺眼的多了，明晃晃的，好像要把给吞进那片金灿灿当中……

我已经在自言自语，“苏珊娜，没事的，我肯定可以的，我肯定能让你活着回去的，肯定，肯定……”

忘了苏珊娜是反复了多少次，她的煎熬我很清楚，可每次她要挣扎着不让我推动她的时候，我总是说，“苏珊娜，我当然希望我们俩个都能活下，可是如果只能选择一个，那我选择你！”

我见过阳光下的血迹，无比刺痛人心，也看了苏珊娜阳光下的泪印，刻印我心……

我感觉我快要沉下去的时候，终于，借着最后的力量，我将苏珊娜推出了离岸流的覆盖范围……

风，有了变化，可我觉得自己好累，好累，我甚至无法给苏珊娜一个微笑，就觉得自己的身体软绵绵的，往下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