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空廖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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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封大殿在沐銮殿举行。

金碧辉煌的宫殿，雕刻依旧精致。帐帘纱幔皆换成了喜庆的大红色，庄严里平添出一分喜气。

越往南边走越暖和，混混僵僵，面对着四面朦胧的车壁，只觉不知今夕何夕。越过了青国的边界，便知道都城安阳不远了。只是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宫佳南曦被安置在驿馆独立的小楼里，第三日早上才会被迎进青国皇宫。一路风尘仆仆，送嫁的使臣早早便歇下了，宫佳南曦却怎么也睡不安稳。隐约里听到楼下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极为压抑的隐蔽着。像是害怕她听到一般。南曦微微合了合眼睛，脑海里突然有些混乱。

这一路上，白芷的身子怎么也不见舒服。最开始只是风寒感冒，如今到了青国界地却愈发的严重起来，一个多月的时间，那张原本圆乎乎的脸也削瘦了不少。白芷自顾不暇，宫佳南曦所有的起居事宜也就都顺理成章的由流霜来负责。这丫头确实利落，只是毕竟是那秦夫人的人，南曦始终觉得别扭，却也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索性一到驿站便将她一起遣回了宫里，也省的自己心烦。

只是遣回去不到一日，就又被玉长庚差人送了回来。连带着流霜，还有一个叫碧色的丫头。说是白芷现在病着，不能伺候不说，到大婚的那一日，宫佳南曦的头饰装扮都需要有人规整。流霜的手脚还算利落，那个叫碧色的也颇有眼力见儿。宫佳南曦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第三日，天刚蒙蒙亮，她便被唤醒。净了脸和手，流霜将凤袍头饰全部拿了出来摆在梳妆台上。镶嵌着红宝石的金冠格外耀眼一些，凤袍上镶嵌着大大小小的东珠，灼灼生辉。一共一十二层衣裙，全部套在身上，宫佳南曦只觉得周身冒汗，沉得几乎要直不起腰来。那时候上战场穿战甲也不曾这般狼狈过。

十二支金钗，流苏垂在前额，遮住妆容。宫佳南曦被人搀着站起来，慢慢往驿站外面走去。

沉重的喘不过气来，却不知是身上的还是因为心里的。恍惚之前，如隔世一般，曾经那个不因世事的小丫头，终于也穿上喜服嫁人。却不知这一嫁，究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不知是谁击了缶，迎亲的宫乐师们像是得到信号一般，齐奏鸣乐。

围观的人群很多，透过轻薄的红纱，宫佳南曦几乎可以感觉到那些视线朝自己射　过来。好奇的，惊艳的，复杂的，惊奇的。勉强定了定心神，宫佳南曦俯身进了銮驾。

手中突然一片温润的冰凉，却不知被谁塞进了一枚玉如意。通体碧绿的玉如意握在掌心里，再一抬头，却撞进一双深邃狭长的眼眸里。那一瞬间的失神，分明是带着笑意的。

“你……”

一时间语塞，玉长庚已经俯身坐了上来。他也是一身正红色龙纹宫袍，头顶的玉冠上插着一根白玉簪红宝石的簪子，面上依旧是淡淡神色。

按照规矩，玉长庚要在沐銮殿迎娶王后。他现在出现在这里，显然是不合礼法的。周围围观的百姓瞬间又沸腾起来，纷纷跪地口中高呼万岁。玉长庚甚是随意的拉起宫佳南曦的手，唇角边沁了几分笑意。

“这等尊荣，殿下日后即便不是王后之尊，也足以在后宫翻手云覆手雨。”

到了安阳，他便马不停蹄的赶回了皇宫里。仅仅见了一面秦夫人，又安抚了失去皇嗣的慕淑妃，便将自己锁在静心阁里。成堆的奏章，却都是宫佳南曦笑靥如花的模样。这三日玉长庚几乎没有合眼，是因为喜悦还是旁的什么，他说不清楚。只是迎娶宫佳南曦，至少他到现在还是欢喜的。

“孤再问你最后一次，这王后的尊荣，你是要还是不要”

他口气淡淡，听不出有悲喜的情绪。宫佳南曦手心微凉，口气却是坚定。

“多谢君上抬爱。”

六个字，却也已经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她本就没有母仪天下的心思，贪恋霸占着王后的位置做什么徒添烦恼罢了。

一路百姓跪拜，即便不是王后，却也享尽了王后的尊荣。青国皇宫还有几百米远，远远的却见到禁卫军将周围的人群隔开来。宫门前站着一群人，最前面的是个女子，着一袭深蓝色宫袍，雍容华贵，她身后却站着身着各色官服的文武百官。

“恭迎君上，恭迎王后娘娘。”

銮驾还未到，呼喝声已经响起来。宫佳南曦看着面前的一众人缓缓拜下去，手上的束缚又紧了几分。銮驾一路入了宫门，直到沐銮殿前才停下来。玉长庚率先下了轿撵，一手抚着宫佳南曦的臂膀将她从轿撵上迎下来。

巍峨的宫殿连绵起伏，漆红的宫墙芬芳馥郁。竟然是椒墙。这种味道曾经充斥在宫佳南曦儿时的全部记忆里，父皇宠爱母后，赐椒房之宠，且一赐便是十几年。这几乎是所有后宫女子梦寐以求的宠爱。而玉长庚，竟然将这沐銮殿也涂成这般模样！就不怕朝臣说她是祸水误国么！

“愿公主一世温暖，再不受严寒。”

似乎是耳畔的低喃，宫佳南曦有些惊愕的抬了头，却见玉长庚依旧一副淡淡的神色，仿佛刚才的话只是她的幻听。

“恭祝君上王后长乐无极，跪————”

宫人声音尖细，玉长庚拉着她的手一步一步上了台阶。朝臣在身后跪下去，口呼万岁，一众嫔妃在他们十米开外的地方缓慢跟进着。只有三品以上的妃子才有资格参加册封的大殿，站在沐銮殿内。

“长公主仁爱，不愿后妃生妒，愿空出王后之位，甘居后妃。此贤良淑德之心，感召天地。孤王欢喜，却也不敢委屈长公主。”

他转了头，眼角的余光稍稍飘向宫佳南曦，唇角的笑容慢慢扩大。

“今日，孤尊长公主为皇贵妃，代王后行凤印，掌管六宫事宜，位同副后。尊号'帝贵妃'，赐住苮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