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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仿佛是在岁月的最深处,琴声悄然响起。仙音一起,全场都归于静寂。

留下的,是纤指深处流动的音符。

琴声起于春天,像一股潺潺的清泉流过春光灿烂的森林,快乐,欢腾,而又斑斓神秘的河流。流入心间,便成了愉悦的梦幻,真实而又遥远。

眼前,是一个七彩的梦幻世界,有谁人还能够清醒?

而当渐入佳境,却又有缠绕梦幻之间隐隐的忧伤,一曲芳华之歌,如琴弦之奏、如仙女之唱、又如一帘五彩绚烂之诗悬挂在夕阳的天际铺洒漫诉:

红尘笑傲睥云雨

紫陌长『吟』觅聊家

玉指浮沉何喜乐

瑶弦一动尽芳华[]芳华战歌57

……

音乐在流动,歌声在飞扬,幻境在丛生,而人们在手足舞蹈。

这便是《芳华谱》?是仙乐,还是靡靡之音?

看着近于疯狂般随琴音起舞的人山人海,封明阳无比的震憾!

这种场面,如同着了魔,人们或欢呼舞蹈、或兴奋跳跃、或相拥而欢腾、或滚地而大笑,还有的望着天边发呆……这到底是成了痴,还是着了魔?

而转眼看向苏颜,她竟然也与别人牵在了一起,欢腾着、舞蹈着、跳跃着,封明阳的心中,涌入酸酸的味道……再看看其他人,男女相抱、老少相拥……一切都是那么疯狂而凌『乱』。

“醒醒,醒醒!你们都醒醒!”

封明阳前去劝止、呼喊,可是任凭他喊破喉咙,也没有人会看他一眼。

众人皆醉我独醒,这种感觉,犹如与人群隔世相望,自己遗世而独立。封明阳的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急躁,失落,而彷徨。他『迷』『惑』地看了台上瑶琴边的女子一眼,神思杂『乱』:“如果说这是一种魔功或幻术,为什么偏偏只有我没有入幻……”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一个舒欢的音符入耳,他心涌起一股暖流,“不好,我也要中招了!”封明阳大惊。

正不知如何应对,却渐渐发现,原来自己依然没有致幻。只是,心中似乎有源源不断的温暖注入,这股暖流,在隐隐化解着他封在心脉之中的寒戾之气,有如一丝清晨的阳光,在融化霜结的冻土。

但接着,琴声的诱『惑』牵引似乎越来强烈,封明阳不知道,在这强力的牵引下,自己还能清醒多久,是否能还一直清醒下去。看着靡靡入幻的人群,他暗暗为他们担心:“继续下去,这些人会不会都成了疯子?”

忽然想起《渡世神卷》下篇之中,有一曲以清幽而卓绝,最是涤虑洗心,能令人神思明净。想及于此,当下拿出袖中的“清寂神笛”,送到唇边徐徐吹奏起来。

笛音似水、清淡如无。

但水有一种令人无法淡忘的味道。[]芳华战歌57

琴声过于欢靡,而笛声过于清寂。

但当欢乐的琴音与清幽的笛韵悄然融合,瞬间融汇了起来,整个曲子便顿时转变,乐而不『淫』、哀而不伤,优美、神妙而又动听。

琴有琴的幻,笛有笛的幻,两两相逢,却将虚有的神思梦幻抵消逝去,还原成一种真实——这便是一支真真切切的美好旋律了。

人们沉『迷』在幻境中难以自拔,此时,忽听一阵纯净空明的笛音破空而来,如一泓清流,注入昏昏沉沉的幻海,顿觉神思一爽。

“妖女,泱泱赤日之下,竟敢奏此靡靡之音!看老道不收了你!”

“阿弥陀佛,孽业,孽业!”

一声暴喝、一声佛号,一僧一道踏着飞剑御空而来。

那一僧一道语出手动,法宝同施,有巨大的沙水双龙,向正在抚琴的云瑶仙子咆哮而去。一沙一水两条巨龙,张着硕大之口,便要将此女子吞噬。

那一僧一道一出手,便是毫不容情的杀着。

两条巨龙奔袭而至,云瑶仙子的身体和眼眸动了一动,却不转身回头。她似乎想要抵抗闪躲,但十根手指却如被琴弦牢牢粘附住了一般,竟是腾不出手来还击,整个身子,更是离不开琴座半分。

“不,这一曲还有最后七个音符未完,如果琴曲中断,闻者必定成痴……”

这是云瑶仙子此时的神思。

就算自己被巨龙吞噬,她也不愿让人们在自己的琴声之中永远癫痴沉沦下去。

眼见,她就要被沙水双龙吞没了。

便在此刻,突有一白一黑两道人影飞上高台,护在了她的身前。

白影手挥纸扇,舞画成一道扇墙,将来势汹汹的沙龙严严实实地截住,使得连一粒微沙都不能沾染到云瑶仙子分毫;而黑影虚定于琴侧,他手中托着的一颗晶光闪闪的月『色』法珠,将汹涌的水龙完全吞食。

影子明现,那白『色』人影,竟然是封明阳!而与封明阳一齐飞身上台的黑『色』人影,却是刚刚在封明阳和苏颜剑摊旁边摆海货摊的年轻男子。

“冥月珠!”

那一僧一道同时惊讶地叫了一声,停下手来。道人对黑衣年轻人道:“阁下莫非是溟汐派‘卜仙’龟甲老人的弟子,唐小『潮』?”

年轻人收了法珠,向那僧人和道人微微一笑,拱手相见道:“晚辈唐小『潮』,见过两位前辈。家师时常跟晚辈提及同道中的‘水陆双仙’两位仙师,想必便是两位前辈了。原来两位前辈也认识晚辈,真是晚辈的荣幸。”

那道人哼了一声,说道:“那龟甲老巫,将他珍爱如命的绝世神兵‘冥月珠’传给了他的爱徒唐小『潮』,此事在修练界有谁人不知?难得那只老龟还记我们两个老头子。果然是名师出高徒,没想到那老龟教出来的徒弟,竟然能轻而易举地挡住老道的‘吞魂水龙’,哼哼,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他连道两声“了不起”,眼睛却看向唐小『潮』手中的那颗法珠,显然是暗指唐小『潮』不过倚仗了冥月珠的法力。

唐小『潮』连忙歉声道:“岂敢,岂敢!晚辈法末道微,方才只是凭借了冥月珠的法力。不期冒犯了前辈,还请两位仙长饶恕晚辈不敬之罪。”

水陆双仙颜『色』稍悦,老僧看向封明阳,双手挂着一串佛光念珠合十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仅凭一柄纸扇,竟能截住老纳的‘大限『迷』沙’,当真是英雄出少年,不简单,不简单。老讷识人颇多,却看施主十分面生,不知是哪一个门派又出了一名了不起的少年英雄。”

此时云瑶仙子琴曲已完结,她和唐小『潮』二人,亦是向封明阳投来疑问的目光。

“水陆双仙”,一个是出身于灵山派的老道师,一个是出身于梵音派的得道高僧,他二人脱离门派,结侣散修已有数百年,是公认的正道前辈高人,修为自然非同小可。唐小『潮』身为五大正派的修练明星“五大骄子”之一,又凭借了手中的上古神兵冥月珠,能接下“水陆双仙”的“吞魂水龙”并不足为奇;但“水陆双仙”的“大限『迷』沙”,即便只用一成功力,威力也非常惊人,封明阳竟然能仅凭一把纸扇化解掉,不由得众人不吃惊。

封明阳听了那老僧的话,支吾道:“这个……在下曾经学过一些武学把式,但刚才不过是一时情急,胡『乱』出手而已,却没想到……或许……只是碰巧罢?”

他方才确实是一时情急,才以扇御意挥挡而出,没想到竟然真的挡住了凶悍的沙龙。

“这位明阳兄弟,不会是仙河派的同道吧?呵呵,幸会幸会!”

唐小『潮』此时过来与封明阳相见。

仙河派弟子下山时,喜欢身着白衣,而封明阳此时亦是一身全白,是以唐小『潮』会有此一说。

纵览当今江湖,除了五大正派的弟子,能轻而易举挡下“水陆双仙”的“大限『迷』沙”的人,还真的找不出几个。

不过,唐小『潮』并非真的认为封明阳是仙河派的弟子,他这么说,只是希望“水陆双仙”看在仙河派的面子上,不来与封明阳为难。他不知道封明阳刚才是怎么能挡掉“大限『迷』沙”的,但看得出来,封明阳身上并没有丝毫“精神外放”的修练特质,显然是并没有太高的内功或法力修为,如果“水陆双仙”真要发难,只怕他断然难以应付。

“呵呵,我看不大像。”

云瑶仙子此时不受音谱之牵,似乎对“水陆双仙”已无丝毫畏惧,走过来笑道。

她向封明阳笑笑:“卖剑的,谢谢你哦。我技艺未纯,刚才若不是有你的神笛相助,今天恐怕就很难收场了。”

封明阳也报以一笑,说道:“其实琴是好琴、曲是好曲,只是,仙子方所奏的仙曲,恐怕并非每个人都能听。”

唐小『潮』也笑道:“对呀,这仙曲档次太高,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听的,要遇到知音人才行。方才我看这位明阳兄弟,就没有误解琴曲的意境。”

云瑶仙子闻言忍不住瞥了唐小『潮』一眼,嘴角轻轻一笑,心想:“意思是说,你也很懂了?”

封明阳和唐小『潮』一唱一和,似乎在嘲讽“水陆双仙”境界不够、听不懂高超的仙曲,才将云瑶仙子刚才所弹奏的曲子指为靡靡之音。“水陆双仙”在一旁听着,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老僧道:“方才这妖女所弹奏的琴音,使得在场许多人都亦痴亦幻、形状疯癫,那不是靡靡之音,请问又是什么?”

封明阳反问道:“既然是靡靡之音,那为何二位前辈听了却不受影响呢?”

他虽然觉得“水陆双仙”说得不无道理,但内心总有那么一种不赞同的感觉。况且,他还想找机会向云瑶仙子请教《芳华谱》的事,打探芳华琴的下落呢,此时生怕“水陆双仙”再次对云瑶仙子发难,才不得不为他辩护。

水陆双仙闻言一愕,竟不知如何作答,只好说道:“你这是强词夺理。我们不受魔音的影响,只因为我们身有修为,足以自持。”

封明阳笑道:“如此说来,所谓靡靡之音,并非谱者之过,而是听者之失了?晚辈以为,云瑶仙子方才所奏的乐曲,本是快乐的源泉,听了可以让人身心欢愉、忘却烦忧,只不过如此仙乐,确实并非所有的人都能听。”

顿了一顿,又道:“其实任何声音都有过甚之处,但如果得到其他声音调和,却可以变得恰当美好。比如鼓音过噪而调之以金鸣,风声过唳而调之以雷震,号呐过悲而调之以锣钹,琴思过茂而调之以笛清……”

那道人看着封明阳,若有所思:“方才你们的琴笛合奏,确实是很不错。”

转而看了云瑶仙子一眼,却神情一定,脸上突转肃杀,说道:“但是,老道相信公子的品德,却不能容这妖女的『淫』邪之『性』!这妖女行迹隐秘,我们追踪了她整整三年,今天终于碰到,此番必定要将她绳之以法,肃清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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