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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登最大的难度点，在于从防盗窗自上而下的并排钢条。
一根根直立，没有任何支撑双脚的地方，防盗的特点体现于此。
赵常山只能借助上肢力量，踏空攀爬，速度缓慢，或许经过专业训练的消防员懂得借助腰部力量，侧身寻找突破口，才能快速上升。
“小心！”
当看到赵常山吃力的模样，毫无作为的陈凌只能站在下面大呼提醒。
由于身上的风衣阻挡双臂伸直，加上“后援团”鼓励，赵常山抽出左手解开扣子，来不及脱掉，立即如大号版的巨猿做引体向上一般，噌噌上窜。
“风衣大侠！”
一位估计武侠电影看多了的老人家脱口说出自己的感想，算得上与所见所闻十分吻合，在他的带动下，围观群众相继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英雄是用来崇拜的，身临其境，那种忘情的肆意不在乎年龄多大。
眨眼工夫来到二楼，轻松的感觉打消一切顾虑，赵常山喘口气，刚要继续努力，冷不防瞥见二楼房间内，十几个年纪不大秩序井然就座于椅子上的男男女女，他们头发凌乱、普遍偏长，衣着各异、普遍单薄，先是两眼发直，随后像看到极为恐怖的事情，紧紧缩成一团。
他们身侧的墙壁上，张贴着各种条幅、标语，只是看不清具体内容。
补习班？
年龄偏大，还有表现不正常。
培训班？
有什么培训内容不给理发的时间？
难道？
电光火石之间，赵常山想到了“传销”之类的字眼。
但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只能放弃探索。
因为二楼吊篮的位置，也安装了与阳台一样的防盗窗，所以，赵常山可以提前向右移动，避免爬到三楼的时候受黑烟扑面。
重复机械的动作，这次比刚才的速度快了不少，利用向上的惯性，赵常山一口作气，直接窜进三楼吊篮之内。
顾不得压弯的盆花，立即查看屋内情况，赵常山发现，呼救的老大爷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只睁着眼睛充满不甘与悔恨。
还好，他距离通红的火光还有一段距离，可能由于窗户开了一半，气流向外扩散，被冒过来的烟气呛倒。
突然出现了救星，令老大爷精神大振，无奈年岁已高，身上零部件多半处于退休状态，想来一次华丽的爆发，心有余而力不足。
可以肯定的说，如果赵常山不犯险搭救，以火势的发展程度估算，他必死无疑。
屏住呼吸从窗户跳进室内，赵常山先把老大爷扶起坐在地上，随后蹲在他两腿之间，将胳膊环绕肩膀，起身与向前同时用力，只用了几秒钟便把他背到身后。
逃生的过程，显而易见，还要原路返回。
假如背上的老大爷身体僵硬，丝毫不配合，赵常山必将举步维艰。
“小伙子，谢谢你！”
“我以为死定了，没想到还有人救我。”
“天杀的二楼，你们不得好死！”
……
好在呼吸到了新鲜空气，老大爷咳嗽几下之后，顿时来了劲头，除了一遍遍啰嗦不已，还用尽全身力气，四肢粘在了赵常山身上。
正常来说，爬山涉水，上山难，下山容易。
这句话应用到赵常山此情此情，刚好相反。
固有的恐高症，外加身负一位差不多有一百四十斤的老人家，两处难点造就了新情况的出现。
赵常山来时自然没有考虑到这些问题，既然无可避免，或许只有主动承担一种方法。
面对短暂停顿后的踌躇，伟大的群众爆发出无穷无尽的能量。
“向上爬！向上爬！”
“消防队快来了，暂避锋芒！”
武文弄墨不合时宜，却给了全新思路，赵常山听在耳朵里，也抬头向上张望。
安装吊篮的屋内浓烟马上聚满，可以说，给他思考的时间所剩无几。
“总共不到七八米高度，我为什么要担心？和三十米塔吊相比，有可比性吗？”
“往下总比向上安全！”
说来也奇怪，当心中笃定后，恐高的阴影顿时消失不见，赵常山这才发现，心灵深处的困扰早已荡然无存。
左手拖住老大爷的屁股，右手紧抓防盗窗钢条，借助两个人重量自由落体，经过二楼，稍作调整，再到一楼，平稳落地。
手掌与钢条的摩擦声刺耳扰心，殷红鲜血大部分顺着手腕流进风衣，仍有一些淘气分子滴落地面……
当围观群众将“飞檐走壁”的两个人接到安全的空旷之处，陈凌赶紧拿出手绢堵住赵常山那血肉模糊的手掌。
不管有什么身份，学生也好，老板也罢，在紧急关头取代自己独自涉险，她安全了，人家却遭遇到危难，那可是十指连心的疼痛啊，怎么可能让她不感动？
深情地望向赵常山，从他脸上看不到任何变化，仿佛那双受伤的肉掌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他的承受能力好强！是故作坚强还是善解人意？”
陈凌的胡思乱想刚刚开了个头，不远处的老大爷坐在冰凉地面上，开始对问寒问暖群众诉说脱离苦海后的解释。
“对不起，我用热得快烧水，竟然睡着了。
“都怪楼下，天天发出可恶的声响，让我夜里无法入睡。”
两句话近乎声嘶力竭，老大爷有点撇锅推卸责任的意思，不过，他可怜的模样还是得到了支持。
什么房屋随便租给别人，自己家里凌乱不堪也就罢了，还随意从窗户乱扔垃圾，简直缺少教养；
什么这栋楼的外来居民就应该轰走，否则咋们小区没好。
……
精诚团结，同仇敌忾，反而忽略了正在熊熊燃烧的大火，对于大楼本身，对于周边区域很可能造成新的伤害，竟然漠不关心。
好在救援队伍及时赶来，现场被严密控制，各项工作有条不紊继续展开。
赵常山被陈凌死死地拉到救护车前，当医生打开他的右手，准备按听到的惨状处理伤口时，平滑中夹杂些许老茧的肉掌完好如初，陈凌傻眼了，医生还以为故弄玄虚，好一顿埋怨。
“眼花了？”
陈凌把赵常山双手拽到面前翻来覆去查看，不停地抚摸，不断地揉捏……
“我皮糙肉厚，不用看了。”
赵常山红着老脸，大庭广众之下，这个理由才是最合适的。
然而，手绢，衣袖，甚至地面的血迹，对于从事刑侦工作的陈凌来说，都是显而易见最直接的证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