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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冽的秋风拂过,扫起一地落叶。

杂乱的街道上,一个黑影缓缓坐起。

“……哪……谁……”

他爬起来,头脑显得极为不清醒,一个劲地往四处打量。仿佛置身陌生世界。

“名,名字……我,是谁?”

他显得有些困扰,苍白的脸上五官扭曲成一团。想用手插到自己的发梢,却发现自己迟迟完成不了这个动作。

他放下手,好生观察。

同样苍白的双手,手臂上布着灰黑色的纹路,手指纤细,指甲凸起,暗暗有些发红。

他匆忙放下,脑海深处仿佛被狠狠敲击了一番。

忽然,他看见了不远商店橱窗的玻璃。不知不觉靠了过去,双脚却像是灌了铅一样,行动十分缓慢。

倒影中,他穿着红色格子外套,腿上罩着一条洗白的蓝色牛仔裤,一双白色运动跑鞋早已泛黄,沾满土渍。

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简直不敢相信。

苍白的面庞间,居然燃着两团灰白色的眼珠!

“啊……啊……”

他一步步倒退,退到看不清橱窗倒映的位置,挣扎着,颤抖着,干枯难以运转的脑壳,此刻突然像上了润滑油一样,顺溜地冒出两个显眼的大字:“丧……尸……”

他本该哭,可似乎早已失去了这个本能。

唯一剩下的,仅是无法遏制的饥饿。

“啊!救命……呜……”

忽地,远处街角传来一声哭腔,仿佛替他完成了哭泣的使命。不仅如此,更是传来一阵诱人的食物气息。

在他有限的认知中,他分辨出这是一个女人的哭喊。

他挪着步子,向着声音方向走去。虽然行动不便,但感官格外灵敏。没有半点犹豫,他就找对了方向。

还未走近,一股巨大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他非但没有半点不适,反而还有些本能的兴奋与狂躁。加速了前进的脚步,尽管这大量消耗着他不多的体力。

“啊吼!”

“嘶~嘶~”

街角位置,一根安全指示牌下,扎满了一群衣衫参差不齐,发出粗重呼吸声的丧尸。

他们围在一块,激烈拼抢着,把一块块鲜红的血肉塞入自己的口中。地上躺着的女人除了能看出轮廓外,已经被啃食得体无完肤。

他就站在人群后面,不知道如何是好。

大约几分钟后,啃食工作接近尾声,慢慢有丧尸退出了餐桌。

一个体形圆胖,身着白色背心的丧尸,吊着那副要脱落不脱落的下巴,朝他走来。临近的时候,胖行尸顿了顿,在他身上嗅了嗅。立马,又摆头离去。

他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久其他丧尸也用餐完毕,指示牌下只剩下他和女人的尸体。终于,他忍不住蹲下了身子。

面前是一滩血肉残渣和剩下的各种骨头。奇怪的是,女人的头颅却完整的保留了下来。似乎头颅并不和其他丧尸的口味。

他盯着头颅,似乎在挣扎。

一种莫名的感觉不断提醒着他:头颅相比血肉,更加美味。

他拿起又放下,本能与记忆不断缠斗。脑海中又冒出几个字符:饥饿、恶,并在脑海里旋转不停。

终于,饥饿驱使他走向了他模糊回忆起的恶。

他学着其他丧尸长辈的样,啃食起来。头颅上并未剩下什么肉,但里面残留的大脑使他着迷,不可遏制地吮吸着,扒拉着。

过程中,他灰白的眼球突然荡漾起一阵乌光,不过转瞬即逝,他压根感受不到。

只用了两分钟,他就啃食完毕。整颗头颅已经变成空壳,里面的东西都被他捯饬干净。

“还是好饿,还想吃!”

脑海里自然而然地冒出这样的想法。当念头通达的瞬间,突然感受到一丝喜悦。自己,似乎又想起了些什么。

这里,好像是一个叫做学校的地方,小学,不,中学……不,不,是大学,什么大学来着……百川大学!对,是叫这个名字。

那,我叫什么名字来着……

好像姓张,张……

……

不行想不起来,他摇了摇头。恍然间,他扫到了人行道上躺着的几具尸体。

我还想吃……

他走近楼道口,旁边躺着一具成年男性的尸体。尸体还保留着大部分身体结构,只是从血色颜色来看,似乎死了有段时间。

他用鼻子嗅了嗅,随即不满的离去。

不好吃,换一个。

他又来到一家店铺的卷闸门前,门口躺着一具身穿工作服的女性尸体。明显看出,她同样死了有段时间。

他正要凑下身子嗅嗅气味,突然,躺得好好的尸体猛地扎起身子,眼珠闪着灰白色的暗光,拼命伸出仅剩下骨头的双手就要将他往自己嘴边拉靠。

不过等距离一近,女人又瞬间改变主意,略带嫌弃地把他推走,自己一个人支起身体,摇晃着双臂,迈着S形的步伐,缓缓离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系列举动与变化,他有些懵逼。没错,就是懵逼,就在刚刚的某个瞬间,他回忆起了这个词的词义和所有用法。

不过懵逼归懵逼,肚子饿仍需解决。

他重新站起身,向着前方慢慢探索。

不知道是不是运气不好,街道上能看到的丧尸似乎都死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些肉质的气味都吸引不了他,甚至还让他觉得有些厌恶。

就在他准备放弃,考虑要不要先休息一下的时候,前方传来一阵阵骚动。

又有一群丧尸同伙,围在一堆,在分享着什么。

回想起早先难忘的美味,他不知不觉再一次向着丧尸同伙们靠近。

没有任何意外,这一次的食物还是那新鲜的血肉,而且不止一个人,大约有三四个这样。

不过前面挤满了丧尸,要轮到他不知道要等多久。肚子的饥饿感越发强烈,就像连锁反应一般,脑海中意外地闪现出“插队”这个概念,并且完全回忆起这个词汇的全部含义。

接下来,他不再乖乖排队,而是左右穿插,犹如一条滑溜的泥鳅,挤进了庞大队伍的前端。再一次望着这鲜红的血肉残躯,他丢掉初始的犹豫,对着头颅就是一顿猛啃。

等将最后一口大脑吮吸干净的时候,他明确地感受到自己的头脑变得清晰了许多,眼神也变得透亮。

“我好像,叫做张灯。”

“我好像是这里物理系二年级的学生。”

“我原本好像是去打算买点吃的,可一走出超市,怎么……”

“好像变成了末世了呢,我好像成了丧尸,似乎吃人脑能还原我的记忆……”

“关键味道还挺不错……”

张灯退出尸群,陷入了沉思,拼命挤压着脑海,渴望想起更多的东西。但任凭他如何拍击脑壳,能想到的仍旧只有这些。

“啊,走开,走开!救命啊!”

忽然,不远处又传来一声尖锐的呼救。声音清脆悦耳,甚是好听。

不过丧尸可不管好不好听,排在队伍末尾的丧尸等不到吃本就饥饿,此刻听到声响,想都没想就转过身,朝声源走去。

“又有吃的了?”

“有点撑了已经,不过还是吃一点,当饭后点心吧。”

张灯如是想,慢慢跟在队伍后面,朝前面走去。

等来到一个甬道,他发现呼救的人是一个身穿碎花连衣裙,披着浅蓝色薄外套的少女。此刻正爬在一张铁网上,准备翻越过去的时候,她那双精致的黑色小皮鞋被下面的痴汉丧尸牢牢抓住。

“应该不用多久,就会被拽下来了吧。”

张灯没有太多感情地朝前走去,等来到铁丝网附近的时候,少女转头喊着哭腔哽咽着:“放手!快放手!”

一看清少女的外貌,张灯突然愣了愣,脑海里疑惑了一句:

“这人,看上去有点眼熟啊,是谁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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