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惊醒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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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了几帖御用药,给大将军敷上。
潘世载敷了药,整日昏沉沉地想睡。他一日陡然惊醒,看见李御医鬼鬼祟祟地在往他喝的药里倒一包粉末。
他大喝一声:“你在干什么”
李御医惊恐回头,见潘将军虚弱地斜靠在卧榻上,大声喘气,放了心,诡异地笑着说:“潘将军,你的伤老不好,我再加些量,让你快些舒坦。”
“你到底是谁派来的”
“潘将军,你和谁有仇,谁就想害你。你不要怪我,冤有头债有主,望你在地下不要与我为难。”
潘世载听得又惊又怒,大叫一声:“来人。”
“门外没人。我都支开他们了。”
李御医端着那碗汤药上来:“将军还是赶快喝了吧,可以少受些痛苦。”
潘世载一挥手,想把那碗药打掉,可惜,身上一点气力也没有。
“到底是谁谁想害我”
李御医用唇说出一个名字,潘世载大惊失色:“不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他”
“错不了。”
潘世载面如死灰,颓然倒在卧榻上,肩膀的创口带来的疼痛比不上此时的心痛。他顿时昏迷过去,一支筷子敲开他的唇齿,将药汤灌进他的嘴里。
潘世载在弥留之际,想起和凤儿的今世之约,豆大的泪从红红的眼里流出,至死不干。
朝野震惊,潘大将军在回程的路上,伤重不治,已然离世。
启德帝大感他们父子对朝廷的忠义烈胆,给他们父子举办了隆重的祭奠,潘文显谥忠义公,潘世载谥忠孝公。
凤儿初闻噩耗,不敢置信。她怎么能相信,那个曾经飞扬的少年,那个智勇双全的将军,他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眼看江山一统,竟然就这么走了。
她看着他的身体入殓,看着他下葬,看着文武百官祭奠他,她都觉得这一切像是仪式,不像是真的。只有回将军府后,望着空荡荡的大厅,空荡荡的书房和空荡荡的卧室,没有了他修长的身影,没有了他嘘寒问暖的声音,没有了他炙热的眼神,屋子周围黑纱和白花环绕,散发着死寂和清安的气息,她才猛然醒觉,他,真,的,走,了。
她的泪如雨注,顷刻而下。她回想他短暂的一生,世人羡慕他年少得志,可有谁知道他稚嫩的肩上早早地负起了拯救社稷的万钧重担。一路走来,他的伤,他的痛,他的坚韧,他的孤独谁人知晓。
上次她给他试穿新衣时,他身上的累累伤痕,触目惊心,令人不敢细看。他见她盯着他身上丑陋的伤疤看,害羞地赶紧拉上衣衫的样子,恍如在眼前。
思至此,她真的不能原谅自己,她痛恨自己想悔婚的念头。如果她早知道有今日,她的选择决不会是这样的。人总不能珍惜手中握着的幸福,失去了才觉可贵,可惜。非要到不可挽回,才觉后悔!
凤儿整日恍恍惚惚,茶饭不思,夜常惊醒。
过了月余,她才从悲伤中走出来,好好地坐在餐桌前吃饭。菜式二素一汤。她草草地吃了几口,放下碗筷。
“小姐,菜式不合胃口么这也难怪,厨房里的师傅已经换了几拨,越换越不好。”
“厨师换了么我怎么不知”
“换了几次了。不知怎么啦,厨师要么不告而别,要么要回乡下看妻儿,不愿留在此地。唉,这些人,真势利。”
“将军不在了,府里也用不着这么多人。还有谁想走吗叫他们到我这里来,我给他们发路费。”
将军府陆陆续续走掉不少人,府里越发安寂。
一日,一个丫环从外面回来,带来一个消息。朝廷已经颁旨,羁押在天牢的江都王府女眷全部收编奴籍,发往各军营做营妓。
凤儿听了垂头不语。旁边的丫鬟解气地说:“活该,报应。谁叫她们造反。不是他们造反,我们将军还好好活着,绝不会死。”
凤儿闻言叹口气:“我知道,不关她们的事。她们是无辜的。她们的夫兄犯的罪,却要她们承担罪责,唉。她们也是可怜人啊!”
她记得那个在灵堂上念助语的素衣女子,也记得那个在春归亭呵斥浪子的宫装女子。
凤儿吩咐:“小晴,叫厨房多做些素菜。”
天牢的狱头本不让她进去探视钦犯,凤儿花了重银才得以通行。凤儿提着篮子,第二次踏进天牢。
天牢依旧昏暗,臭气熏天。凤儿想起自己上次给潘世载惹了麻烦,他不但不怪罪她,还陪她度过了一个可怕的夜晚。平复好久的心,由于故地重游,又将他对她的好勾了出来。他的好,真的是回首时才时时看到……
凤儿站在一间牢房前,叫狱卒打开牢门。狱卒翻了一个白眼:“姑娘你不要得寸进尺,能让你探视,已经不得了。”说完,他转身而去。
“郡主。”坐在地上的女子缓缓扭头看过来,她形容憔悴,发如乱麻。“你叫谁”她安安出言。
“我叫你。”
“哈哈哈。”她仰天大笑,笑声尖锐刺耳。她似乎听到什么可笑之事,反诘道:“郡主,我现在还是郡主吗你看看我,我像吗……哼,如果我能选择,我才不做什么狗屁郡主。”她粗鲁地说,话语里充满怨恨。
凤儿无言以对。“你来干嘛”
“我来看看你。”
“来看我落魄的样子。”她的眼神凌厉地看过来:“你想怎样这个时候你还不放过我,你阴魂不散,总是缠绕着我。我不想见你!你走!快走!”
凤儿呆立在牢房前。郡主身子扑上来,伸出手想推凤儿。凤儿急忙后退几步:“郡主,你,你……”
“你什么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来是想感谢你,感谢你救了他。”
“他”郡主有瞬间的愣神,骤然想起很多事。她的脑袋无力地抵在铁栏上,轻嘲说道:“他你不说,我还记不起这个人。现在他离我多遥远!”
郡主的眼里全是痛苦不堪的神色。记不起么,只是刻意不去记起而已。
“听说,他现在是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凤儿点头。
“你们不在一起”
凤儿又点头。
“哼,傻女人,菩萨面前发的誓有何用我和嫂子在菩萨面前千求万求,该来的什么也挡不住。看来只有你信,傻。傻到极点。”郡主不屑地说。
“郡主……”
“我不是郡主,我叫刘淑娥。”凤儿第一次听到郡主的姓名。名字是符号,郡主半生连这个符号都用不着。
“淑娥,我带了些菜式,你们吃一点吧。”
刘淑娥望着凤儿殷切的目光伸手将篮子接了过去。
“难怪他那么喜欢你,你确实与其他人不一样。”
“我很抱歉。”
“你抱什么歉,又不是你亏欠我。”
刘淑娥和她嫂子低头吃凤儿带来的食物。牢饭难吃,像她们这样曾经金枝玉叶的人肯定吃不惯。
“朝廷打算怎么处置我们”刘淑娥抬头询问凤儿。
“呃……还不知……”凤儿艰难回答。如果她们知道自己将要被发配军营,而军营里的将士知道她们是江都王的妻妹……结果会怎样她不敢想,再想下去,结局也只有一个,悲惨。
凤儿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冰清玉洁,洁身自好的妻子,高傲美丽,才情出众的妹子,只因与江都王的这层关系,深陷万劫不复的深渊,无路可走。
“你哭什么”
“没,没,没有。”凤儿不敢再呆下去,怕自己情绪失控。
“我走了,你们多保重。”
凤儿低头走了几步。身后传来话语:“你不用自责。我无悔!毕竟我这一生,爱过,这么一个人。”
凤儿闻言深深震撼,她转头望去,刘淑娥靠在铁栏上,仰头望着天牢的屋顶,目光充满柔情。
凤儿不忍再看下去,牙齿紧咬着捂住嘴的手掌,哽噎而去。
马车停在将军府门前,丫环将凤儿从马车上搀扶下来。凤儿并没有立即走进将军府。她伫在门前犹豫不决:她是否要去见他。
想到郡主就要面临的厄运,她怎能袖手旁观。她朝街对面的丞相府走去。
丞相府朱漆大门紧闭。凤儿叫随侍丫环上前拍打大门。门吱呀一声从里打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接过丫环递上的门贴,斜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她们,见她们穿着素气,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家眷打扮得花团锦簇,珠翠环绕。于是他安安地回道:“丞相不在府里,客人请回。”
说完,小厮退到门后,大门吱呀一声,重重地关上。
凤儿第一次来丞相府就吃了一个闭门羹,心情郁闷。如不是有事相求,她才不会贸然到他府上。
她不甘心就这么走了,叫丫环上前再次拍门。门又一次打开,小厮瞧见又是她们,脸色顿时暗沉,粗声问:“我不是说了丞相不在,客人难道话没听懂么”
凤儿上前一步,施礼问道:“多有打扰了,我有要事拜访丞相,请问他何时回府”
小厮嘿嘿安笑一声:“找丞相的人哪一个不是说有要事的如果我们把你们这些人全都放进府去,丞相岂不是一刻不得闲”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凤儿苦笑,这句话真是说到点上了。
凤儿脸色一沉:“人命关天的事不是要事哼,如你误了我的事,不知你是否担待得起我再问你一次,丞相到底在不在府里”
见凤儿神情转为严厉,小厮一时吃不准,她到底是何人,他是否得罪得起。
凤儿见小厮呆站着,还不回她的话,接着又说:“我就住在相府对面,丞相不在无妨,你只要告诉我,他何时在,我再过府拜访。”
小厮的表情顿时突变,他朝凤儿恭敬鞠躬,好言相告:“小姐,实不相瞒,丞相已有好一段日子不回府里了。他何时回府,小的确实不知。”
小厮前倨后恭的态度令凤儿感到诧异,更令她诧异的是厉泽竟然有一段时间未住在府里,那他人在哪。
凤儿诧异之际猛地想起,这些天来,她沉浸在无法自拔的悲伤中,周围的人与事她丝毫不放在心上。她竟然有月余没有见到厉泽。
“丞相不住在府里,那他人在哪”她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