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人狂有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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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下来，沐天德被几个儿子搅得没有胃口，晚膳暂时没有传上来。宫人轻手轻脚地点上了殿内的十五连枝灯，又将唯一的一盏玉制莲花烛台放在沐天德身旁的案几上。
这莲花烛台上点的蜜烛，形状如同莲藕，制作时里面掺了少许珍贵的香料，燃烧时会散发淡淡的香气，恰似菡萏花开。因为材料难得，数量极少，宫内只有皇帝一人才能使用。
五皇子看着润白如玉的蜜烛，一时又羡慕起来，直勾勾地看了一会烛火，脱口道：“我什么时候也能用上这蜜烛就好了。”
穆内监倒抽了一口气，这种胆大妄为的话，今天真是一茬接一茬啊！
他飞快地掀起眼帘，偷偷看了沐天德一眼。灯火明灭，沐天德的脸在光影里时隐时现，看不出喜怒。
宣室殿内暗香幽幽， 地上跪着的四人，除了董容华真的战战兢兢，其余三人还不知死活地抱怨着：“穆内监，你派人去催一催，怎么这么久那些狗奴才还没来”
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穆内监虽然是个奴才，可他却是沐天德的贴身大监，连皇后平时都要给他几分颜面，这时倒被几个皇子挥喝起来。
这些皇子行事越张狂，便离死不远了。
穆内监趋前几步，和声安慰：“几位皇子稍安勿躁，且耐心等等，那些人想必很快就到了。”
五皇子最是暴戾，恨恨地道：“你这奴才，不过是我家养的一条狗，现在连本皇子都叫不动你了是吗让你派个人而已，竟敢这样推三阻四，看我以后不砍了你的狗头。”
穆内监低首敛眉，好声提醒道：“五皇子息怒，老奴虽然是奴才，但却是皇上的奴才，在宫里，老奴只听命于皇上一人。”
见五皇子碰了一个软钉子，二皇子加入战团，不遗余力地嘲讽道：“五弟，你就别做白日梦了，想着支使穆内监，等你重新投个好胎吧！”
三皇子双腿麻木不堪，他偷偷看了沐天德一眼，发现他爹只专心看着手上的卷宗，并没有留意到下面，便把屁股悄悄挪开，不敢再压着已经没有知觉的双脚。
又一炷香过去，三人的内侍除了留在北郊小苑的，全部都被传唤了过来。宣室殿内，乌压压的，跪满了一地。
二皇子等人被押着关在了偏殿，三人渐渐清醒过来。想到自己失心疯一样，糊里糊涂在沐天德面前讲的话，三人的冷汗密密麻麻地流了下来。
殿前失仪，对皇帝不敬，语出怨怼，质疑皇帝的处罚，这不管哪一条，都够他们受的。
五皇子率先哭道：“完了完了，这下我死定了，父皇一定会狠狠地治我的罪的。”
二皇子也有些心慌，他膝盖跪得发疼，正在用手死命揉搓着。听到五皇子的哭声，他不耐烦地道：“闭嘴，一个大男人，天天遇到点事就会哭，刚才你喝斥穆大监的威风到哪去了”
五皇子擦了一把鼻涕眼泪，怒道：“我哭我的，关你屁事，你的手又没断，嫌吵你耳朵不会捂起来吗”
三个人心如死灰，都不明白自己平时掩饰得那么好，怎么突然就把自己的心里话，当着皇帝的面给吐露出来了。
沐天德亲自确认完过程，没有一个内侍看到沐乘风用女人构陷沐衍风、沐长风和沐朔风。
面对几十份相同的供词，沐天德冷冷一笑。
果然没有点高压手段，连自己儿子都没将自己放在眼里了。
老二和老五的母族，也是时候动一动，给几个月后的朝廷新人挪个位置了。
至于老三，阴诡狡诈，专会撺掇别人，说不定这次老六受伤就是他出的主意。
次日，被禁足的董容华接到削去位份，降为少使的圣旨时，人立刻天旋地转，差点没晕了过去。
都说母凭子贵，难道说，是沐长风又出了什么事
昨天她被强制送回了景德殿禁足，不清楚后来的内侍招了什么内容。依稀有宫人在传言，皇帝非常生气，杖责了几个人。
董少使被降了位份，又被皇帝下令禁足半年，她的宫人一个也出不去，所以不知道，昨天被杖责的三人中，其中有一个，就是她的儿子沐长风。
接下来的时间，在复印开朝之后，二皇子、三皇子和五皇子的母妃和外祖家，都被沐天德找了由头发落，或贬或罢官，不一而足。
沐乘风因为自己设计捅了一刀子，在上元节的宫宴上，便无法出席，自然也不能携带迪莎进宫。
上元节，街上灯如昼。自从发明了纸张，山越国的能工巧匠又多了一样美学发展。
冶城是山越国的政治中心，天子脚下，世家权贵，数不胜数。今年是朝廷开办科举的第一年，这些贵人为了争得彩气，把今年的灯王命名做状元灯。斗灯的人如潮水一样，一波接着一波。
这里的花灯比草头村样式还多，既有富贵人家扎的技艺繁杂的大型龙凤花灯，又有普通百姓自制的小巧可爱的莲花灯、兔子灯、金鱼灯。
逛着花灯的两人，古月是津津有味，兴味盎然，迪莎却是神思不属，心神不定。
原本定好的计划，因为沐乘风的受伤而落空，如果古月有了要走的心思，而她却来不及进宫，那她要怎么为古月出一分力
古月虽然神奇，但一国的国君，听说也是天神之子，才能当上皇帝的。
迪莎一路上愁眉不展，古月还以为她是昨天被吓到了，于是安慰道：“你不是信天罗教吗山越国也有从天罗传过来的教，不过，在这里它叫佛教，明天我带你去看看，看两地有什么不一样。”
见古月一心想要逗她开心，迪莎终于展颜笑道：“好，那明天我们去看看。”
天罗教传入山越国，不过是短短的几十年。它刚开始时被称作浮屠教，这几年才改了名称，尊作佛教。
在山越国本土，有千年历史的道教和刚刚起势的佛教教义不同。只是佛教讲究的是一个修来世，和道教相比，它更容易成为许多苦闷失败的人逃避的精神鸦片，因此，佛教的传播，速度还是挺快的。
冶城最大的寺庙，在龙虎观旁边的另一座山上，叫做宝相寺。
山越国的山川泽被都是有主之物，宝相寺最早的传教和尚跟京中的贵人化了一块地皮，就在半山腰支棱起了一个简陋的寺庙。
后来因为大和尚圆寂时，寺里请了许多人来观礼，火化之下，烧出了好些舍利出来，人们惊为神迹，纷纷慷慨解囊，翻盖了寺庙，这才有了现在宏伟壮观的规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