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3章 禅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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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王室的君臣怎么可能看不出晋国有取代的野心呢他们很清楚每一个阶段都有诸侯想要进行取代，只是从未面临过当前的危机。 在当前，不仅是晋国太过强大，跟周王室本身弱小，以及没有国家有实力阻止晋国的关系更大。 周王室东迁之后，能不能保住天下共主的地位，确确实实不再看周王室本身，起初依赖齐国，后来仰仗晋国。 其实，晋国不短的时间内对周王室挺不错，只是晋国从周王室得到大河边上大片土地之后，好像是某种开关被打开了。 什么开关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晋国君臣才意识到周王是那么的软弱可欺，其他诸侯并不是真的想为周王室闹到国破家亡的下场。 自从晋国开始要求列国除了向周王室进贡之外，也需要向晋国上贡，其实天下的聪明人就意识到周王室的覆灭进入倒计时，既有可能很快就会被晋国公室所取代。 那些聪明人忘了一层，也就是没有想到一度被齐国摁下的楚国会那么快恢复元气，更没有料到晋国的卿位家族会持续进行内斗。 春秋时期，谁能料到最终是秦国成为最后的赢家呢 毕竟，秦国在春秋阶段并未真正强盛过，他们能够爬到列国的中游位置就挺让人意外了。 “我们驻营期间，是不是应该尝试干点什么” “干什么” “例如，派人去劝说周天子主动禅位。” “啊” 楼令与郤至已经来到大河北岸，由于跨河大桥并不多么宽的关系，有一大批晋军还在大河南岸，先行过江的晋军当然要停下来等候友军。 “周天子能主动禅位”郤至怎么就不相信呢。 楼令倒是有不小的把握，只是不敢抱有十成十的信心。 周天子再怎么势衰，他也是天下人公认的天子，一天还坐在那个位置上，除非是碰到足够丧心病狂的诸侯，要不都会保住坐在天下共主之位上那人最起码的体面。 其实不是给周天子体面，主要是诸侯自己要保住颜面。 毕竟，周天子的身份非同一般，他们要是欺辱周天子太甚，自家的臣子有样学样可怎么办。 不是会不会的疑问，完全是诸侯敢过分欺辱周天子，丢脸的绝不止是周天子。 他们要是当了那样的始作俑者，不是自己某天会被复刻那样的场面，便是报应在子孙后代身上。 另有一项考虑，也就是某些界线绝对不能被打破，要不然就别讲究谁比谁高贵了。 最简单的事实就是，世人看到周天子能被那样欺辱，明白了身份高不高贵是看手里的实力，并不是来自血统。 知晓那种道理的人，他们立马就得出“兵强马壮者为之”的事实了。 再没有本事，依靠血统就可以过上好日子谁会轻易打破这样的格局呢。 “试一试。成了最好，不成也不会有损失。”楼令说道。 郤至想了想，点头表示赞同，再后知后觉地说道：“应该陈兵在‘洛邑’城外，效果会更好。” 以武力逼迫人，看着确实是会更有威慑力。 楼令要试一试并不是临时起意，没有大军开往“洛邑”再干，怕得是适得其反。 当前的人远比以后更讲究颜面，尤其是高位者。 一副明摆着就是要逼着就范的模样傲娇的人会选择宁死不屈。 晋国公室取代周王室已经是必然的事情，楼令并不想将事情办得太糙 收着点来，一次不成，那就下一次的下一次或又一次罢了。 “你想派谁去”郤至认为去办事的人身份不能太低，太高又显得不合适。 楼令早有人选，说道：“我这边派出书和乞，你也挑两个人。” 事情办成了有没有功劳那肯定是有功劳，只是最大的功劳轮不到实际办事的人。 楼乞已经立下大功，作为父亲的楼令很愿意再助力一把。 兄弟功上加功，总不至于楼书没有丝毫收获吧 立下那样的功劳，晋君周不可能没有赏赐，并且不可以过于吝啬。 这样一来，楼书或楼乞就有很大的机会从晋君周那里获得土地的赏赐，楼令的开枝散叶就不用从楼氏分割了。 话说，楼令不是排斥分家的吗只能说是，此一时彼一时了。 有了楼武的例子，楼令不能厚此薄非。 尤其是楼乞已经立下了先登、战将、破阵的功劳，总该让楼令帮一把。 如果楼令在楼乞明明可以获得封地的前提下，进行压制或破坏，超大概率会让他晚年不祥。 郤至对楼令进行了借鉴，选择的人也是自家的庶子。 一众小辈带上人手返回大河南岸，目标明确地往“洛阳”赶路。 他们进入“洛邑”城内，没有急哄哄立刻办事，安顿好了再去了解有多少周王室的公卿在城内，分配好了各自的拜访人选，分别送去拜帖，等着收到拜帖的公卿做出反应了。 四个小辈没有想到的事情是，周王室的公卿比他们还着急，特别是毛公共和刘公季子连夜过来相见。 他们不是派来子侄或家臣试探，只是猜测楼令和郤至的子嗣拜访是为了什么，本尊直接过来了。 以他们出现的时间，极可能是回到家得知消息，火急火燎地做出反应。 对刘公季子和毛公共来讲是完全没办法的事情，他们的商业版图比较大，自从“洛邑”被晋军所控制之后，各种大型生意直接就断了。 商业版图大，意味着要养活更多的人，用来与生意伙伴维持交情的花费不会低。 生意做得那么大的刘公季子和毛公共，他们对周王室面临着何等困局有更深的了解，认为无非就是伸头或缩头都是一刀的事。 那个“一刀”指得是他们的大王失去天子之位与王位，真要死人也是死一些小虾米，晋国君臣万不能宰了周天子以及王室的一众公卿。 继续拖下去要破产，进而全家完蛋，面对早就形成被取代的定局，两位公卿有其它的奢望。 既然无反抗，是不是可以尝试加入 要是能够加入进去，说不定保住既有利益的同时，能够获得额外的好处。 有了那种想法的刘公季子和毛公共是不是有点不当人了可是周王室的公卿不当人也不一天两天的事，否则周王室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田地。 等刘公季子和毛公共知晓四个小辈的来意，他们的商贾秉性爆发，谈买卖似得讨价还价起来。 说实话，带着目标而来的四个小辈，他们真没想到会有周王室公卿赶着门要出卖周天子，委实是被震惊了一把。 他们当然会鄙视刘公季子和毛公共的卖主行为，并且因为年纪轻以及经验不足无法掩饰，随后又被刘公季子和毛公共遭到鄙视没有反应给恶心到了。 两波人的双向奔赴，很快就达成了口头约定。 四个小辈并没有因为刘公季子和毛公共的配合，放弃接触其他的周王室公卿，结果就是一次又一次被周王室公卿的毫无忠诚可言震碎三观。 跑过来执行任务的四人，首次见到什么叫一脚就可以踹塌的破房子。 由于他们联络和接触的人太多，所要达到的目标成了公开的秘密，倒是让一些本来想守住节操的周王室公卿动摇，加入到了出卖君主的队伍之中。 阻止不了，无法阻止，不合群容易被推出去献祭，是吧 没有进行互相串联，合起来一块逼宫，其实已经是周王室公卿保留的最后节操了。 到了周王室的例行小朝会时刻，与会者尽显千奇百怪。 他们极力假装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然后附上一副碰上了大事的嘴脸。 晋军才刚刚从周王室的地盘进行班师，当时谁都怕晋军会到“洛邑”来施暴，等着有晋军来踹开家门。 其实，也是那一阵的心惊胆颤，瓦解了周王室公卿的抵抗意志。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营造出了很紧张的氛围。 只不过，当下对周王室来讲，确实是到了正视生死存亡的时刻。 “寡人已经无处求援了”姬泄心很是沮丧地问道。 毛公共一脸戚戚然，说道：“回我王，当今天下已经没有国家能够与晋国抗衡，便是残存的列国进行联合，亦是难以与晋国抗衡。” 目前还有哪一些看着比较强大的国家不是没有，像齐国真不算弱，尤其是经济实力极为强大。在齐国之外还有宋国、莒国、燕国、代国都算有些实力。 所以了，他们要是愿意联合起来，再诚心抵抗晋国，并不是没有机会跟晋国打得个两败俱伤。 可是，问题就出在需要进行联合上面。 晋国的强大和强势有目共睹，谁都要担忧第一个站出来会成为晋国的首要打击目标，更要思考自己一旦挨打，其他国家会不会真的救援，救援的力度又是能够有多大。 其实，多势力的联合真就是很难靠谱得起来，打顺风仗都能够有各自的小心思，一旦稍微逆风就该纷纷想着自保了。 当然会有特殊情况，例如联盟中有一方势力愿意扛线且扛得住，不是说能够感化到盟友，起码会让盟友不至于一下子就投了，尚有争取最终胜利的信念。 因此，结成阵营进行对抗，势均力敌的情况下，看得就是各方老大到底有多么能抗。 毛公共要比姬泄心更加了解当前的天下局势，稍微纠结了一下，耐心地为姬泄心介绍了起来。 “我王已经知道晋军攻克楚国都城，吓得楚军主力回师不敢与晋军交战，躲到大江以南的事情了。”毛公共扫视了一眼不多的同僚，继续往下说道：“楚国遭到前所未有的重创，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继续与晋国争锋的实力。” 那么简单的道理，谁不知道呢 毛公共尽管是在恐吓姬泄心，其实也是在说再真实不过的现状。 姬泄心带着希冀说道：“齐国固然没有完全吞并莱国，可是他们吞并了大半个莱国。能够迫使晋国坐视，不是说明齐国实力不俗吗” 有这回事 晋国确实是坐视齐国对莱国实施军事行动，他们在莒国支援莱国之后，有了支点立刻来干涉齐国正在进行的战争。 并且，当时的晋国明显被其它事情牵制住，绝不是晋国没有能力对齐国进行干涉。 一定是姬泄心没有专心学习，闹得连那么明白的道理都不懂。 只是周王室君臣的反应，能够看得出他们到现在还没有搞明白晋国的玩法。 这就不止是姬泄心一个人的问题，看着压根就是整套领导班子都有问题。 有一件事情倒是周王室君臣心知肚明，那就是周王室搞出不少恶心齐国的事情，他们早跟齐国闹掰了。 所以说，齐国要是有那个实力与晋国对抗，他们也不会是为了周王室，只会是想要夺回霸权。 那一点很重要！ 只是想夺回霸权的齐国，不会过多考虑周王室的安危或感受，奔着他们所要的目标前行即可。 换作是需要顾忌周王室齐国必然是不能无视周王室的安危和感受了。 毛公共讲了很多，最后总结道：“现在我们连都城都被控制，假使有诸侯愿意对抗晋国，存亡也是在晋国之君一念之间。” 姬泄心扫了一圈，要是再看不出今天其实是一场奉劝自己认命的会议，基本上就是白活了。 “你们被收买了”姬泄心面如死灰地问道。 自家的城池被晋军控制，连带宫城也是由晋军来负责安保，从那一刻起就让姬泄心知道无法翻身。 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姬泄心是怎么过的吗他一方面盼着晋军在楚地大败，另一方面每天担心被晋军捅腰子，心理压力真不是一般的大。 其实……，姬泄心已经算是很能抗压，换作心理素质糟糕的人，该是待在这种环境没两天就会崩溃。 只是，随着晋军攻克楚国都城的消息传来，立马让姬泄心知道不存在逆转局面的可能性。 乃至于可以说，姬泄心在得知晋军攻克楚国都城之后，心里有了让晋国取代很是合情合理的想法。 自从楚国称王，到有楚王问鼎轻重，周王室完全拿楚国一点办法都没有。 到形成实际上的文明对抗，也就是姬周是一个文明体系，楚国搞出另外的文明体系，什么都做不了的周王室向世人明白地展示了不再具备统领天下的资格。 有点羞耻的周天子，哪一个不是如坐针毡只是没有诸侯敢于将取而代之真正实施，历代的周天子也就那么过来了。 姬泄心并不是完全不知晓近几天到底在发生什么事情，没有任何一个公卿前来相告，更进一步让他有体面收场的决心。 搞成那样还硬撑姬泄心没有活够，不想闭上眼睛长眠。 “那你们到底有什么意见”姬泄心换了一个问法。 刘公季子颤抖着声音说道：“臣没有被收买。若要论，当是不舍家业。” “什么意思”姬泄心拽着明白装糊涂。 话都到这份，刘公季子没有打算再隐瞒，说道：“有人前来暗示，若臣劝说大王禅位，可保有应得之一切。” 有了刘公季子的率先坦白，其他公卿也纷纷将晋国派人开出的价码说出来。 一众公卿可算说实话，多少让姬泄心有了一些心理安慰。 大体上没有区别，有区别的在于是功劳占比，谁第一个成功劝说姬泄心主动禅位，不止可以保有原来的资产，晋国那边还会有其它的赏赐。 姬泄心听了先是一脸的目瞪口呆，随后像是真的认命那般，问道：“那寡人呢” 一群公卿是什么鬼样子，不会是姬泄心第一天知晓。 真要是到了无法逆转的地步，姬泄心从没有想过要宁死不屈。 不是到了姬泄心成为天子才有这种觉悟，应该说周王室东迁之后，历代的周天子都有那种觉悟。 甭管是同为姬姓来取代，亦或是异姓来动手，只要不是既夺基业又要命，在位的周天子都会稍微抵抗就立马乖乖退位。 晋国近些年取得的成就太吓人，仅仅是灭亡了楚国这一条，其实依旧展现出有统领天下的资格。 那是不知道多少人一百五十多年没有干成的事情，先后有好几个国家接棒跟楚国进行较量，偏偏是被晋国给办到了。 到这份上，姬泄心不识相，落得一个悲惨下场，还得不到天下人的同情，又是何必呢。 “呵呵。”姬泄心不知道是不是在冷笑：“你们不知道晋侯要怎么对待寡人” 毛公共抢先开口：“当是筑一城以奉大王。” 那是比较好听的说法，也能够理解成晋国会选个地方让姬泄心居住，待遇到底会是怎么样，想来不会太差才对。 只要姬泄心愿意禅位，晋国君臣多傻才会搞得血淋淋。 然后，姬泄心都那么识相了，仅仅是为了做给天下人看，说什么都不会让晋国之君在生活上亏待主动禅位的姬泄心吧真要是连主动禅位的姬泄心都容不下，晋国之君就不该篡位。 上古的禅让，并不存在温情脉脉。到现代之后，已经有相关的死人坑来证明这一点。 同为姬姓之间的王位过渡，其实有了周天子认可“曲沃代翼”的结果，一样给了所有诸侯小宗代大宗的资格，其中是不是包括分封国来取代周王室呢 “姬周什么时候会来”姬泄心问道。 看称呼，无疑就是姬泄心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当前，只有天子称名道姓，其他人连名带姓就是骂人，还是骂得贼难听。 一众公卿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只是吧刘公季子和毛公共互相对视，两人有了对对方的敌意。 那种敌意出于怎么来判定谁成功劝说姬泄心答应禅位。 “起码同是姬姓子孙。”姬泄心嘀咕了这么一句。 是吧 周王室完全没有自保的实力，谁够胆子都可以来篡位。 变成这么一副鬼样子，天子之位至少没有被外姓夺了去，对周王室或其他姬姓诸侯来讲，怎么能够说不是一种幸运呢 刘公季子率先站起来，匆忙对姬泄心行了一礼，先是快步走，后面变成狂奔。 反应过来的毛公共连对姬泄心行礼都没干，拔腿就是追。 他们要干嘛当然是用最快的速度追上楼令的队伍了。 四天之后，刘公季子率先见到楼令的面。 “晋卿，天子已经答应禅位，只等晋侯前往‘洛邑’了。”刘公季子看上去很脏。 这个脏不止是体现在衣服上充满污垢，变得一副披头散发的模样，内心也是一样。 楼令没有来得及回答，有人前来通传，说是毛公共紧急拜见，有天大的好消息要进行禀告。 “你们……”楼令本来是想说都争着报功，想到两人是来通传好消息，进行嘲讽有点不好，转而说道：“一同前往都城谒见寡君。” 那是自然。 有天大的好消息，怎么可以不在晋君周那边露脸呢。 刘公季子强调道：“是外臣先见到晋卿的啊。” 楼令笑着说道：“自是刘公先见到我。” 这也是一个事实。 再者说了，楼令不在乎到底是刘公季子，还是毛公共成功劝说，只需要知道姬泄心愿意主动禅位就好。 讲真话，楼令事先有把握，可是等来刘公季子的反馈，多少还是感到惊讶。 不管怎么说，姬泄心愿意主动禅位场面不会搞得太难看，晋室取代周室也有了一个可以对天下人有比较好的过程。 “晋侯何时前往‘洛邑’呢”刘公季子说完哼了一眼毛公共，用这样的方式来抢夺功劳。 毛公共哪里能够容忍，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刘公季子，转头看向楼令变成一脸笑呵呵，说道：“届时，寡人会安排妥当。” 什么时候让晋君周去“洛邑”接受姬泄心的禅位这个……，讲事实就是不由楼令一个人说了算，也要看晋国接下来是面对什么样的局面。 “会有变化吗”楼令必须问。 刘公季子和毛公共异口同声说道：“怎么会有变化呢！” 当然，前提是姬泄心愿意主动禅位的事情没有提前泄露出去，更加没有诸侯不想接受姬泄心禅位成为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