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逝去于我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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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张涛很好奇，恶念姜凡是否还保有善念姜凡的记忆，关于那场血腥杀戮。
可是看表面真的看不出。
此时张涛正被姜凡拉着讲题，他音调冷淡语气却很温和，张涛咬着笔头，这场记忆似乎在塑造同桌两者身上过分细致，连题目都这么清晰。
张涛：不是很想在怪谈里还要做题。
接着张涛就被姜凡用笔敲了下脑袋：“平时脑袋里装着水，怎么今天改浆糊了我讲几遍了你那被水泥糊住的脑筋能不能动一下”
张涛：也不是很想在怪谈里还被姜凡毒舌。
他已经跟着这段记忆走过三个场景了，场景不是连续的，仿佛是姜凡精心挑选出的美好的场景。
午休时刻静谧的安心、清晨路上嬉闹相伴——当然张涛单方面嬉闹以及现在黄昏下凑在一起的学习时光。
越相处，张涛越能感受到这些记忆里的温暖，连下雨的天气都没有，一直都是万里无云的晴朗。
姜凡很温柔，即使作为一位恶念，他也比张涛见过的大部分人要好。他没有什么太热烈的情绪，总是清清冷冷的陪在张涛身边，张涛只要转头就能看见冷着一张脸的人眼里的温情。
那人也会在短暂的对视后清清淡淡的露出很浅的微笑，然后询问他有什么不会的。
每段记忆都很长，就像是一段又一段温暖的人生。
张涛觉得自己和姜凡似乎已经一起生活了很久，久到张涛开始害怕可能会出现的未来，因为张涛不会忘记，这是个怪谈，是注定悲伤的记忆。
张涛在每段记忆里都试着旁敲侧击的问一些东西，想要尽快拼凑出“同桌”最深层的那段记忆，药药的记忆都能被打破，他相信姜凡的记忆也可以。
再一次场景转换，此时张涛发现自己正靠墙站着，而陌生的声音从墙的另一侧传来：“林医生，你确定他的确没有那段记忆”
“至少这么几年的观察下来，没有。他那时也只有12岁，这么巨大的恨意孩子是很难隐藏的，只有因创伤而失忆可以解释。”
“啧，失策，当时居然就漏掉了他不过，我隐约记得，我和郑理的确杀了他啊，怎么就活着又出现了！现在他站在公众视野下，根本不能再动手。”
“成先生是在担心什么”
“指不定他哪天会恢复记忆，你知道的，姜凡这家伙小小年纪已经可以说上一句智多近妖，一旦恢复记忆……”
“如果他疯了呢”
“你什么意思”
“根据我以往的诊疗，他的创伤性后遗症非常严重，很难亲近旁人，所以被他接纳的亲近者对他有很深的影响力，我们可以以此为点逼疯他。当他12岁那年的惨剧再一次重现在他珍重之人的身上时，你觉得他会如何……”
“林医生，没想到啊，这个建议实在非常好，我记得我家小凡身边有个很亲近的同桌，这两人还考取了同一个大学呢……”
张涛听的几乎浑身冰冷，他尽量放轻了呼吸，小心且迅速的迈步，他要离开这里，找到姜凡。
宋宁的死，张涛的冷汗顺着脸颊下滑，这是这段记忆张涛可以触碰到的痛苦点，他是因为姜凡而死。
被那对曾经杀了姜凡全家的兄弟为了逼疯姜凡而杀死的。
如果自己真的被杀死，是不是也意味着自己在博弈中输了
张涛找到姜凡时，已近傍晚，姜凡正盘腿坐在自家小花园中，看见跑的气喘吁吁的张涛还很好心情的笑了笑。
张涛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什么，突然心口一疼，他看见夜色已经悄然爬上天空，为世界都笼上了暗色。
深蓝夜色下的姜凡双目睁大，起身朝向他的姿势近乎是动物的攀爬。
剧烈的疼痛让张涛发不出声音，所以宋宁的死亡是剧情杀还是说自己已经输了不对，不对劲这样的话，就太不公平了。
张涛看见姜凡野狗一样爬到他倒下的身侧，修长白皙的手摁在自己不断涌出鲜血的胸口处，猩红的血液几乎将那双指甲平润干净的手淹没。
细框的眼镜被歪歪的挂在姜凡高挺的鼻梁上，张涛看着那张惊慌失措的脸，似乎这人比自己还痛。
姜凡丧失了往日所有的冷静。
张涛看见姜凡嘴一张一合的，却听不清他的声音，是在叫自己的名字吧。是在叫宋宁还是张涛
张涛被疼痛与生命流逝带来的冰冷折磨的恍惚中，隐约看见了虚空中出现的“退出游戏”，他因为面临死亡而慢慢僵住的脑子突然意识到，选择了退出，自己就能活着离开怪谈。
同时也感受到了这个怪谈巨大的恶意，人物身份是随机分配的，被拉入怪谈的两人谁都可能是宋宁，这场博弈博的是人心，死亡的痛苦之下，有谁会放弃生的选择
人心都是自私的，疼痛刺激着张涛的精神，驱使他去“退出游戏”，而自己选择了退出，自然就成了怪谈里姜凡的幻想朋友，而活着离开的自己在现实里也会多出一个幻想朋友——因为自己退出而被永远留在怪谈里的“姜凡”。
而成功逃离的自己也会被愧疚与悲伤逼疯，最终在幻想朋友的引导下死于自杀。
这样怪谈就完成了双杀。
自己死亡的瞬间似乎被无限拉长，怪谈似乎在逼着张涛选择退出，望不到头的痛苦几乎数次让张涛忍不住离开……
张涛飘在虚空之中，在他坚持不住要触碰“退出游戏”前，剧情继续前进了，选项消失，他暂时以游魂的姿态游离在姜凡身边。
姜凡如那两兄弟所愿，疯了。
冷静的疯子，这是张涛观察后得到的评价，姜凡表面看起来极其平静，但是一道和张涛长得一样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姜凡身边。
虚幻的，只有姜凡看得见，这是姜凡疯了之后出现的幻想朋友。
在别人眼里，这就是个自己和自己说话的疯子。
张涛觉得很奇怪，他还以为这道幻想朋友会继续由没有离开的他扮演，这样他就可以把姜凡往好了的方向引导。
张涛又跟着看了姜凡的几个记忆，在这些记忆里，天都是灰暗的，周围人的形象更加模糊，只剩下姜凡自己与那个假张涛。
假张涛在怂恿姜凡去陪他，他在教唆姜凡自杀。
作为旁观者的张涛知道，这是那位林医生在悄悄催眠姜凡对其下的暗示。
“姜凡，如果你真的了解宋宁就清醒点，他不会让你自杀的！！”
张涛看着站在天台边的姜凡，恨不得冲上去打他两耳光把他打醒。
本就精神受创的姜凡，被身边的幻想朋友日复一日的教唆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比起甩姜凡两耳光，张涛更想把顶着自己脸的假张涛揉吧揉吧捏碎。
“姜凡，你不是天才么你这么聪明怎么就分不出真假宋宁啊！！”
在姜凡往下倒去时，张涛疯了似的扑上去想要抓住他，而令他惊喜的是，这么多天都触碰不到物品的自己居然真的抓住了姜凡的手腕。
同桌：“那天，他没有拉住我，那天他拉住了我。”
“姜凡！你是傻子吗！你连我是谁都分不清，你跳个屁啊跳！”张涛几乎是破口大骂，他来不及惊讶自己居然可以碰到人了。
这时，“退出游戏”的选项再次出现，又是一次选择。
张涛毫不犹豫的拒绝，这仍然是一次赌博，赌的还是那糟心的人心，张涛也不知道自己的拒绝是不是就意味着永远困于“同桌”，他只知道，不能放手。
“我会拉住你，总会有人拉住你，而我就是那个拉住你的人。”
姜凡的眼镜不知道掉到了哪里去了，失去了眼镜遮挡的眼眸比平时更多了分锋利，此时却如同磨去了棱角的软玉。
“姜凡你就是个混蛋，nm连我是真是假都分不清，瞎了你这四眼仔！！”
张涛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张涛还是宋宁，只知道此刻自己是拉住姜凡生命的人，即使在过往的岁月中，姜凡便死于这么一场坠落。
如同一只剪去羽翼的青鸟，坠落于思念与悔恨的深渊。
姜凡紧抿着的薄唇缓缓张开，自从张涛看着他疯了后，他就基本不再笑了，平静无波的表面下是暗潮汹涌的疯狂。
此时他缓缓露出一个清清浅浅的笑，像极了美好记忆里的他，却给张涛一种自己被抓住了的颤栗感。
姜凡的声音如同记忆里每一个讲题的晚自习一般，清冷而温柔：“张涛……”
张涛被姜凡的体重坠着几乎也要一起坠落高台，此时他艰难的发出疑问：“你叫我什么”
姜凡笑着，似乎变回了那个无忧无虑的天才。
张涛感觉自己在被姜凡往下拉拽，他看见姜凡的嘴角慢慢裂开，眼睛里的黑色一点点占满眼眶，红色的血丝如同蛛网缓慢自姜凡眼角满。
自己握着的手，其指关节也慢慢泛起青黑，血液自两人交握的地方渗出。慢慢顺着手臂下滑，砸在姜凡那张显露出诡怪特征的脸上。
张涛意识到，自己成功到达了“同桌”的深层记忆，在这里，姜凡会露出他原本的模样，一个疯狂的充满恶意的诡物。
张涛在被一点点往下拽，姜凡的下方是看不见底的黑暗，那是属于他的记忆的深渊。
“那天，我不断地往下坠落，我看见了我的善念，原来我是个苟且偷生的极恶之恶。”
“我很早就知道，救助我的叔叔们，就是我这些年噩梦里那两个看不清脸的怪物。”
“直到现在才明白，你一直都是我不曾触碰到过的幻梦，宋宁，还是该叫你张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