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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铎点点头，示意董燕等一下，然后按了开锁键，宋晴拉开车门 进来就要破口大骂，方铎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说:
“有个故事，不介意的话一起听。”
宋晴一愣，看了看董燕，董燕把头望向窗外，一辆辆大货车呼啸而过，路边的白杨树叶哗哗作响。
“2010年大年三十春晚，王菲穿着一身漂亮衣服站在舞台上唱《传奇》，那是我最高兴的一年，因为爸爸打工回来了。”
董燕说了两句，开始陶醉地哼唱:
“想你时你在天边，想你时你在眼前……”
唱了两句，她才接着说道:
“那天中午，我和妹妹在村口等了很久，才看见爸爸坐在四轮车上面，回来了。
其实当时已经是下午一点了，家家户户都放了鞭炮，中午饭都吃完了，爸爸才来。即使是这样，我们姐妹俩依然很开心。
我爸是木工，手艺非常好，他和妈妈去南方打工，只有过年才有可能回来一次。那一年爸爸在电话里说，今年春运买到火车票了，可以回家，当时我和妹妹都欢呼起来，一家人终于可以团聚了。”
又是一辆大货车疾驰而过，刮掉一大片杨树叶子，董燕说到这里，盯着窗外出神——这条路，像极了那一年村口外的那条路。
董燕仿佛回到了过去，继续诉说着自己的故事:
董建远远的就看见两个女儿站在那里张望，于是在四轮车上就站起来冲她们招手。待四轮车停下来，董建跳下车，拿着自己的行李。
两个女儿很懂事，上来就把爸爸手里、背上的箱子、背包接过来，一人一个。
“妈妈呢”董婷瞪着水灵的大眼睛问。
董建眼里闪过失落，随即就大笑起来说:“今年春运，爸爸只抢到一张票，所以妈妈就不回来啦。”
虽然只有爸爸回来，但姐妹俩依然很高兴，脸上都洋溢着骄傲的笑容，一个背着包一个拖着行李箱，骄傲地在路上跑起来。
父女三人都很高兴，兴致勃勃地往家里走去。
可董燕不知道为什么，路过那些邻居家的时候，他们表面上跟董建打着招呼，可一转头，就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董婷才十二岁，在前面撒欢儿地跑着。
董燕已经十五岁了，看出来邻居的异常，就问董建:“爸爸，他们好像在背后说些什么，是说你的吗”
董建脸色不太好，只说了句“先回家吧。”
中午饭，全家四口人在一起吃得很高兴。妹妹董婷的性格活泼，吃两口饭，就要站到凳子上给爸爸表演节目，唱歌，跳舞，还有在电视上看到的相声小品，逗得董建哈哈大笑。
董婷对爸爸的木工手艺很感兴趣，缠着董建让他教自己木工活，董建给她做了一把小锯子，她玩得开心极了。
按照农村的习俗，过年中午吃完饭，都喜欢出去串门。
可奇怪的是，那个年三十，吃完午饭，董建就把院门关上了。
好在一家人聚在一起，姐妹俩也没吵着要出去玩，两个小棉袄都争着抢着在爸爸面前表演节目，不知不觉一下午就过去了。
关于那一年的春晚，董燕记得最清楚的就是王菲。
她穿着一件彩色的竖条纹衣服，漂亮极了，她悠扬的歌声惊艳了全场，也惊艳了这个小山村里的姐妹俩。
姐妹俩当着爸爸和奶奶的面，都说出了自己的梦想——
“我要当歌星，像王菲那样有名，上春晚，然后把爸爸奶奶都接到现场去听我唱歌！姐你呢”董婷先喊道。
董燕的性格比较沉稳一些，想了想，才慢吞吞地说:
“我想上大学，学服装设计，毕业以后当设计师，给你设计好看的衣服，让你上春晚的时候穿。”
董婷听后，立即拍手叫好，董燕继续说道:
“听说设计师的薪水很高，到那时候，爸爸妈妈就不用出去打工了，我买一套大房子，把你们都接过去住！”
“好啊好啊！那一定要请保安才行。”董婷接道。
“为什么啊”
“因为我是大明星啊，怕被粉丝骚扰。”
“哈哈哈哈哈！”
奶奶都跟着笑了起来，说:
“你们姐妹俩就是争气，学习成绩比男娃都好，以你们的成绩，这些梦想肯定能实现。”
虽然董建夫妻常年在外打工，奶奶只是给姐妹俩做饭，平时也没人管她们的学习，但她们俩成绩就是好，特别是董燕，一直是全年级第一。
幸福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董建在家里总共过了两天，年初二就收拾东西回去了。
临走那天，董婷哭着抱着爸爸，说什么也不让走。
董燕虽然也舍不得，但她知道爸爸必须走，于是硬生生地把妹妹从爸爸身上拉下来，哭着抱住董婷，让爸爸快走。
“爸爸！我不上学了！你带上我，我也去打工！我要跟你和妈妈在一起！”
董婷的嗓子喊哑了，双手胡乱拍在姐姐脸上，董燕也没放手。董建抹着眼泪，不敢回头。
宋晴听得入神，不禁插嘴问道:
“那你们姐妹俩成绩那么好，将来应该很有前途，你们全家都应该很幸福才对啊。”
“幸福”
董燕望着窗外，眼里突然闪过一抹寒意，说:
“后来我才知道，有些人一出生，就注定与幸福无缘。”
董燕说的“有些人”，指的就是她和董婷姐妹俩。
董建离开家之后，还没出正月，奶奶就因为脑梗去世了。董建还是一个人回来的，匆匆办完了丧事，把两个女儿托付给大嫂，又回去打工了。
董婷还是缠着不让爸爸走，抱着他的腿哭着不让走。
这一次，董燕都没想到，父亲居然发了火，冲女儿大吼道:
“我不去打工怎么赚钱！没钱你们俩吃什么！怎么上大学！”
说完，他腿用力一甩，也不顾女儿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一刻，董燕就知道了，奶奶没了，这个家也没了。以后，这个妹妹只能自己来照顾了。
寄人篱下的日子满是心酸。虽然董建每个月都给大嫂寄生活费，但吃的用的，她都是紧着自己两个儿子。
董婷的性格任性，经常跟哥哥抢东西吃，但大娘可不会惯着她，借着教育她的名义，动不动上手就打，打不服，就关在东屋里不让出来。
即使是董燕这么懂事的孩子，也经常遭到大娘的嘲讽:“一个女孩子家，成绩那么好有什么用，还不是看嫁得怎么样真考上了大学，除了给家里增加负担，让她爹更累，没什么用！早晚还是别人家的人，孩子都是别人的姓！”
大娘对董燕的冷言冷语，在自己儿子考试考砸的时候，会变本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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