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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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人可真是无趣，连童话故事都没看过。”
沈清河眼神黯然，他想要为自己辩解，就算他一篇童话故事都不曾读过，他也绝不是小公主口中所说的“无趣的人”。
可小公主是什么样的人啊。
她聪明勇敢，正直善良，任谁都会喜欢她，同时她拥有优越的家境，她的父母一定会陪她经常去帝星的游乐园，她会轻松地使用那些沈清河只在图片中见过的高科技机械，她的生活里充满了数不尽的美好。
而沈弃呢，他的世界里就只有天空、土地、书本，甚至还有被欺凌、被唾弃的阴暗与痛苦。
如果未曾见过光明，他本可以习惯黑暗。
眼前的这个少年，怎么突然间就变得难过了。
小公主敏锐地感知到他的情绪，她抓住他的手，调皮地捏了捏，“没关系，我家里有一大堆童话书呢，我都看腻了，我可以明天带过来送给你。”
少年的手掌比她想象得还要再粗粝些，有点像是在摸一张砂纸。
“真的吗”沈清河紧紧回握住小公主的手，好像在抓着一棵救命稻草，又不敢用很大的力气，“你明天……还会再来吗”
小公主最为守信，当然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她在心里盘算了下时间，可以把和姐妹们聊天吃点心的行程提到上午来，这样下午就可以空出时间啦。
“你以后就是被我罩着人，那些人不敢再来欺负你了。”她信誓旦旦地点头，“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我明天下午还会来找你的！”
那一瞬间，作为沈弃的他，有了自己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朋友。
“你不是说要给我梳头吗”
沈清河小心地把小公主松散了的麻花辫拆开，心里有些紧张，虽然他并不会给女孩子梳头编辫子这些事情，却还是硬着头皮做着。
小公主面对镜子，乖乖在梳妆台的椅子上坐着，沈清河站在她的身后，她的头发又长又顺，握在手里像是在抓一块上好的丝绸。
首先将所有的头发梳顺，沈清河的手法轻柔，小公主舒服地眯起眼睛，好似一只被顺毛的猫咪。
“我这样编……对吗”每编一点，沈清河都要询问一下小公主的意见，生怕她不满意。
但他居然出人意料地有天赋，只见手指灵活地在发丝间穿梭着，头发到了他的手里仿佛睡着了一样安静听话，很快地便将半边的麻花辫编好了，撘在小公主的肩膀上。
“你居然比我奶奶编得还好看耶！”小公主很是满意，惊叹道，“快快快，把另一边也编完，我看看完整版的效果。”
被夸奖了。
沈清河一直紧皱着的眉终于放松了些许，嘴角荡出一丝甜甜的笑意。
他这一笑，虽然年龄尚小，但清俊的长相已经能够令人感到如沐春风，眼下一颗小痣尤为动人。
其实沈清河经常被人夸奖。
在学校里，老师会夸他听话懂事成绩好，回到家里，家务做得出色了，母亲也会夸他一句“干得不错”。
可没有哪一次，能比这次被小公主的夸奖，更能让他动容。
另一条麻花辫很快就编好了，小公主对着镜子照了半天，“看你头发这么短，你在学校里是不是经常给女同学梳辫子呀”
“没有！”沈清河下意识坚决地否认，“这还是我第一次给女生梳头。”
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着急地去向小公主解释这件事情，生疏也好熟练也罢，明明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可他不想让小公主误会。
小公主并不在意这些，她的眼神中是纯粹的赞赏，“那你很厉害哦，头一回做就能编得这么好看。”
明明是又被她夸奖了，自己应当开心才是。
此时的沈清河却没理由地有些烦闷，这不是他想得到的回应。
天边的晚霞烧红了云朵，时候已经不早了，小公主恍然发现自己已经在少年家中待了很长的时间，而她最开始出门的理由，是要去小卖部买些零食。
大事不妙，等回去了，奶奶肯定会说她。
她小小的脑袋瓜飞速运转，马上就开始思索起如何像奶奶解释，她买零食怎会足足花费了一个下午。
“谢谢你给我编的辫子，我很喜欢。”小公主猛地站起身子，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很大一声响，她匆匆忙忙像沈清河道别，“太阳要落山了，我要回家了。”
沈清河想要开口挽留，而理性告诉他，落日已经来临，母亲快要回到家了。
他不想让母亲知道自己与小公主的交集，就让今天发生的种种，成为一个仅有他才知晓的秘密。
他将小公主送到门口，目送她蹦蹦跳跳地离开。
临走之前，她还许下了诺言，边挥手边说，“咱们约好啦，你等我明天下午再来找你哦！”
沈清河听见自己说：“嗯，明天见。”
“明天见”，无疑是一个很美好的词句。
直至小姑娘的身影消失在那片田野之间，他才转过身去回到屋子里，将梳子放回原位，坐过的椅子推回去，就连地上掉落的长发也被他清扫干净。
他抹去了一切小公主来过的痕迹。
可他的那颗心却始终躁动不安着，才刚刚离别，就已经开始期待着明天下午的见面。
沈清河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着。
到了明天，她还会不会记得来他家的路
她说，会在明天下午来，可到底是几点来他要几点开始做准备
她说，会给他带童话故事，那她会带几本会很重吗她那样小，也不知道抱不抱得动。
若是真的送了他童话书，那他一定会将它们摆在书柜最显眼的位置上，在每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拿出来细细翻读。
哪怕内心里是如此期盼着，沈清河也会装出一切如常的样子，疲惫的母亲并没有发现他与往常有任何的不同，对冰箱里剩下的寥寥无几的鸡蛋，和他身上多出来的淤青也不曾过问一句。
他松了一口气，头一次对母亲的冷漠感到有些庆幸，这样就很好。
沈清河决定从今天开始，相信童话。
夜深入睡时，他躺在床上，如果有魔法的话，他想要时间再过得快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