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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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下，少年骑在通体黑色的骏马上，银色铠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祖父就拜托你了。”林圣远翻身下马，对前来送行的宁染嘱咐道。

宁染看着眼前即将上战场的少年，心情错综复杂。

在生死面前，往日耿耿于怀的是是非非，在此刻显得毫无意义。

“我可以照顾林老头，但之前你骗我的事我们还未两清，你必须活着回来，让我也骗你一次。”

林圣远错愕一瞬后面含喜色：“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等我回来后一定也让你骗我一次。”

“宁染，谢谢你。”少年坐在马背上，挥动手中的缰绳策马远去。

三日后，镇远将军府。

宁染身着孝衣，纤弱的身体强自支撑。

她低头苦涩地自语：“没想到短短两个月，我竟穿了两次孝服。”

“礼部尚书之女谢青兰谢小姐前来吊唁——”门口的小厮朝内高声呼喊。

谢青兰礼仪周全地吊唁完之后，径直走至宁染身前寒暄：“几月不见，公主竟消瘦至此。”

宁染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衣袍，不置可否。

“公主一向讨厌青兰，是青兰不识趣了。”谢青兰看宁染并没有搭话，自顾自地说道。

“还好。”宁染白皙的面庞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让人平添一丝暖意。

谢青兰看了看四周议论纷纷的仆人，有些不知所措。

没想到宁染会当众让她难堪。

“林将军若在九泉之下知晓皇上愿意让公主为他穿孝服，定能瞑目。”谢青兰尴尬地笑着。

话音刚落，谢青兰瞥见四周的仆人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

她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忙转移话题道：“再过是十日便是青兰与表哥的成亲之日了，诚邀公主前来参加，青兰就先告退了。”

还未等宁染回话，谢青兰匆匆行礼后离去。

四周的仆人议论声渐起：“你们觉得公主会去吗”

“谢小姐怎么可以在将军的丧礼上说她的喜事呢”

“可怜将军走得早，还未来得及看一眼公主的夫君就撒手人寰，少将军知道这件事后会不会从战场上赶回来。”

……

宁染听到耳边嘈杂的声音忽然想起了三天前的场景：

那日送走林圣远后，她来到镇远将军府，结果一推门便看到正在府中耍大刀的林老头。

“好你个林老头，你一直在骗我们”宁染看着面色红润的林铮义面含愠怒之色，语气中也带着几分责备。

林铮义嘿嘿一笑：“我也不想瞒着你们，可你也知道圣远那小子藏不住事。”

“再者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有我死了皇上也许会放过圣远。”

宁染急切道：“如果父皇就是一心想要你们祖孙二人死呢”

“就算如此，圣远有免死金牌，也可躲过一劫，不然那小子肯定是要拿来救我这个一脚已经踏入黄土的老头子了。”

林铮义捋了捋胡须说道：“现在圣远临危受命，皇上暂时不会考虑要除掉林家了。”

“只是暂时安全了，想要彻底解除危机，你们必须离开上京。”宁染盘算道。

她沉思片刻后狡黠地笑道：“不如将计就计，假死脱身。”

为了让假死的戏码演得更加逼真，她特意去恳求父皇批准她亲自为林将军举办丧礼。

然后趁着夜色将棺材中林老头的“尸体”偷偷换了出来，真正下葬之人只是一具无人认领的遗体。

如今除了她和林圣远知晓林老头的下落后，人人都以为他已病故。

等她为“林老头”发丧后回到公主府，一眼便看到在前厅品茶的景易。

他一身月白衣袍，衣料是由上好的锦缎制作而成，如倾泻的月光般柔顺。

此时，他指节分明的长指端着玉瓷茶杯，仿若九天之上的神君。

可此时的她还身着孝服，想必也是一脸的疲惫之色。

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鼓起勇气想要问问他的伤恢复得如何，却不想景易忽然朝她看来。

与他眼波相遇之际，心跳都仿佛停滞了一瞬。

两人相对无言，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

沉默的气氛被景易率先打破：“听闻你自幼跟随林将军学习武艺，如今他忽然离世，在你脸上却不见半分伤心之色，实在可悲可叹。”

景易起身缓步走至她的面前，言辞犀利，其中却隐隐透着几分悲伤：“原来你生性凉薄，待谁都是冷酷无情。”

宁染被他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得后退几步。

她的眼神中透露着哀伤：“你说得没错，是你真心错付，我不值得。”

“我知道你现在恨透了我，是我先骗了你，你放心，等事情了了，我会亲自向你请罪。”宁染垂眸低语。

“等事情了了是什么时候是等我父皇派兵前去援助你们南岐的军队，等南岐大获全胜，等我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吗”

景易黑白分明的眼眸仿佛能穿透他人的灵魂深处，让人无所遁形。

她如实说道：“如今北陵大军已赶往两军交战之处，等西邑退兵后我就助你离开南岐。”

“那我们的婚约呢在你心中我们的婚约一文不值，可以说废弃就废弃吗”景易眼神闪烁，眼眶逐渐泛红。

“也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是我们有缘无分吧。”她琉璃般的眼眸中氤氲上一层水汽。

“好一个命中注定。”景易的唇边溢出一丝苦笑。

半晌后，他开口道：“记住你说的话，等事情了了亲自找我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