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蔓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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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因为这么一件事，淮月已经连着两天没有出现了。
如果是在淮月失去记忆之前，神里绫人只会觉得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现在已经入秋，淮月总是在入秋开始困倦，时不时便要消失好几天，直到过完新年，和他们一起用过新年那天的晚餐，淮月就会在椿树里睡到下一个春初。
但是现在，神里绫人已经知道了淮月其实不喜欢待在那棵树上，且失去记忆连带着缩小身形的她也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不喜欢。
因为不喜欢，所以自她变小之后，他们每天都可以看见小仙人在神里家各处的身影。偶尔的时候还会看见小仙人被那位八重宫司带着一起逛街，或者是和旅行者相处。
神里绫人好几次晚上来庭院透气都可以看见小仙人的身影。
因为几乎每天都可以见到，所以淮月突然两天没出现，对于神里绫人来说，其实是一件过于不同寻常的事情。
再回想一下当时她的反应……
几乎是一瞬间，神里绫人就猜到了是因为什么。
第二天的晚上，神里绫人又一次因为繁忙的事务而忙到很晚，他放下手上的笔，然后披着一件外衣出了门。
来到那一棵因为秋季的到来而掉了不少叶子的椿树前，神里绫人敏锐地感觉到一点不同之处。
默了片刻后，他无奈道：“淮月。”
小仙人稚嫩的嗓音闷闷的响起：“……嗯。”
“淮月，要来喝一杯茶吗”神里绫人问，“两日没见你，绫华可是非常想你的。”
淮月还是没露面，在片刻之后，只有小仙人的声音在缓慢地说：“……那，你呢”
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神里绫人愣住了，“……我”
他似乎很意外，没想到淮月居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但是神里绫人还是实话实说道：“我当然也……很想见你。”
这话的尾音轻缓，好像风一吹就散了。
但是仙人的耳力极佳，她听得分明。
淮月没现身，也没说话。
神里绫人等了一会，没等到回答，于是又问：“淮月为什么这么问”
问出这话后，现场一片静默。
就像是刚刚还在回答他问题的小仙人突然又陷入沉眠之中，又或者一切都只是神里绫人因为劳累过度而感受到的幻觉一般，椿树静默着，犹如十六岁之前他看着它的样子。
椿树一点都没有变化。
神里绫人还以为淮月不会回答了。
但是等到他在外面的凉亭上吹够了风，打算回到室内时，小仙人的声音突然浮现在耳畔。
淮月说：“我……我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那不是很好的事情，淮月不喜欢。
神里绫人脚步一顿。
他转身，“是吗”
淮月语调中的烦闷实在明显，神里绫人看了看此刻皎洁的月色，突然笑意盈盈地问她：“如果很郁闷……可以和我说说看吗”
淮月没回答这个问题，只用怀疑的语调问了一句：“绫人……你和我的关系，真的如我之前以为的那样亲近吗”
只这一句话，却让神里绫人当场怔住。
他身形微僵，很想若无其事地表达肯定的回答。
但是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关于他的一切，淮月没记起来，他知道。因为如果她真的想起来了，就不会用“绫人”这样亲近的名字呼唤他。
——“神里”才是。
神里家的每一任家主，都可以是她口中的“神里”。
但是，又是什么让她发出这样的困惑呢
神里绫人没得到答案。
因为淮月只说：“算了，你回去吧。”
“我有点困倦，等到完成了契约……我就要离开了。”
……离开。
一个是璃月仙山上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仙人。
一个是异国忙于公务的凡人。
没有谁比神里绫人更清楚，如果她回到了璃月，那他们就再也不可能有机会见面了。
此刻凉风簌簌，落叶掉得勤，庭院里又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淮月说完那句话后就仿佛用尽了力气般消弭了声音，在这样的默然中，神里绫人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他想要说那自然是件好事，想要告诉她没关系的，想要说出自己一定会想办法把第二个契约找出来然后帮助她快一点回到璃月，想要发挥自己在名利场中的头脑迅速接上这样一句话，但是……
但是……
神里绫人目光沉沉，突然陷入了某种思绪之中。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听见淮月说想要终止契约。
他的心中突然绷紧了一根弦。
如果淮月恢复之后可以不离开就好了。
他还有一枝椿花，那代表了淮月许诺的一个愿望……
那他可不可以许愿，让淮月留在自己的身边呢
只要用一点手段，淮月的性情很是好懂，投其所好或者以愿望这样浅显的东西来达到目的，淮月守诺，必然会答应……让一个人动摇对于他来说，简直太简单了。
——他突兀地想到。
又在下一瞬间，神里绫人否认了自己的想法。
不行。
不能这么想。
心中阴暗的想法如蔓草般生长，神里绫人知道自己的心出现了某种问题。
他想要改正这些问题，但是一点也没办法做到。
控制不住。
他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在意。
“淮月……”神里绫人的语调融入了风里，没了下文。
留在我身边，好吗
小仙人不会回答他。
神里绫人蓦然笑起来，喃喃了一声：“罢了。”
他刚刚只是一时之间鬼迷心窍，只要恢复了一点理智也能知道自己想的东西有多见不得光。
淮月和他着第二个目前还没办法找到的契约迟早会解决的，她该回到璃月去。
神里家已经欠她良多了，神里绫人可没资格再奢求那么多东西。
就当作……一场尔虞我诈中难得的幻梦吧。
实在太美好，他只是有点留恋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