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再遇与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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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卡维的印象中，余知微缺钱，所以她会在排练跳舞之余去悄悄卖一些技艺不错的画赚点其他钱。
因为她还有一个生病的妹妹，所以她很缺钱。
他很容易共情，也很容易愧疚。
他希望她妹妹的病快点好，她也可以少一点负担，可是他又帮不上什么忙——甚至还差点让余知微赚不到钱。
把那些画买下来之后，艾尔海森听闻此事还提醒他：“你的善良完全没考虑后果，这些画你倒是买了，可是你打算放在哪里呢”
卡维愣住，梗着脖子试图反驳这个没什么人情味的学弟，可是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
——的确，他买画时愧疚心上涌，没计较那么多后果……把东西带回去才发现自己确实没什么地方放这些画。
最终，这些画被他分别送了一部分给提纳里和赛诺，艾尔海森欣赏不了，所以他没送。
之后卡维重新投注到繁重的学业上，小半年没去过祖拜尔剧场，也没去过之前意外发现余知微摆摊的摊位。
他以为自己和余知微不会再遇见了。
——毕竟他们就像是两条平行线，短暂的交汇或许只是因为进入了一片透明的水中。
光线在水中折射变得不再平直，因此他们才产生交集。但是当水被蒸发，液体变成气体，一切就会回归原来的样子。
和艾尔海森合作的课题终于在二人的拉扯中完成阶段性的小目标，卡维开心地去多年未曾去过的酒馆点了高度数的酒。
他没等待多长时间，一个阔别已久的声音猝不及防在身后响起。
“久等了，先生，您要的酒水。”
卡维有些意外地睁大眼睛。
他转头，黑发蓝眼的少女端着托盘，他点的酒水赫然摆放其上，在暖色调灯光的照耀下，液体轻微晃动的亮色波纹清晰可见。
对方看见他似乎也有些意外：“卡维先生”
“余知微小姐……”卡维有点惊讶，又有点心情复杂，“你还在这里工作”
余知微眨眨眼，轻松道：“晚餐时间客人多我才来这里做上菜上酒的服务员，时间不和白天冲突，收入也不错。”
卡维：“没记错的话，有时候祖拜尔剧场晚上也是有表演的吧”
“对，来得及。”余知微顺手把托盘里的酒水放下，“算算时间，再过两小时演出就要开始了，你要是已经吃好了，没什么事的话，也可以顺道去看看我要表演的的新剧目。”
她说这话太习以为常，卡维却对这种一刻不停的工作感到叹为观止。
平心而论，要是他对建筑学没有一点点热爱，而是像余知微这样为了生活而努力的话……或许他早在和艾尔海森讨论合作项目的时候就崩溃了。
左右他现在没什么事，卡维爽快道：“没问题，等我吃完晚饭就去看看。”
余知微：“嗯。”
卡维看她一直在忙活，大约一小时后，余知微端着餐盘来到了他桌前。
“不介意我坐在这吧”她随手扎起袖子，又整理了一下半长的头发，“老板是个好人，知道我还有一小时演出，让我先吃饭。”
卡维的餐已经用完了，他看着面前的少女，只见她的餐盘中放着简易的、能不能快速补充能量的速食，旁边还有一杯水。
“你就吃这些吗”他问。
“因为方便啊。”她理所当然道，“很快就可以解决，还能腾出时间赶回剧场，然后换装化妆。”
这样的生活……
卡维感叹：“你的生活真不容易……对了，你的妹妹现在应该好了吧”
“你还记得她”余知微有些惊讶，“那次的病早就好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努力赚钱……完全可以让自己的生活轻松一点吧。”
卡维自己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他的家庭也算不得美满 ，但是他也不至于像余知微这样累。
“我倒是想。”
她突然叹息，垂下眼睫陷入沉沉思绪，良久后才回神。
“算了，不谈这些，待会还要去剧场呢。”
见她没说，卡维也就没多问。
之后的时间，他看见余知微迅速解决了一顿饭，然后匆匆赶往了剧场。
临走时她挥挥手：“待会再见，卡维先生。我还得去剧场化妆和换演出服，就先离开了。”
卡维突然有些敬佩她。
等到夜幕降临，须弥城的星星在天空中闪烁时，卡维终于前往了祖拜尔剧场。
因为繁重的学业和复杂的项目，卡维已经小半年没有再来过这里。
这里一如既往热闹，旁边的商贩在卖着新鲜的水果蔬菜，还有一些其他的工艺品，观众已经三三两两来到这里，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笑容。
“听说今晚妮露小姐和知微小姐有联合节目……好期待啊。”
“真的吗你是说祖拜尔剧场最厉害的两位舞者”
卡维侧目。
……最厉害的两位舞者。
余知微真的很厉害啊。
那位带着牛角装饰的红发舞者妮露在舞台上简直如鱼得水，一场视觉盛宴让来往路人频频驻足。
卡维站在台下惊叹地欣赏艺术，随后余知微登台，和妮露配合着跳出优雅的舞姿。
舞者脸上的表情总是具有表演性的，只有带着感情的表情配合上带着感情的动作，才能让舞蹈拥有感染人心的力量。
卡维在小半年前看见余知微的舞蹈时，还觉得她或许有些不喜欢跳舞，但是时至今日再看，他竟然觉得余知微已经完全沉浸于此。
想想也是……
哪怕一开始，余知微不是真心喜欢跳舞，但是在众人赞叹的掌声之中……或许她也是可以逐渐体会到舞蹈这项艺术的快乐所在的。
所以等到一舞终了，余知微下台，换回原本的衣服走到卡维身边的时候，他由衷地表达了赞叹：“看得出来你已经能在这样的工作中体会到乐趣了。”
余知微的表情古怪了一瞬。
卡维从她的表情中窥见端倪，笑容微怔，迟疑道：“……不是吗”
余知微看了一眼台上诸位剧场同事，只说：“换个地方聊天吧。”
他们刚刚走到没什么人的角落，余知微就笑容一垮，大吐苦水：“你不知道我为了练就那样完美的笑容到底付出了什么。”
卡维：“……”
啊这。
“第一次被你指出笑容不真心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不行，所以回家对着镜子天天练习，目前从你的反应看来……也算是有所成效。”
余知微舒了口气：“还好还好，这下该没什么问题了。”
“你就真的一点没喜欢上舞蹈吗”卡维忍不住问她，“鲜花掌声和夸赞，还有看客期待的眼神……这些都不能改变你什么吗”
“你怎么问这样的问题好奇怪。”
卡维这才反应过来，有点羞赧地转头：“抱歉，我只是随口一问，没别的意思，如果你不想回答就——”
“也么什么不好说的。”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打工四年，但我最喜欢的还是一个人在家里待着连余熹微都不想见。”余知微自嘲，“至于你说的那些看客掌声夸赞——妮露喜欢，我根本就不关注这些。”
——这是卡维在余知微身上发现的第二件令他难以置信的事情。
一个在短短一年时间把自己变成剧团数一数二的舞娘的人，居然完完全全不喜欢跳舞
她真的把工作做到了某一种让人敬佩的极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