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战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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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3章 战鹿山 后世人总说政治是肮脏的。 这种说法大错特错。 政治是制度,是组织,是治理方式,是利益分配机制,是规则,要光明正大,要人尽皆知。 肮脏的不是政治而是权谋。 权谋非政治,但不精于权谋之人却无法搞政治。 那种天真烂漫的理想主义者,执掌国家就是误国害民。 对于鞑靼人,弄他们是一定的。 但怎么弄,也不能仅仅依靠暴力。联姻,也不失为一种手段。 从乌恩口中,朱常瀛拿到一份嫩科尔沁贵族清单,与陶克明口供两相对比,情报越发的详细。 哪家女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其背后的地位权势。 好吧,这也是后话,能否实施还要看实际情况。 洪水第五日,受困的鞑子被清剿殆尽。 歼敌五十二,投降者六十三,共缴获马匹九十四,盔甲百零一套。 探哨也终于在鹿山发现敌踪,盘踞在鹿山北山脚一处开阔高地。 然而进攻计划却不得不因为环境的变化而被迫调整。 洪水退了又没有完全退去,有些地方水深可行船而有些地方却露出地表,泥泞不堪。 这样的现实环境,利用舟船运输而后进攻也就成了奢望。即便步行,看似也没有可能。 会议室里,人坐满了,但却无计可施。 “既然如此,我们便放弃进攻,转入防守。” 朱常瀛稳住情绪,挤出一丝笑意。 “虽然不能歼灭鞑子前锋有些可惜,但我们以极小伤亡获得了可观战果,这难道不值得庆祝么都别愁眉苦脸的,没有必要。” 一向沉默寡言的巴亚突然开口。 “罕王,我们可以步行过去!” “怎么走伴着野草的黑泥比冰还要滑,火炮完全动弹不得。没有重武器,我军难以抵挡骑兵突击。” “那就不要火炮!” 巴亚认真道,“罕王,鹿山就是我们那乃人的家,鞑子不敢钻林子,但我们能!我们绕行山路,躲过鞑子眼线,从背后偷袭鞑子!” 朱常瀛凝眉,“巴亚,军中无戏言!” “罕王,只有这样,才能抓住鞑子,不让他们跑了!” “你打算怎么做” “趁夜赶路,半夜就能进山,天明之前就能摸到鞑子附近!姚统领或者郝统领率军从前面打,我们从后面打,弄死他们!” “别尔根,穆克西,你们怎么看” 两人对望一眼,同时点头。 别尔根道,“罕王请放心,鹿山,我们闭着眼睛也知道怎么走。” 朱常瀛陷入沉思,良久,看向郝大贵。 “大贵,你们营能扛住鞑子的骑兵突击么” 郝大贵起身立正,“能!” “如何扛” “长枪阵!臣若后退半步,军法处置!” 朱常瀛沉思半晌,方才开口。 “好,就照此准备吧,至于何时行动,等我命令!” “姚定邦,库中盔甲还有多少副” “回殿下,百六十七副!” “都发下去,那些缴获也发下去。” 转过头,朱常瀛看向巴亚。 “这些甲胄,你们三部平分,算算,应该有三百七十披甲。无甲者,禁止出战。军需补给,你们需要什么,商议过后今晚之前必须报我!” 这一准备,又是两日过去。 六月初二,大地重获新生。 洪水痕迹犹在,但草木纷纷抬起头,不似前几日那般破败。 然而绝大部分低洼地仍旧泥泞,炮车难以通行。 不能继续等下去了,因为马匹已经勉强可以行进,敌人随时可能跑掉。 有些令人疑惑,享受雨淋日晒的鞑靼人居然还没跑,仍旧在鹿山北部高地盘踞。 探哨每日数报,敌军数量大致千人有多,日日有炊烟,而且一日三餐! 朱常瀛就纳闷了,那荒草甸上长土豆了不成,做给谁看呢 至于传说中的鞑靼主力,则完全没有踪迹。但大部队有牛有羊有车,综合分析,应该还在百里之外呢,没可能顶着洪水赶路。 但万一呢 战争,总是充满各种不确定性。 思索再三,朱常瀛果断忽略这个万一。 掌灯时。 太平寨、哈鲁温、富安屯三部列队集合。 几声号角,朱常瀛目送队伍出寨,消失于茫茫夜色。 这是一支奇兵,朱老七寄予厚望。 凌晨三时许,伯力升起炊烟,全军饱食。 四时半,寨门大开,朱常瀛亲自带队启程赶往鹿山。 此战,卫队连、骑四营全员出动,步骑混编。 夜空寂寂,旷野孤军,迎面来风,不禁令人生出一种苍凉之感。 脚下这条路,是探哨反复探查的结果,马匹可勉强通行。 只是有些绕路,平时十七里路程,七拐八绕的却要走上将近二十六里。 六时许,队伍赶至鹿山山脚。 眼前这片山岭,地势大概成十度角缓缓上升,如同巨大沙丘。高地西部,山势陡然升高,遍布针叶林。 此时此刻,鞑军已在高地列队,一杆九斿白纛矗立正中,居高临下,如同俯视蝼蚁。 瀛州有夜不收,鞑子同样也有,天刚将亮时,队伍便被敌人发现了。 仰攻,地形确实对伯力军不利。 目测,两军相距一里有多。 这个距离,正适合骑兵冲锋。 不过敌军此刻显然没有冲锋的意图,因为伯力军只要稍稍后退,就进入泥地沼泽而导致攻击中断。 而骑兵一旦没了速度,下场极惨。 休整一刻钟,朱常瀛挥了挥手,中军令旗摇动。 卫队连骑兵前出,压住阵脚。 步兵缓缓展开,四连四横队,前阵两排长枪手后队两排火铳手。 “前进!” 中军令旗再次摇动,命令逐级传达。 俄尔,行军鼓敲响,奏《将军令》。 伴着鼓点,军官号令,队伍缓缓向前推进。 骑兵一分为二,稍稍靠后护住步兵左右两翼。 朱常瀛身侧只二十骑相伴,紧紧跟随在步兵阵列之后。 中军一杆大旗,红底耀日月,与对面的九斿白纛遥遥相对。 九斿白纛下,布木布面色阴沉。 “传令,前军将马眼蒙上,不惜一切代价冲破敌阵!” “布木布台吉,你不觉得奇怪么,敌人仅凭这么点力量就敢来攻打我们” “没时间考虑这些了!”布木布轻咳几声,“击败这伙明狗,我们马上退兵寻找主力。继续下去,我们都要饿死在这里!” “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扈尔汉说道,“你攻左路,我攻右路,全力突击,一鼓作气!” “好,明狗真是不知死活,这么点人,就敢来打!” 扈尔汉隐隐觉着哪里不对,却也来不及多想。 食物短缺,杀马充饥,却也每日只能吃一顿,且只能吃个半饱。 没有帐篷,天为床地为被,苦熬着。晚上蚊虫极多,想要睡着也并非易事。 病患减员一波接着一波,虽没有死人但倒下一大片。 其实,两人早就想着撤退了。 奈何探哨几经搜寻,也没有找到主力去向。而低地积水严重,此刻赶路也极为艰难。 各种因素叠加,导致布木布所部只能苦守。 同时,他也存着侥幸心理,去年虽然在明狗手中吃了亏,但几次战争都是小股部队偷袭,明军从未敢于正面迎战。 扈尔汉所思所想,也同布木布大体相同。建州同海参崴折腾几年了,也从未同海参崴的明狗正面对决过。 这就令其产生一种错觉,明狗很怂,只要摆出姿态,他们就不敢来打。 显然,他们失算了。 敌人不仅来了,还摆出一副决战的架势。 有些心虚,但眼见敌人数量,又将他们的信心拉了回来。 穆克西紧紧贴在一棵松树后,屏住呼吸,缓缓转身,箭矢移动,瞄准一名鞑子胸膛。 话说,鞑子许多人病倒,皆被安置在密林边缘休养。 大概是为了躲避正午间的太阳,也顺便看管拴在林边的马匹。 这却给了伯力三旗机会。 嗖的一声,箭矢如流星,一名翘首观望前方战情的鞑子惨叫一声栽倒。 这就是信号! 片刻间,密麻麻的箭矢从密林中射出。 那箭矢如同长了眼睛,几乎箭无虚发。 突如其来的打击,将这些病号完全打懵了,仅仅几个呼吸便死伤大半。 待有人反应过来,怪叫着尝试反击。 一群壮汉已经在箭雨掩护下冲杀近前。 “怎么回事” “不好,有埋伏!” 布木布转回头,不禁目眦尽裂。 自己的族人,正在被无情屠戮! “扈尔汉,你快去救他们,快去。” “前面的明狗交给我,你快去啊。” 扈尔汉脸色变换,隐隐有种不祥预感。 “布木布,我们应该集中力量,击溃正面敌人!” “放你娘的屁!你不去,我去!” 布木布话音未落,鞑靼人自己就乱了,一部分人转身去营救一部分彷徨不知所措,整个阵线顷刻间崩塌。 布木布越发急切,调转马身,一句话也没有交代便走了。 扈尔汉气愤不已,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指挥权。只是手中的兵力却少了一半。 巴亚乱杀一通,也不知宰了几个,眼见鞑子掉头杀回来,遂冲着林子里大喊。 “穆克西,放信号,快放信号!” “我知道!” 穆克西点燃信炮,高高举起。伴着火星,接连两枚烟花在空中炸裂,声音如同闷雷。 与此同时,一名训导官气急败坏,扯着嗓门嘶喊。 “快退回来,退回来!” “都特酿进林子!” “别尔根,马,别特酿抢马了!快!快!快退回来!” “穆克西、巴亚,稳住!稳住!” “都退回来,把鞑子引进林子!” 虽然杀疯了,但好在几人还能够服从命令,率队迅速退入林中。 诱敌疲敌,最好将鞑子骗进林子里杀。 这本也是昨夜侦查之后定下的作战计划。 巴亚靠在一棵树后,将短斧插在腰间,抽箭在手,闭上眼睛,默默静听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鞑子飞马入林,两名旗丁脚蹬树干,奋力将绳索绷直。 那战马前蹄被绊住,噗通一声摔倒,马上的鞑子翻滚落地,方要挣扎,两柄短斧便砸了下去。 那鞑子身穿两层甲胄,被重击后惨叫却仍在试图翻身。 两名斧手微惊,旋即按住这名鞑子猛锤! 几斧子下去,头盔被戳出老大一个洞,血水脑浆子一股脑流出来。 “小心!” 几支箭矢飞入,两名旗丁试图翻滚躲避,却仍旧迟了一步。 一人头盔中箭栽倒一旁,一人腹部中箭,踉跄几个趔趄。 巴亚喊出口的同时,转身箭出。 飞箭如有神助,正中一鞑子面门。 战斗何止一处,一时间,密林边缘杀声如潮,箭矢往来如雨! 耳听信炮响,敌人大乱,朱常瀛嘴角终见笑容。 咱家的索伦勇士说话算话,干起架来当真一点也不含糊。 看样子,鞑子被杀的有些惨啊。 唯一美中不足,动手早了些。 虽如此,军阵节奏不变,鼓点如常。 此时此刻,两军相距已不足两百米,敌军终于动了,催动战马,逐渐提速。 “停!” “长枪手,列阵!” “火铳手,二连击,预备!” 郝大贵眼见敌动,接连发出几道命令。 朱常瀛看向姚定邦。 “我左你右,将敌拦腰斩断!” 说话间,两人各率八十几骑向敌左右迂回。 说时迟那时快,敌骑已然逼近,眉眼清晰可见。 “预备,放!” “预备,放!” 噼噼啪啪,枪声如爆豆。 “上刺刀!” “上刺刀!” “列阵!” 敌军居高临下,冲势太猛,眼见几十骑倒下,却没有慌乱之意。 郝大贵神情不由前所未有凝重。 原计划的第二轮射击没机会了,只能同敌方肉搏硬扛! 箭雨中,两军轰然撞在一起。 战马洞穿,长枪崩裂。 “顶住!” “顶住!” “明军威武!” 郝大贵一把甩开因恐惧避让的士兵,挺枪补位! 两方人马在一条线上前赴后继,杀声震天。 未几,朱常瀛与姚定邦两部一左一右从横向切入战场。 火铳与弓箭互射,随即展开近身搏杀。 左冲右突间,数骑迎面杀来。 开战前,朱常瀛就有留意,敌方压阵将领装束大有不同,甲胄明显更为精良厚重。 建州人! 那个后金大将扈尔汉想必就在其中了。 “杀!” 心有灵犀,扈尔汉也早就留心朱老七,虽不知他是谁,但确定其为敌军统帅无疑。 眼下骑兵冲势受阻,陷入缠斗,正是危如累卵之时。 这厮也是杀红了眼,手中箭矢接连射出。 然而结果令他大为震惊,三尺重箭竟然不能破甲! 什么鬼明狗的甲胄竟然如此厚重 此番撞见敌军主帅,正是扭转局势良机。 扈尔汉张弓搭箭,对着朱老七面门一箭射出。 朱常瀛偏头闪过,手握长枪,嘴角狰狞。 “扈尔汉,爷爷就是朱天启,特来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