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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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那宝玉细细地看了看黛玉，心里也是吃惊非小。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好一个天生丽质，婉约娉婷的林妹妹。只是…这张面孔却是好生的面熟，倒好像是若干年前，就见过了一般。便不由得脱口而出：“这个妹妹，我见过的！”

贾母便笑道：“又胡说了，你何曾见过她”宝玉笑道：“虽然未曾见过，可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贾母喜得一边拉着一个的手，道：“若真的这样，那便更好，更和睦了！。”待得紧挨着贾母坐下之后，宝玉又细细地看了看黛玉：“妹妹可曾读过什么书”黛玉笑道：“只上过一年学，些许认得几个字！”宝玉便又问道：“妹妹的芳名是那两个字”

“黛玉！”黛玉轻声道。宝玉又问表字。“无字！”黛玉摇了摇头。宝玉便道：“我给妹妹取两个字如何就叫…颦颦！”旁边探春闻言，便问他可有出处。宝玉笑道：“《古今人物通考》上说：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林妹妹眉尖若蹙，若取这两个字，岂不极妙！”黛玉听了，不由掩口而笑。心里暗思：此人虽然性格极为任性，却也并非一无是处。若是他日能得遇良师益友，再假以时日，必然会另有一番面目，想到此，黛玉的心里已然有了主意。

过了会子，她又不由得想起了什么，便笑着回头看向雪雁：“去把那紫檀木的匣子拿来！”雪雁答应着去了。三春便诧异地看着雪雁的背影，各人心内都十分的好奇，白日里不是才送过礼吗这会子又有什么稀奇的玩意儿呢众人正在好奇的时候，却见雪雁手中捧着一只雕刻十分精美的匣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待到她将匣子放好，黛玉便笑着将匣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样物事来：“外祖母可识得此物！”

贾母闻言，便顺手从鸳鸯手中接过老花眼镜，方才从黛玉手中接过东西，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此物不像是一般的凡品，莫不是…螺黛！”“外祖母果然见多识广，此物正是螺黛！”黛玉抿唇笑道。“这螺黛出产于波斯国，经过特殊的加工制造，已经成为各种规定形状的黛块。使用时只用蘸水即可，不像回回青需要研磨。这东西，别说是我等公侯之家，就是皇宫大内，可能也是极其的稀罕吧！”“外祖母所言极是，这东西还是去岁玉儿生日的时候，宫里派了特使特意送来的。”

“这螺黛制作过程十分的繁琐，原料也十分有限，所以格外的珍贵不易得！即便是在皇宫后院，也是显得十分的稀罕，据说，唯有宫里最受宠的岚妃娘娘才有。”贾母感概万分。“先把适量的青黛装到包煎袋放到碗里浸水，稍微揉搓下，这时会有部分青黛溢出，静置。

把袋子打开，将浸透水的药粉倒到另外的碗里。等青黛沉底后，撇掉浮头的石灰。倒掉水。两个碗都一样重新注水，再澄清，再撇石灰，倒水，每天重复4到5次，泡7到8天。将泡好的药糊裹入生绢内，放到装有清水的碗中揉搓，直到不能滤出药粉为止。剩下的放入研磨器内研磨后重新过滤，直到无法滤出为止。

弃掉绢袋内的残渣。澄清滤出的青黛粉，撇掉水，放到碟子里摊开晾晒，晒干后重新放入研磨器内，加入一点橄榄油，根据粉里量确定，一般10g成品只需要一到两滴。通过研磨将油揉入药粉内，可以放一点冰片改善味道，也可以做完后放到密闭的香料盒里熏香，还可以直接用精油替代橄榄油。

最後找个空盒子，将粉倒进去，用餐巾纸垫着将粉压实。倒一点酒精进去增加湿度会更容易压实，然後等酒精自然挥发乾净了就大功告成了。或者学习颜料的制作方法，将澄清的粉加入明胶，骨胶之类的研磨，等半干后切成小块备用。成品的颜色是花青膏的颜色，是略微带一点蓝色的黑色，很自然的。”黛玉笑道。

“这螺黛原是宫中的贡品，前次玉儿生辰的时候，宫里才赐下来的，还有其他几样稀罕的！”黛玉笑着继续吩咐雪雁道：“将那两瓶儿波斯国的香水与西域的胭脂都取出来！”雪雁笑着一一照办了。黛玉便笑着将香水放到了迎春的手中，将胭脂塞到了惜春的手里，最后却是将螺子黛取了一斛，连同另外一盒西域的胭脂，全都送给了探春，只喜得三春姐妹惊喜莫名。贾母眼中的笑意更深了：“这螺黛可不比一般的青黛，也难得你舍得送出来！”

“再好的东西，也得有人配使才是，若是如此，就太见外了不是！”黛玉连忙笑道。“再说了，我也不过是刚才偶尔听得二哥哥的高论，才想起来的！”此言一出，别说三春，就连贾母以及屋内众人都不由得笑了出来。唯有宝玉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手足无措地坐在那里，尴尬不已。

至晚时分，黛玉又将装有螺黛的匣子打开，将剩下的两斛螺黛，另外又取了两盒外藩上贡的胭脂与香粉一起，然后再添了两个小瓶子，装在了一个匣子里。“紫鹃，将这个悄悄地送到琏二嫂子哪里，别让其他的人知道，免生口舌是非！”黛玉正了脸色道。紫鹃连忙小心地接过东西，谨慎地办事去了。谁都知道，贾母身边最得力的，是鸳鸯。可是没人知道，紫鹃是鸳鸯一手调教出来的，办起事来，不但细腻谨慎，而且口风也是十分的紧密。贾母深知紫鹃为人，所以才会将她指给黛玉，有了她在黛玉身边小心伺候，她才可以稍稍宽心。

之所以，让紫鹃去送东西，就是因为，一来，她本是贾母身边的人，路上即便遇到其他房头的丫鬟婆子，别人也会忌惮她几分；二来，她本是这府里的人，自然是熟门熟路；三来，紫鹃办事细腻，懂得如何应对。少时，紫鹃果然顺利地送完了东西，笑吟吟地返了回来，手里还捧着一只同样精美的圆形盒子。“这个是什么啊看把你高兴得…”雪雁笑着打趣道。“嘘…！”紫鹃将手中的东西小心地放好之后，悄悄地小声道：“先别问这些，你先去将门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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